第65章 你的形狀
一個要點雛鳥套餐,一個照盤接收。
侍者一愣,隨即笑道:“二位感情真好,契合度肯定不低。”
[契合度]指的是信息素適配度,能夠從生理上科學衡量一對AO是否合適,也是系統匹配配偶時所採用的重要指數之一。
白翎上輩子分化失敗,當了大半輩子的beta,又常年混在alpha堆里,性別意識淡薄,對AO之間的彎彎繞了解甚少。
他只聽說過,契合度越高,越能決定一對伴侶婚後的感情存續質量。
如果說一見鍾情是火花四濺,高契合度就代表着細水長流。
白翎想了想,他和D先生隔着網線尬聊都能聊二十年……
唔,應該屬於後者?
白翎沒注意到,郁沉神色微掠,眼角浮現一絲若有所思。他看向侍者,話再出口時,變得溫謹禮貌:
“借你吉言。”
在酒店跑堂的俱是人精,一聽這話,侍者頓時恍悟過來,“原來您二位還沒測過契合度。”
又或者……知道測試結果不理想,才不去測?
經常有這樣的配偶,比如ga結合,beta聞不到信息素,兩人索性就不去測試,生活中也不提,免得雙方心裏擰起疙瘩。
侍者也是alpha,但評級為E,他只覺得在座兩人氣場雙強,一時間難以分辨性別。特別是這位金髮貴族,瞟一眼都會頭暈目眩。侍者知道,這是超高等級alpha對他這類弱者的天然壓制效果。
再看看對面,白髮青年若無其事玩着餐布,半點不受影響。
雙強……搞不好是AA配對。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侍者趕緊彎腰鞠躬:“菜會儘快上齊,請稍等。”迅速識相地退下。
白翎扭臉看一眼,疑惑道:“他跑那麼快乾嘛?”
郁沉慢悠悠抿着餐前酒:“可能是沒見過你這麼強的omega。”
白翎翹起眉梢,心裏挺受用,嘴上卻說:“騙鬼呢。我看他就是被您嚇得,您是不是偷偷控場了?”
郁沉稍稍掀起眼皮:“你感覺不到?”
白翎一臉不在意,聳聳肩膀:“醫生說我性素水平低,而且還在分化期,可能確實鈍感吧。”
郁沉半垂下眼,低笑:“感覺不到那就是沒控場。”
擱這教他自欺欺人呢?
不過提起這事,白翎倒是想起自己時靈時不靈的嗅覺。按理說,郁沉給他做了臨時標記,加強了聯繫,他應該走動都能聞見郁沉的信息素,並察覺出對方劃定的保護區。
但除了alpha易感期那陣子,白翎好像沒再清晰聞見過那股氣味。
之前在飛行器里接受信息素撫慰也是。舒服歸舒服,可那種溫水似的感覺,遠遠趕不上眾人嘴裏激動形容的——“能清楚摸到alpha信息素的形狀,被氣味強勢撐開,滲透式佔據心身,彷彿海水漫過低潮,沖甩向濕淋淋的懸崖”。
白翎面無表情,腦子裏漂浮着當年ICU護士們的瞎聊。
再餘光斜瞥,偷瞄卡座對面的alpha。
……是不是等他分化成功,也能摸清老東西的形狀了?
人魚扇了扇彷彿金子融成的睫羽,綠眸微轉,發現白翎蹙着眉頭,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自己,他不由得好笑問: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白翎漠然道:“你的形狀。”
捏着高腳杯的動作一頓,郁沉稍微側頭,眼底漫起晦暗不明的光,不禁仔細端詳起這隻鳥。
在此之前,兩人不是沒開過類似的玩笑。
但郁沉那時候看不見,在他腦海里,時而囂張時而脆弱的小bird就是只灰白毛糰子,嗷嗷叫着要吃肉的小朋友一隻。所以,他大多數情況只置之一笑,順口逗弄回去。
而現在,他卻能輕而易舉使用這雙眼睛,掃描對方的軀體,寸寸丈量那道捏揉過許多遍的腰身。取回了視覺,五感接收的信息量陡然提升一大截,再回味起之前那些盲時的肢體交觸,便讓更加人心火竄亂,浮想聯翩。
郁沉漫不經意地舉起杯子,視線瞟了眼年輕人血氣紅潤的唇。
他喉結翕動咽下澀甜的酒液,想的卻是木樁鳥跪在自己身下,雙眼濕潤,嘴唇紅腫,生澀蠕動唇舌吞咽到乾嘔的樣子。
火燒火燎的,很辣。
白翎聽他喃了一聲,奇怪道:“什麼好辣?”
郁沉用餐布擦了擦唇邊,慢條斯理說:“酒。”
白翎:?
懷疑地眯起眼睛。直覺告訴他,老東西不對勁,可他沒有證據。
正巧侍者過來上菜。熱氣騰騰的盤子放在兩人之間,肉類燒炙所產生美拉德反應迸發出脂肪、焦糖與青草的混合香氣,氨基酸與碳水化合物融在晶瑩的肉汁里,頓時讓飢餓的胃部一陣緊縮。
“特色菜,帝國風味蜜汁烤肋排,請慢用。”
肋排豪放地擺着,一整塊未經切割。把襯衣袖口挽到小臂,郁沉神態安然,手持刀叉,熟練分肉。他清楚了解每一塊軟硬骨頭的走向,將鈍口的餐刀,使出手術刀切割的絲滑流暢。
隨着他的動作,肉塊濕噠噠地掉在盤子裏,淺粉色肌紅蛋白迸濺,彷彿發出一抹低吟。
白翎不經意瞥向不小心濺在那襯衣上的汁水,星星點點的,葷膩。
舔了舔牙齦,他默默端起冰水,悶了一大口。
接着,那塊冒着熱氣的嫩肉就被銀色細刀串着,送到他的盤子裏。
郁沉坐回去,邊慢慢擦着手指和扳指沾上的湯料,邊說:
“嘗嘗這個,店老闆親自烤的。他們家的祖傳秘制料汁很不錯,吃起來不膩口,符合你的口味。”
相處不到一個月,他已經摸清小鳥進食的偏好。
奶油蘑菇面也端來了,放在白翎手邊。
白翎便把蘑菇面的盤子扯過來,把汁水淋漓的大肋排蓋上去,混在一起吃。
站在遠處的侍者欲言又止,這種囫圇的吞法,不符合餐廳用飯禮儀。
郁沉卻滿眼愉悅,就着鷹隼飲血而細緻的吃相,有一下沒一下抿着酒。
彷彿他吃得不是這頓飯,而是……
“您怎麼不吃?”白翎抬起眸,盯着他光禿禿的盤子問。
郁沉彎了彎唇:“我以前常點這道烤排骨,所以不稀奇了。”
“那您吃我的蘑菇面。”白翎卷了一叉子意麵,伸手遞過去。
郁沉拿小骨碟接面,白翎撇了撇唇,不情不願地抖了抖叉子。
哼,喂到嘴邊都不張嘴。
郁沉何等敏銳的人,看出他表情不爽,遂找了個有趣的話題:“在帝國用餐禮儀里,抖叉子代表‘我想提前離席’。”
白翎輕哼一聲,順着說:“沒錯,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話音剛落,銀光一閃,小刀薄如蟬翼的刀面嵌入叉子縫隙里,稍一轉手腕,便卡住了叉子,讓白翎收手的動作一滯。
白翎眉毛一挑:“扣我的叉子,也有說法嗎?”
郁沉骨節發力,勾着叉子壓進奶油黏糊的盤子裏,面上一片光風霽月:
“有,這代表‘今夜想和你共度良宵’。”
白翎低下灰眼睛,不輕不重磨着牙,只感覺一股熱度撲進內臟,小柴文火地慢煎起來,弄得手指尖發燙髮癢,腰窩酸酸的,差點坐不住了。
……老男人,花招真多。
公共場合調戲他是吧?他要以牙還牙。
“我們底層勞苦大眾也有類似的方法。”白翎忽然來了句。
“哦?願聞其詳。”郁沉做出傾聽的姿態。
“這樣。”白翎清清淡淡說。
郁沉微揚起眉,剛想問哪樣,就感覺小腿皮膚激靈似的一涼,什麼東西帶着戲惡,碾進他一絲不苟的西褲里。
那隻鳥在桌子下脫了鞋子,把冰涼的腳趾頭塞他褲腿里了。
不僅如此,還勾挑起腳背,捋着布料一路向上,順着綿織西裝襪的暗紋粗魯探索,最後踩到了小腿肚子邊緣。
那裏有一條搭扣襪帶。
紳士們用它來固定防滑,以在人前隨時保持優雅。
白翎托着下巴,嘴唇微翹,有着少年人的天真,又揉合了兵痞子的惡劣:
“紳士啊。”
郁沉微微吸氣,桌下響起“咔”一聲,鳥腳趾解開了襪帶,他腦子裏綳直的弦也嗡得一響。
郁沉強壓住小腹竄起的暗火,話音依舊平穩,且真誠:
“你的腳趾頭真靈活。”
白翎歪了歪腦袋,火上潑油:“我還能用它做別的事,您想試試嗎?”
“怎樣的事?”海水綠的眸子湧起波瀾。
那隻鳥一叉子戳進泡漲的蘑菇里,張大口含進去,嚼咽時依稀可見舌苔沾染的奶油痕迹,纖細的喉管如有生命般蠕動,使勁吞咽,直至滑行到熱騰騰的小鳥胃裏。
他舔了舔叉子上殘留的奶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嗓音,略啞地說:
“用您製作奶油蘑菇……陛下。”
聲線與心跳激烈產生共振,彷彿兩相合奏,大提琴的低音在曲譜行至樂潮時戛然墜落,郁沉呼吸沉滯地靠進椅背里,指骨一挺,硬生生掰下一塊桌角。
白翎:“……”
玩過頭了。白翎試圖勸說:“……您別激動,這可是公共場合。”
說實在話,他可不想現在被按倒,原因無它……
這卡座的椅面實在太硬了些,面朝下跪久了肯定會膝蓋痛的。
再看他的alpha,雕塑似的臉神情微肅,一雙長腿略不自然地交疊,整潔禁慾的英倫風西褲多了些許皺褶,和他對視時,聲音里有家長式的威勢和訓責:
“過來。”
“……不去。”
“撩完不想負責?”
“……要不然咱們去廁所吧?”
郁沉薄唇蠕動了會,最終磨着標記尖牙,念出三個字:“小混蛋。”
白翎掩不住得意,跟他比了個手指搖晃的動作:“爽快地翹起隼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