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去奶奶家

上次回來后蔣傑陷入深深的的思索。就是半夜打完麻將回來也是無法入睡。特別是看到秦旻那一副蒼老憔悴的面容不能不引起深深的自責。現在回過頭來仔細的想一想，那個時候有幾個男人能掙到像樣的錢，更不用說是掙到大錢了。十年多了秦旻一直在兢兢業業無怨無悔的掙着被人看不起的那點小錢。七十歲了，還有幾個人這樣不計榮辱的辛勞着，堅持着。今天看到他真的是老了，頭髮已經白了，腰開始彎了。臉上的肉皮鬆弛下來，一道道的褶子爬滿了面頰，顯得比自己那些同學都要老。婆婆去世以後自己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着，自己做飯自己出去掙錢，不需要兒子來照顧自己，自己一個人應付着一切。十年，一個離婚的男人沒有找過女人，而且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着，這樣的男人還會有嗎？會有，但絕不會很多。這個女人現在面對的是很現實的事情，必須冷靜地看待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為什麼沒有再找女人？，已經離婚了，他有這個權利，但是為什麼沒有這樣做呢？因為他深深的愛着這個家，愛着自己的兒子，還保留着已經離婚了的老伴的一塊空地，在他看來那裏是一塊永遠的凈土，要不然為什麼會靜靜的孤獨的生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

仔細的想起來秦旻有什麼不好？沒有什麼不好。勤勞善良，正直，剛強。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小伙。後來是一個很好的工人，本本分分的生活着，沒有聽到任何人說過一句他的不好聽的話。

但是他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是不容易混下去的，更別想掙到什麼大錢。正是因為他的忠厚老實，正因為掙不到大錢引起了自己的反感，並且不顧家人的勸阻還是和他離了婚。看看自己接觸的這些男人有幾個比他還好還出色的？多少男人就是家裏不論怎樣艱難也不願意到外面掙一點錢來添補家用。而秦旻卻一直堅持着，干過很多個工作。一個年老的人在外面打工哪是那麼容易，不知挨了多少欺辱。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問，看着他的面容，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多年來都是在低聲下氣的被驅使着。否則是不會有這種表情的。面由心生是不會錯的。

現在不能幹活了，一個人孤獨地生活着，這種寂寞他能承受得了嗎？這種過渡階段的生活是很難受的。

蔣傑自打兩個人離婚以後第一次考慮這麼多秦旻的事情，第一次操起他的心。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欠秦旻一份人情。這份人情只有她自己深深地知道有多大。

大明終於開着電頻車來了。車停在了大門外，不停地鳴着喇叭。蔣傑一聽有喇叭聲，這是誰來了，趕緊出來去開門，剛走出房屋門聽見小孫女喊着：“奶奶，奶奶，奶奶開門。”蔣傑一聽是孫女來了，不再穩穩噹噹的急忙來開門。孫女一把抱住奶奶親的不行。奶奶一步都邁不動。親了一會，孫女牽着奶奶的手指着電瓶車對奶奶說：“奶奶，我爸買車回來了。坐着可舒服了。”

蔣傑一看是一台紫紅色的電瓶車，樣子很好看，也挺寬敞。問大明：“這台車能坐幾個人？”“連司機，坐四個人不成問題一點也不擠。”“快不快？”“挺快，我第一次開過來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要是熟練了，用不了二十分鐘就能到了。”“挺好，挺好。這就方便多了。”

曉莉趕緊從車裏拎出幾個方便袋，裏面有蔬菜還有魚和肉。蔣傑說：“買這些東西幹什麼，家裏都有。”曉莉說：“這些菜都是家裏沒有的，吃個新鮮，

這些魚和肉馬上就做，做好了就吃。”

曉莉和大明張羅着做飯，蔣傑領着孫女這裏看看大公雞，那裏看看大鵝，還得護着孫女，怕被大鵝鵮着。孫女看着大鵝高仰着脖子高昂地一邊叫着一邊朝自己這邊來，被奶奶擋過去。沒想到看着挺漂亮，還這麼厲害。看了一會蔣傑趕緊把大鵝圈進籠子裏。這要是讓它鵮一下那是好疼啊，那塊肉都能鵮紫了。奶奶說：“大鵝可厲害了，看見生人就跟玩命似的往身上撲。在農村都用它來看家。”奶奶領着孫女看大公雞，孫女一邊看一邊說：“大公雞真漂亮，這羽毛真美，真好看，五顏六色的多漂亮，看它邁步也是那麼威風，挺着胸高昂着頭，兩隻眼睛那麼精神。好像是誰也不怕。”“願意吃雞肉嗎？奶奶給你殺一隻雞吃，這的雞肉可香了。”說著就要去抓雞。孫女心疼的說：“奶奶，可別殺它。你看多好看呀，把它殺了多可惜呀。”蔣傑一聽要是當著她的面把大公雞殺了，她該多心疼啊，還不得埋怨我呀。下回在來之前先把雞殺好了，讓她看不見多好。

奶奶特意把孫女領到菜地讓她認一認每樣菜都叫什麼名字，增加點見識。孫女看着綠油油的蔬菜，用小手摸着西紅柿說：“這西紅柿長得真好看。”奶奶一遍摘西紅柿一邊說：“這柿子可甜了，可好吃了。”摘了幾個西紅柿，幾個小黃瓜，用衣襟兜着。來到豬圈那，看着躺在地上的大白豬：“奶奶，這幾頭豬都長得這麼大，長得這麼乾淨，雪白雪白的。得幾年才長這麼大呀？”“這幾頭豬有長了三年的也有五年的，不一樣。”“能殺了吃肉嗎？”蔣傑一愣神趕緊揮一揮手：“那可不行，這是生豬崽的老母豬。指望它生豬崽賣錢呢？”“賣錢多嗎？”“挺多的。”

大明出來喊道：“吃飯了，快吃飯吧。”蔣傑回來一看都擺到桌子上了，問到：“曉莉，給你爸留了嗎？”曉莉想留沒敢留，怕婆婆不願意。趕緊說：“哎呀忘了，這就先留出來，回去熱一熱就行了。”大明一看老媽還是惦記着老爸。蔣傑讓把柿子和黃瓜洗一洗。

蔣傑拎出自己的散酒倒了滿滿一杯子，問大明：“兒子，喝點不？”大明一看老媽這是故意試探自己，趕緊說：“媽，我是開車來的，喝酒那還行了。不喝了。”蔣傑抿着嘴笑着說：“不喝就不喝吧。開車最好是不喝酒。”“不喝酒，開車絕不能喝酒。”

吃完飯，也沒什麼事了，蔣傑開口說道：“早點回去吧，家裏還有不少活呢，回去還得趕緊幹活。”一邊說著一邊把要帶走的飯菜收拾利索了，套了兩個膠袋。

臨上車前對大明和曉莉說：“下回把你爸帶來，在一起吃飯，喝點酒，省得讓他一個人在家。”兩個人高興地說：“今天就想把老爸領來就是怕你不同意。”“那是你親爸，孫女的親爺爺我能不同意嗎？沒事，我是一個想得開的人，不會那麼古板，不計較那些事。”曉莉高興的說：“老媽真厲害，不管什麼事都料理得那麼好。”

秦旻退休后一直在打工，干過這樣活干過那樣活。整日裏忙碌在勞累中，基本是早早地出去上工，很晚才回來。到了工地又是忙着自己手裏的那一攤活，很少和同伴們交流，本來就不善於言語的他說話就更少了。除了工地那點活其它什麼事都很少過問，對於世面上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後來年紀大了強體力的活也干不動了，開始做保潔，後來又做更夫。這兩樣活都是薪資少，地位又卑微的工作，遭到的多半是冷眼。慢慢的養成了卑微的的不願意與人接觸的性格。

現在什麼也不幹了，冷丁回到家裏什麼也不適應了，就是和一些老年人站在一起也沒有交流的語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人們說的事情還聽不懂。在心理上覺得很孤獨，慢慢的把自己封閉起來。每天就是自己做一點飯，吃過了飯往那一坐就是半天。大明趕上做點好吃的給送來，看見老爸的狀態很不好，那麼沉悶，勸他到外面走一走，和別人聊一聊天，也是哼哈的答應着，還是不能和別人聊到一起去，站在那聽一會就回來了，要不就是自己找個地方遛一遛，活動活動腿腳。

大明勸着老爸：“實在不願意和別人聊天，那就去我媽那幫她干點什麼，也能活動活動身體，也能減少我媽一點勞累。”秦旻知道兒子是一番好意，還是不願意走這一步，畢竟是已經離婚了，雖然很惦記她，也不能往一塊湊乎呀。很想往那去，實在是邁不開這兩條腿。

大明一看怎麼都不行，還是讓老爸學着開電瓶車吧，這樣還能往遠了走一走，散一散心。沒想到老爸學的還很快。沒什麼事就往遠一點景色好的地方去，一邊開着車，一邊觀看着景色。遇到景色好的地方就停下來看個夠，這也是休閑解悶的一個好方法。遇到市場上有便宜的菜就順手買回來。自己留點，給兒子送去點。

有願意到遠處去的鄰居就把他帶上，路上也有個伴，省的寂寞了。帶的人多了，說話的人就多了，慢慢的緩和下來，不再那麼孤僻了。兒子兒媳看見老爸現在的樣子都很高興。到了禮拜天大明開車拉着老爸，曉莉和姑娘一起去看奶奶。路上買點新鮮的水果蔬菜。到那老爸還能和老媽在一起喝點酒。老兩口越來越不覺得那麼夾生了。

喝了一會蔣傑說有一頭老母豬要下崽了，秦旻忙問：“什麼時候啊？”“再有三四天就差不多了。”“到時候我來幫忙吧。”“閑着沒事就來吧，省得我一個人忙了這頭又忙那頭。”

第二天秦旻早早的就開車來了，看看沒什麼動靜就要回去。蔣傑說：“來了就吃完飯再回去吧。”“家裏有飯，不吃就該壞了。”蔣傑一聽是在找借口說道：“實在願意回去就回去吧。”

第三天又早早的來了，蔣傑說：“今天差不多。”等到中午也沒事，不過看這樣用不了多長時間了，老母豬開始哼哼了，不願意吃食了。到了晚上也沒生，只是哼哼的比先前聲音重了些。蔣傑對秦旻說：“你看着點，我去做飯。”秦旻不錯眼珠的看着，一步也不敢動。因為他一點也不懂，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情，怎樣處理。蔣傑很快把飯熱好了，替換秦旻去吃飯。秦旻一看蔣傑一口也沒吃，趕緊吃了幾口就出來替換蔣傑。蔣傑一看一會半會沒事，趕緊進屋盛了飯端着碗出來吃了。秦旻一看不免有些心疼，一想過去的日子是怎麼過的，這該是多難啊。

蔣傑送回去了碗筷，拿回來了酒精，棉布和剪刀。剛回來不久第一個豬崽出生了，蔣傑麻利的擦乾了小豬身上的黏液用酒精擦了擦剪刀，剪斷了臍帶，系了一個扣，把小豬送到奶頭那，小豬開始吸吮起乳汁，又過了一會又出生了一。蔣傑一直在聚精會神的接生，持續了兩個多小時。蔣傑就這樣半跪半坐的等待着。秦旻都感覺到累了，看着蔣傑聚精會神的神態又一次心疼了。

接生完了，小豬崽也吃飽了，仔細地把小豬崽挪到鋪着碎草的地方，給母豬倒出活動的空間。防止母豬壓死小豬。

秦旻看着蔣傑疲憊的樣子勸她進屋休息一會，蔣傑說：“現在不能離開人，不知道會有什麼事。”秦旻說：“我去給你拿一把椅子，你可以靠着它眯一會，也能緩一緩，休息一下。”

秦旻搬來了一把椅子，還拿來了一個墊子，一件上衣。蔣傑一看想得還挺周全，一邊披着衣服坐在墊子上，趴在椅子上一邊說：“有事趕緊招呼我。”說著休息起來。秦旻一看現在是我在身邊還能休息一會，那時候她一個人的時候是一點覺也不能睡也不能休息啊。那還不累死呀？

蔣傑看樣子是在睡覺，是在休息。只是短暫的休息一下，眯着眼睛解除一下疲乏，這已經是最享受的時候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輪換着，你眯一會，他眯一會。度過了長長的黑夜。也復蘇了新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