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榜題名時
“西來同學以總分706分的高分成為2014年黃河省理科高考狀元。其中，作文《抱團才會富》還獲得滿分60分。恭喜，恭喜！”
縣教育局局長雙手抱拳，親自到胖西來家道喜，並送來了錦旗。
第二天，鎮長帶着鑼鼓隊，從鎮鎮府一路敲鑼打鼓，也送來了一面錦旗。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胖西來看着其他省市高考狀元獲得10萬、20萬不等的獎金，不禁心熱心跳，也期盼着本省本縣送來高考狀元獎金。
胖西來心裏着急，百度了一下，這才知道高考狀元獎金大多由市縣的企業贊助。
西陵縣大企業不多，這麼多年也沒有出過高考狀元，所以就沒有企業贊助。
媽的，老子將來種桑養蠶，專門設立西陵縣高考狀元獎金，每人獎他50萬元，胖西來在心底里暗暗發誓。
第四天下午，鎮郵政局送來了京大的錄取通知書，胖西來悄悄地放進雙肩包里。
他正躺在堂屋的涼席上無精打采地摳着鼻屎，只聽“吱”的一聲輕響，院外停了一輛紅色的法拉第跑車，驚得一群麻雀飛向天空。
“哈哈……這是高考狀元西來同學的家嗎？”
一位戴着蛤蟆鏡、高懸髮髻的美女提着一個密碼箱，邁着貓步走了進來。
美女身短而腿長，腰細而臀豐，身體呈現非常明顯的S形，女人味兒十足。
她穿着旗袍，從胸部看上去，肺活量似乎很大，這從她中氣十足的“哈哈”聲中可以證明。
胖西來看得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您是？”
“您就是西來大才子吧，”美女取下蛤蟆鏡，“自我介紹一下，西陵縣鑫鑫集團董事長秘書。”
美女放下手中的密碼箱，看了一眼胖西來，“可以擁抱一下大才子嗎？哈哈……”
不待胖西來回話，美女雙手一鉤，來了個熊抱，搞得他滿臉通紅，全身像觸電一樣抖了一下。
“大才子臉皮薄！”美女鬆開了手。
胖西來正想入非非之時，美女將箱子放在桌上，輸入密碼打開，清一色的百元鈔泛着紅光，將寒酸的堂屋照亮了。
美女淡淡地說：“這是100萬元現金。”
胖西來跑出去將院子的大門插上門栓，折回身來問道：“這是你們企業設立的高考狀元獎金嗎？”
“是的，”美女伸出蔥指“啪嗒”一聲合上密碼箱，“不過我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胖西來問，“是畢業要到你們集團上班嗎？”
美女搖搖頭，“不是。”
胖西來有些奇怪，再次問：“是畢業要做你們集團的兼職顧問，或者義務服務多少小時嗎？”
美女再次搖搖頭，“都不是。”
胖西來更加納悶了，“那是什麼條件？”
美女沒有回答，而是遞給他一沓照片。
胖西來接過來看，是一個身材矮胖矮胖的年輕女孩，似乎還有些氣質，就疑惑地問：“這人誰呀？”
“這是我們集團副董事長王小金，”美女拿回照片說，“她只比你大三歲，獲得克萊登大學哲學碩士學位……”
胖西來有些懵圈了，打斷了她的話，“美女，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我們董事長王總的意思是在大才子‘金榜題名時’，再來個‘洞房花燭夜’，”美女攪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說，“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
西大才子與我們副董事長可謂郎才女貌……”
胖西來總算聽明白了，人生四件快意的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挂名時”，今天已經來了兩件。
他消化了片刻，忽然問道，“您說的王總是之前縣裏那個四五建築公司的王胖子嗎？”
“對對對，”美女連連點頭，“現在公司升級更名為‘鑫鑫房地產集團’了。”
胖西來揶揄地問：“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王小姐這麼好的條件，還愁找不到一個金龜婿嗎？”
美女眼睛忽閃了一下說：“我們副董事長一直以學業和事業為重，所以一直沒有考慮個人的事情……”
胖西來擺擺手，“你不說實話，我沒法考慮。”
美女猶豫了一下說：“副董事長融顏值與才華於一身，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她越這樣說，胖西來越不相信，電光火石之間腦補了很多關於王小姐的信息（此處省略3萬字）。
正在這時，“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胖西來的手機響了。
是馮雪打來的，胖西來掛掉電話，給她發了一個短訊。
然後站起身彬彬有禮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
看着美女提着密碼箱的背影，媽媽從裏屋走出來，紅着臉說：“孩啊，媽從沒見過這麼多錢，這可是100萬，100萬吶。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俺去叫住她。”
媽媽說完就要向外走去，胖西來叫了一聲，“媽，回來。”
媽媽一邊朝外看，一邊戀戀不捨地走回來。
胖西來扶住媽媽，將京大的錄取通知書放在她眼前，“媽，兒子考上京大了。將來要掙1個億，給你買大別野。”
“俺相信俺的孩。”媽媽含淚點點頭，拿着紅色的通知書看了又看，然後遞給胖西來，“去給你爹報個喜吧。”
胖西來帶著錄取通知書，來到父親墳前。
這裏是一座低山，嚴禁煙火，已經不允許燒紙錢和放鞭炮。
胖西來打開手機，找到放鞭的音樂播放起來，“噼里啪啦……”
他雙膝跪在地上，眼睛不禁有些濕潤，像起了一層霧。
爸爸當過民辦教師，教過語文，也要求他背過作文。不過那時特別調皮，爸爸又特別溺愛他，以至於荒廢了學業。
好在上天給他重生一次的機會，讓他彌補了這個遺憾。想着這兩年，蹲看守所，在看守所苦讀，硬鋼精神和肉體的極限，總有那麼一刻，堅持不下去了，也曾想過放棄……
他不想對爸爸說，說多了都是淚。
爸爸活着的時候對胖西來講，桃花鎮和嫘祖鎮都是古代西陵國的核心地帶，尤其是桃花鎮的土質特別適合種桑樹。不知什麼時候，桃花鎮信奉“前不栽桑，后不插柳”的觀念，與嫘祖鎮的經濟差距越來越大。
爸爸在爺爺的支持下，以倒插門的方式來到媽媽身邊，就是想在桃花鎮興起種桑養蠶之風，帶動鄉親們脫貧致富。可是沒能實現，他去世的時候，眼睛還睜着……
胖西來大聲說：“爸，兒子現在是全省理科高考狀元，考上京大農學院蠶學專業了。兒子要努力學習蠶學，將來回桃花鎮，替你圓夢。改變鄉親們的落後觀念，帶領他們發展桑蠶，讓桃花鎮的每塊地里都有桑樹，每家每戶都有蠶寶寶，讓桃花鎮的桑蠶走出黃河省，走向世界。”
胖西來展開京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給爸爸看着，那大紅的封面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更加鮮艷。
封面的大學堂牌匾，還有瓦當似的校徽，都是那麼的古樸典雅，剛柔相濟。中央的學堂門徐徐開啟，似乎正向爸爸招手。
從父親墳前回來，胖西來告別媽媽，搭乘晚上的火車從西陵縣回到燕京。
凌晨三點，陶奇開着皮卡車來接站，將他送到新龍門復讀學校。
胖西來下車后，陶奇又驅車去菁華大學接馮雪。
胖西來一人走進學校里，他在這裏度過了整整一年，一切彷彿就像是昨天。
凌晨四點的天，東方已露魚肚白。
校園很小很小，紅色的跑道上，一個瘦高的老頭正在慢慢跑步。
胖西來跟在老頭後面，默不作聲地跑起來，空曠的跑道上只有他們兩人。
一圈、兩圈、三圈……21圈，胖西來停了下來，跟在老頭後面走着。
老頭見他沒跑了，也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問道：“狀元郎怎麼只跑21圈啊？”
胖西來氣喘吁吁地說：“庄老師，您陪我了21個月，所以，我陪您跑21圈。”
“哈哈，你小子一點兒便宜都不多給，就不能陪老莊多跑兩圈嗎？”庄二閻王加快了步伐，大聲喊道，“跑起來！”
於是，胖西來又陪着他跑了3圈。
3圈后，庄二閻王轉身面向胖西來，臉上帶着滿意的緋紅色，慢慢退走着，“胖西來陪老莊跑了24圈，老莊我夠本了，哈哈……”
庄二閻王止住笑聲，目光咄咄地看着他，“你馬上進入京大了，專業學習要比別人多一圈，動手實踐要比別人多一圈，深入社會要比別人多一圈，只有比別人多三圈，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胖西來對着庄二閻王深深鞠了一躬，“庄老師，感謝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打住，打住，”庄二閻王扶住他，“我無兒無女，可不想當你的什麼再生父母。”
胖西來從雙肩包里拿出桑葉茶遞給他，“庄老師，這是我親自採的桑葉茶，炒了21道。”
……
陶奇將胖西來和馮雪送到八達嶺長城下面，搖下車窗說：“天亮了，也不需要我這個燈泡了。你們上去，我在下面等着。”
微風輕拂，東邊天際抹着玫瑰紅，就像一片玫瑰花的海洋。
胖西來和馮雪迎着朝霞奔跑着。
跑了一會兒，馮雪停了下來，站在城牆垛口，大聲呼喊：“不到長城非好漢！”
胖西來跟着喊起來：“不到長城非好漢！”
清脆的聲音消失在晨風中，沒有迴音。
胖西來看着馮雪，像是剛剛認識一樣，“哎，小雪，一年半前，為什麼想到要陪我爬長城？”
馮雪的嘴角輕輕翕動，胖西來正想偷吻她，手機卻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