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元徵笑着看他,和方才查楊芸是否謀反完全不一樣。
“董美人如今安好。”
元徵點頭。
說實話,讓宗室去給自己做這種事,真是為難人。只是他一時半會找不出更好的人選。皇后是個瘋子,她瘋起來不管不顧的,簡直能讓人頭痛。
他曾經讓樓玟親自去長秋殿,管束一下那個瘋子。皇后看起來老實了,但他心裏對她半點都不相信。
皇后在他這裏已經毫無信譽可言了。
萬一這瘋女人又發瘋起來,趁着他疏忽的空檔下手,那便是難以提防了。他如今每日光是處置朝政,就已經殫精竭慮,已經尋不出更多的空閑來保護明棠。乾脆就抓了元澈來,至於元澈心裏是否願意,元徵並沒有想太多。
他是皇帝,朝堂上的人見多了之後,對於他們堂堂正正之下的心思也有所察覺。如今元澈想要出人頭地,那麼就必須聽他這個君主的安排。
在他這裏,只有半得妥當不妥當,沒有什麼願意不願意。
“多虧了阿叔。要不然朕還真的有些頭痛。”
元徵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朕過幾日微服到阿叔府上去。”
元澈稱是。
“這次阿叔有功,朕想要封阿叔為王。”
“臣不敢。”元澈背脊彎下來的模樣,依然和株青松似的。沒有半點卑躬屈膝。
“有什麼敢不敢的。”元徵笑問,“這次阿叔辦的不錯,換了個人來,恐怕不僅辦事沒有阿叔這般妥當,恐怕也想不到提醒朕的那些話。”
就算提醒了,他也未見得會聽。
一番話,該誰說,怎麼說,什麼時候說,都有講究。尤其是對皇帝這種上位者來言。一個不同,就算是同樣的話,也有不同的結果。
不得不說,元澈很會說話,點中如今他拉攏朝廷宗室和士族,再加上整理好的物證。要不然對着皇帝對於謀反的絕不容忍,楊芸也沒有這麼容易過關。
宗室們也不知是不是在先帝的時候,被整的嚇破了膽子。對上樓玟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旗幟鮮明的站出來,和樓玟正面對抗。
對着如此情形,元徵不介意多給元澈好處,好給其他人立個榜樣。
“這是阿叔應當得的。”
“朝堂上,如今朕能用的人不多。宗室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想着明哲保身。沒幾個和阿叔這樣。”
元徵長長的嘆氣,“朕如今可真的是求賢若渴。”
這話聽在元澈耳里,有幾分可笑。做父親的,疑神疑鬼將宗室里能堪大用的,全都壓制的不敢抬頭。現如今兒子卻怪叔伯們明哲保身,不敢為了皇帝收回權臣手中的權力挺身而出。
“陛下不用太過擔憂。”元澈道,“陛下繼續提拔宗室,他們是由陛下提拔上來,自然會認陛下的提拔之恩。何況樓玟掌權,於他們半點好處都沒有,孰輕孰重,宗室諸王們自然會分辨。”
元徵點頭,“所以才更有勞阿叔了。”
讓元澈在前頭做一隻讓宗室諸王感知皇帝心思的領頭羊。
“給阿叔封王,是朕當初就已經決定好的。只是到了現在才有正當的由頭提出來而已。”
元徵轉身過來,他親昵的握住元澈的手,靠近他,“阿叔不要讓朕和太后失望。”
元澈低頭,“臣定不負兩位陛下。”
元徵滿意的點點頭,“朕知道,旁人不論,阿叔定是朕的肱股之臣。”
“臣不敢當。”
兩人此刻已經到了天淵池邊,天淵池是華林園的一處挖出來的湖泊,湖邊壯闊,其中還仿造蓬萊仙島堆砌起幾座島嶼,上面還有清涼殿等供天子渡夏的宮殿。
元徵怕熱,哪怕今日不熱,他還是有些不耐這周身的熱氣。他示意不遠處的中官,讓人將湖面上的船隻給行駛過來。
元澈見狀告退,元徵挽留一二,見他還是婉拒,就由他退下了。
過了幾日,宮內來人,正式下了封元澈為清河王的旨意。
從公到王,元澈並沒有用多少時日。這個原本已經成為昨日黃花的宗室,一下成了洛陽里炙手可熱的人物。
第二日上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
明棠坐在屋子裏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慶幸自己那些親族如今都已經被分派了官職,拖家帶口的出去了,要不然一大票人過來道賀。她和這些族人,不去道喜不好,去了也很尷尬,不知道用什麼身份湊過去,要是等到人都走了再去。那時候正主應付完賓客,正累着,這麼上去,別把人累的更加人仰馬翻。
現在族人都被安排了官職,拖家帶小的離開了。元徵找回來的親族不多,安排起來也不麻煩。
如今就剩下她一個,應該或許不會吵到他吧。
封王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魏國佔據了半壁江山,但要說很寬裕也不是。一旦和大宗關係遠了,一家子恐怕只有一個當家之主可以封王。其餘的人最多身上擔個不高的官職。
畢竟地方就這麼大,養不起太多的權貴。
遠門親戚就只能辛苦了。
做小官的宗室,又不是沒有。
元澈是皇帝面前受了重用的人,洛陽里人人都長了一雙勢利眼。見着他得皇帝看重了,一改過去的做派,上門送禮各種親近。
這個時候明棠是不會過去的,她是借住在人家裏的,不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人前。
來道賀的陣仗大的厲害,明棠坐在院子裏都能聽到傳來的絲竹聲。
她認真側首聽了聽,有些咂舌,和旁邊的婢女說,“這裏都能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前頭恐怕聲響更大吧?”
她以前在宮裏就見識過鼓樂齊作,離得近了,能把人肚子裏的東西都能一股腦的全給轟出來。
她後面就絕對不去宮裏那些吵吵鬧鬧的地方。能找機會跑掉就跑掉。
聽這動靜,恐怕那邊熱鬧的能把人的腦仁都給轟出來。
旁邊的婢女沒敢吭聲,只管低着頭當做沒聽見。
明棠也沒管她,她已經備好了禮,就等那邊鬧騰完了,她再過去道賀。這一等就等到了金烏西陲。眼看着她自己晚膳都已經吃完好久,太陽都要落山了,那邊的動靜才算是消停。
趁着光亮還沒完全落下去,明棠提着備好的禮就去見元澈。
明天搞不好還有一波,元澈能騰出空的,也只有晚上。
賓客們已經散了,這還是照顧了元澈的習慣。換了別的宗室,恐怕是要通宵達旦。到了深夜才有可能消停下來。
府內的家僕正在收拾,明棠一路過去,見着元澈坐在坐床上。
府內奴婢不多,絕大多數都去收拾了,故而元澈身邊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
明棠一進去就見到他一手撐在憑几上,沒什麼端正的坐像,和他平日裏的做派完全不同。
“府君……”她呀了一聲,“不對,現在應該叫大王了。”
上頭元澈的身形一歪,手下的憑几軲轆滾落,連帶着他整個人都摔在床面上。
明棠嚇了一跳,她看看左右,見着沒有人上來扶。不得已她自己上去,“你沒事吧。”
低垂着的頭微抬,露出的臉上深紅,皮膚上還有點點的皮疹。
明棠想起那日在宮裏元澈的情形。
難道是犯病了?
“府君。”她叫府君叫順口了,情況情急下,又照着自己的習慣了。
她出去就要找人。
外頭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對着滿地的狼藉犯難。明棠抓過一個家僕,“快把郎君給叫來。”
家僕回道,“郎君喝醉了,現在都起不來。”
明棠嘶了一聲,“現在趕緊去叫醫官來。”
家僕看她,“娘子,現如今坊門都已經落了,哪裏去找醫官?”
“那府里就沒有請別的人了?”
家僕搖頭。
明棠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
她回身過去,就去看元澈的狀況。
連個看病的人都沒有,明棠只能問他,“府君,你對你自己的毛病有什麼辦法沒有?”
他原本白皙的皮膚下透出一股深紅,在他濃郁的美色下生出了許多的誘惑。
明棠還沒禽獸到能趁人之危,見他沒反應,又把話給說了一遍。
元澈只是搖頭,但是可見的,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有越來越多的皮疹。
“你幫我催吐,吐出來多少算多少。”
這也是個辦法。
明棠乾淨利落的去尋來個盆,然後拿了一根箸,對準他嗓子眼就忙活。
元澈翻身過來吐的可謂驚天動地。
明棠見狀,在他的脊背上拍了兩下。她純粹處於對病人的關切和照顧,才會出手。手掌拍上去,觸手所及全都是男人軀體的剛硬。
元澈過了小會,似乎終於回過了一口氣,抬起身無比自然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完全不屬於她的體溫隔着幾層衣料就這麼靠過來。
明棠一怔,然而下刻她就無比自然的扶住了他的手臂。接着她微微調整姿勢,在接住他之餘,還能有餘力看他的臉。
難道她對他有企圖已經到這個地步么?
明棠心裏奇怪。
然而下刻那股酒味從他身上一路襲來,那味兒濃郁的厲害,在酒味下,娜她果斷的往旁撤離。沒了那股支撐的軀體,原本靠在她身上的元澈栽倒在床面上。
果然,她還是個正人君子的。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就是她了。
明棠滿心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