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蠶壇祈福會
胖西來接通電話，聽了一會兒掛掉，臉色倏地變了。
馮雪輕聲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胖西來的臉色有些蒼白，“走，我送你回去。”
馮雪不再追問，只要是胖西來不願意說的，她都不會再問。
陶奇在駕駛室開車，胖西來與馮雪坐在後面。
“相信我，會處理好的，”胖西來握着馮雪的手說，“下次帶你到頤和園划船。”
馮雪點點頭，“就在暑假哦，開學了還要考英語六級。”
……
回到陶奇的新桑園，胖西來有些緊張地說：“我欠債18萬元，債主在討債。”
陶奇睜大眼睛，“你怎麼欠這麼多？”
胖西來擺擺頭，“復讀，還有媽媽骨折住院……”
“有什麼本錢小，來錢快？”胖西來看着陶奇，眼裏充滿着期待。
陶奇笑笑，“搶銀行。”
“哪有心思閑扯淡？”胖西來撓撓頭，“急死了。”
“有了，”陶奇眼睛一亮，“到故宮門口賣旅遊紀念品，清一色10元一件，本錢也就一兩塊，只要啃張嘴巴，運氣好一天可以賣一二百件，一個月掙個三四萬，不過這與你的18萬也差太多了。”
胖西來大喜，“管不了那麼多了，就干這個。”
第二天，胖西來就從小商品批發市場批來旅遊紀念品，來到故宮門口吆喝。
“BJ歡迎你！帶個紀念品作紀念，10元一件，隨便挑。”
“今年是馬年，買個奔馬鑰匙扣，祝你馬到成功。”
“2014年世界盃，買個梅西紀念章。”
胖西來把在庄二閻王手下背書的功夫拿了出來，嘴巴很利巴，一套一套的。
下午4點，他手中的紀念品就賣完了，如果再去進貨，可能有點兒晚。
他環顧四周，發現了一個人。
那人手中攥着一沓小小的鉛皮像章，全是先蠶娘娘的，也不吆喝，基本上沒賣什麼。
要是從這小子手中進點兒貨，說不定可行。
打定主意，胖西來徑直走了過去。
那人蓄着大鬍子，帶着旅行帽，有點兒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那人見他過來，將臉扭向一邊，裝作沒看見。
胖西來忽然想起來了，踮起腳將那人的旅行帽取下來，露出光禿禿又有結疤的頭來。
胖西來將帽子扔向空中，“呵呵，癩子頭，扛個瓜皮就充葫蘆了。”
癩子頭伸手將帽子接住，“你小子嘴利巴，嘲笑我不會說嗎？”
“哪敢嘲笑癩哥啊，”胖西來抓過幾個像章，“我來幫你賣吧。”
“哎，瞧一瞧，看一看。吃糧不忘神農，穿衣不忘先蠶。先蠶娘娘家中掛，一生都有好衣穿。30元一個，30元一個”
他這麼吆喝着，就有幾個旅遊的老年人爭搶着買了。
幾個年輕的姑娘圍攏過來，問了半天，才弄明白先蠶娘娘就是嫘祖，嫘祖是哪兩個字，她們也不清楚。胖西來費口舌講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買，覺得離自己太遙遠了。
兩人在那裏兜兜轉轉了一兩個小時，故宮早就閉館了，也只賣出去十幾件，賺了一百多塊，是癩子頭最好的成績了。
胖西來納悶地問：“癩哥，你這先蠶娘娘的像章是哪裏來的？”
癩子頭指着上面的字說：“西陵縣。”
胖西來一陣驚喜，“你也是西陵的。”
“我不是，
”癩子頭摸着大鬍子說，“我老婆是，我大舅哥在縣文旅局，正在搞嫘祖文化節。”
“世界真是太小了，”胖西來笑着說，“沒想到你老婆是西陵的，對西陵女人好點兒，否則老子揍你。”
癩子頭眯了一下眼睛，“你又打不過老子。”
“老子智取。”胖西來撓撓頭，“有了，明天我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保證比在這兒好賣一萬倍。”
第二天上午9點，胖西來帶癩子頭來到北海公園的東北角，這裏就是燕京的九壇八廟之一的先蠶壇。
壇為方形，南向，一層。東、西、北面均植護壇桑林，南面偏西處有正門三間，入門即為先蠶壇。
癩子頭看着綠琉璃瓦和朱紅圍牆，疑惑地問：“這裏讓賣嗎？”
胖西來一臉神秘地說：“讓他們幫我們賣。”
癩子頭肅然起敬，“你小子有關係？”
胖西來搖搖頭，“是我的關係，也是你的關係。”
癩子頭聽得一頭霧水，正在這時，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年輕女性走了過來。
女士看了一眼二人問：“誰是胖西來？”
胖西來慌忙答道：“我就是，您是女主任吧？我聽老姨介紹過您，您很有文化。”
“哪裏？哪裏？這是我的名片。”女主任遞給他們一人一張名片，將他倆迎進辦公室里。
癩子頭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名字“女相華”，摸摸頭，“您姓‘女’嗎？”
女主任點點頭，“是啊，怎麼啦？”
癩子頭尷尬地笑笑，“我孤陋寡聞了。”
胖西來將先蠶娘娘的像章和其他西陵縣的紀念品拿給她看。
女主任問“聽我媽說你已經考上京大了，怎麼還干這個。”
“身為西陵人，想為家鄉做點兒事。”胖西來撓撓頭，“還有，放暑假想勤工儉學，掙點生活費。”
女主任說：“我們是正規單位，需要從正規渠道進貨，還需要發票，這些沒什麼問題吧？”
癩子頭張開嘴巴正要說話，胖西來沖他眨眨眼說：“沒問題。”
“還有，”女主任想了想說：“看能不能請你們一個副縣長過來，在這裏一起做一個先蠶娘娘祈福會。”
癩子頭有些急了，忍不住說：“這麼麻煩，我們只想賣點兒紀念品。”
女主任愣了，胖西來趕快說：“癩哥喜歡開玩笑，他是逗你玩的。”
女主任樂了，“真幽默。”
從先蠶壇出來，癩子頭不住地嘮叨，“搞這麼麻煩，開發票，不從我們這兒進貨，我們不忙活了嗎？”
“腦筋不夠用，”胖西來瞅他一眼，“這是個大單。”
忽然，癩子頭想起了什麼，“這女主任是誰呀？和你這麼熟？”
胖西來呵呵一笑，“看守所女所長的千金。”
癩子頭再次撓撓頭，“都喊她‘女所長’，原來她就姓‘女’。姓這姓的人都是大熊貓，金貴啊。”
“不對！”他忽然拉住胖西來，“她姓‘女’，她女兒為什麼也姓‘女’啊？”
“人家想姓母姓，礙你事啊？”胖西來歪頭看他，“別打岔，打電話。”
胖西來讓癩子頭給大舅哥撥通電話，親自跟他講了先蠶壇進貨的事情。
大舅哥非常高興，又有些猶豫，“只是副縣長不知道請不請得動……”
“你費什麼話？”胖西來呵斥道，“縣長到燕京來就是最低級別的芝麻綠豆官，趕快向上報告吧，只給你一天時間，過時不候。”
不到半天時間，大舅哥回話說分管文旅的副縣長願意到京城來，並允諾每賣出一件紀念品給胖西來們提成10元。
“這麼低？才10元？我平常每件掙20。”癩子頭抱怨道。
“你真是個混不吝，”胖西來指着他的鼻子說，“賣1萬件，不就是10萬嗎？”
7月2日，農曆六月初六，是傳說中的黃帝與嫘祖結婚紀念日。西陵縣副縣長帶着縣嫘祖廟（先蠶娘娘廟）的和尚在先蠶壇舉行祈福會。
祈福儀式中，西陵縣豫劇團還獻唱了古裝劇《嫘祖》，將先蠶娘娘祈福會推向高潮。
當天的紀念品賣出1萬多件，給胖西來和癩子頭提成11萬。
癩子頭說：“西來，你功勞最大，你拿8萬，給我留3萬得了，我從來沒有掙過3萬，知足了。”
“廢球話！”胖西來瞪了他一眼，“還拿我當兄弟嗎？二一添作五，你5.5萬，我5.5萬。”
癩子頭非常感動，“啥話也別說了，以後為西來兄弟兩肋插刀。”
雖然做了個大單，但離胖西來的18萬元負債還差得很遠。
平常，先蠶壇商店裏的紀念品基本沒什麼銷售。
胖西來他們就在先蠶壇周圍零售，周圍的小商販被癩子頭掄着拳頭咋呼走了，他們成了獨門生意，一天也能賺個一兩千元。
胖西來雖然着急，但是這裏不像故宮那裏經常攆人。
這天，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上來搭訕，買了兩件紀念品后，突然掏出證件說：“我們是區城管的，你們被人舉報，涉嫌佔道非法經營，影響了市容，請跟我們走一趟。”
“走你個頭，哪來的假冒城管。”
癩子頭暴喝一聲，一人給了一拳，把兩個小夥子都打成了熊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