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之追隨者
二十多平的小房間裏，裝飾古雅大氣，酒紅色的地毯，棕色的皮革沙發，敦實的紅酒櫃，大氣的水晶吊燈，顯得這房間的主人品味十足——只是，靠近窗戶的地方掛着一些不合時宜的白色風鈴。
身穿深藍色西服的周天雲，端坐在沙發上，兩隻手拄着下巴，正望着盛着半杯茶水的杯子出神。
烏雲麒麟看了看周天雲的對面，伸出爪子尖點了點周天雲的肩膀，將主人的思緒拉回現實。
“怎麼樣，大周，這是我找到的，最契合你和你的靈獸屬性的異空間，而且它的評級是傳說級。以你的身份，再加上我的介紹，想獲得該異空間半年的使用權易如反掌，這或許能為你在成為傳說級御靈師的感悟上留下一筆。”
一個打扮得十分古怪的人，坐在周天雲對面問道。這人頭戴草帽，臉遮着墨鏡和紅色三角布，身上穿着灰色的長袍，腳下拖着草鞋，像是從某個古裝劇片場裏出來的演員。
“但是，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再想遇見這種好事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啦。”
周天雲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這次不行。”
“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對方似乎毫不意外，繼續問道：“讓我猜猜，是因為你女兒被綁架這件事。”
周天雲嘆了口氣，輕輕點頭。
“你真的不眼饞？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那東西以後總會有的。但是現在，家人的頭上正懸着不知道何時落下的危險。我可沒法時刻保證玲雲的安全，所以我只能這麼做。”
“理解你，大周。”對方呵呵一笑：“正是你這樣果斷的性格，才讓我毫不後悔和你做兄弟。那麼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周天雲端起茶杯輕抿半口，眼中閃過銳利的厲色：“毫無疑問，我將向天極請求，加入剿滅人之核心的行動。”
“既然你這樣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對方呵呵一笑：“那我也暫時放棄修行，陪你玩玩好了。”
“你？”周天雲看向對方，帶着幾分玩笑地說道：“你不去顧着你的主子，跑我這裏混什麼，怎麼，你對主子的感情是不是有雜質啊。”
“大周，我知道你沒有那種意思。”對方的語氣聽着有幾分不悅：“但是這話可千萬別對我同伴說，否則，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史詩級。”
周天雲一攤雙手：“我當然不會說，你們這些神之追隨者真是狂熱，也就是你還有點兒良心罷了。”
“對了，你們神會裏沒有加入不許喝酒的規定吧。”周天雲一邊說，一邊起身去柜子裏拿酒。
“有誰會閑得無聊加那種東西。”
“那好啊。我們等會兒去亭子那喝上一杯。”
“亭子。”對方一愣：“為什麼不在這裏，在外面我摘不了這些東西。”
他指的是不能摘下頭上的遮擋。
“有什麼，沒有人看，來吧。”周天雲像個孩子一樣，固執地推拉着朋友的胳膊。
……
昊肅經過林蔭小路，看見了亭子下的周天雲，以及周天雲對面，正慌慌張張擺弄着草帽的怪人。
他準備去打個招呼。
昊肅從昨天考完試就沒有見到周天雲，這次見到，也有意告知自己對於帝弘大學特招的感受。
兩個字，簡單。
他覺得，只要自己失誤不多，按照他能做出來的題目比例，大概率可以夠到帝弘大學考核的分數線。
除了這事，
他也得好好感謝周家對他這幾天的幫助與鼓勵。他們不僅治療了他的疾病，讓他有了成為御靈師的希望，還指引了進入世界一流學府的道路。這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但是他剛剛靠近，沒等他說出半個字，烏雲麒麟就呼嘯着衝過來，捲住昊肅的腰，將他拉到周天雲旁邊的椅子上。
“來看看這個勇敢的小英雄。”周天雲摸着昊肅的頭：“這就是救下我女兒的人，他叫昊肅。”
“嗯？”對方將臉向前湊了湊，隨後點了點頭：“原來你就是昊肅，嘖，長得挺端正的。”
“謝謝誇獎，前輩。”昊肅禮貌地回復，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
“這是我的兄弟，巫蟲。”周天雲介紹道：“他很多時候不太正經，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來是周大……天雲先生的朋友。”昊肅眼睛裏再次閃出似曾相識的光亮。能與周大師稱兄道弟的人物，想必同樣十分優秀，該不會對方是個沒有聽說過的史詩級御靈師吧。
巫蟲面對昊肅的期待，顯得十分從容，只見他慢悠悠地舉起酒杯，在眼前晃了晃，向這個少年展現一個中年高手應有的逼格。
然後，酒水灑在了紅色三角布和上衣上。
“去他媽的，我忘了我身上還穿着這些東西呢。”
看着巫蟲狼狽的樣子，周天雲哈哈大笑。
“罷了，我不收拾了，回去再說吧。”巫蟲雙手一甩，說道。
這輕鬆的氣氛，沖淡了昊肅面對陌生人的緊張感。看來巫蟲跟周大師玩到一起，還是因為這兩人性格相投。
“既然昊肅小友救了我兄弟女兒的命，我不表示點什麼也過不去。”巫蟲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糖果？
那真是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糖果，包着五彩的包裝紙，散發著絲絲的甜味。
“這個給你。”巫蟲攤開昊肅的手掌，要將糖果塞進去。
哪知周天雲一個奪手，將糖果抓在自己手裏。
“大周，你幹什麼！”
周天雲鬍子顫動：“你的東西可不能隨便給人，至少我要檢查一下。”
“它是絕對安全的，是在我們神會貨物里挑出來的。”巫蟲的語速變快。
“真的沒有問題？那你急什麼，難道你沒有往裏面加什麼郎織蟲的觸角，也沒有加什麼郎織蟲的香味結晶。”
“我加那些東西作甚！”巫蟲激動地站起，不住地拍着桌子：“那些都是大人賞給我的寶物，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使用，我怎麼可能把那些東西送給外人，那簡直是對大人的不敬！”
“嗯，聽你這樣說我可以放一百個心。”周大師滿意地豎起食指，將糖果還給昊肅。
“這是什麼？”昊肅仔細觀察着這顆糖果，卻看不出個所以然，它不會真是個普通的糖吧。
“這是固化了大人小部分力量的道具。”巫蟲散了散胸中的怒火，坐下來和昊肅心平氣和地說道：“現在就可以試一試，你可以將他放在你靈獸的嘴裏。”
“是讓它吃下去嗎？”昊肅將包裝紙打開，發現裏面是個光滑如彈珠的白色小球。
“不是，這個道具是吞不下去的，只是讓它含着。”
昊肅按照指示，將小球送入幽魂的口中。
從外表來看，幽魂並沒有什麼變化；而幽魂也玩樂地含着小球，沒有感到不適。
“然後你可以查看一下它的面板。”
他跟着做了。那平白無奇的面板仍然和上次見到的一樣，只是當他往狀態一欄看去，卻發現上面多了一條。
能量值不足。
“這就是這件道具的用法。”巫蟲解釋道：“將它含在口中，就會時刻吸收靈獸的能量值。如果在一瞬間用高於其吸收速率的能量去衝擊它，它又會把吸收的能量全部吐出來。”
聽完解釋，昊肅連連驚嘆。能夠吸收並釋放能量的道具，這不就是變向擴充靈獸的能量值上限嗎。這樣，對幽魂能量值過低的情況就有所緩解，雖然幽魂此刻肯定沒有多餘的能量激發它，但是等到以後它稍微成長起來，這也就不是問題。
如此一來，幽魂的技能之中，或許就可以嘗試選擇普通能量消耗的技能，限制大大降低。
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神奇的道具，看來自己只看書肯定會孤陋寡聞。
“謝謝前輩的禮物。”昊肅非常高興。
“還有，”昊肅接着補充道：“我一直在聽你說你那裏有一位大人。他想必是個十分瀟洒強大的人吧。”
聽到此話，周天雲愣了一下。
但是巫蟲卻十分興奮，拉着昊肅的手使勁搖晃：“沒錯沒錯，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是我們仰望不到的天神。”
周天雲趕緊將昊肅拉得遠遠的，同時生氣地用眼神警告巫蟲。
“……我說錯什麼了？”昊肅摸不着頭腦。
“不，你什麼都沒有說錯。感謝你能認同我的大人。”
“巫蟲，這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我勸你還是收一收心吧，別想着把他拐過去。”
“怎麼會，現在所有神會都禁止私自拉攏外人了。”
周天雲眼中仍然警惕，說道：“以防萬一，有必要終結任何種子發芽的可能。現在，把你的偽裝卸下來。”
“怎麼可以，這是外面！”
“讓你卸你就卸，廢話那麼多。”
巫蟲看着一臉懵逼的昊肅，無奈地嘆了口氣，將雙手放在臉頰兩邊。
輕輕一摘。
整張臉，連同那個墨鏡和方巾一起摘了下來。
昊肅的眼睛在這瞬間睜大，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的臉，自己的臉上顯現出微微的恐懼。
乖乖呆在他肩膀上玩着白色小球的幽魂，此時也渾身炸毛。
巫蟲的臉竟然不是個人臉，而是個頗為醜陋的昆蟲的臉。
這還不夠，巫蟲的兩個袖子裏伸出兩條蟲腿，沿着兩隻手腕滑動，然後那雙手如同一幅人皮手套被慢慢脫下，掉在地上。人皮手套下，是精細的觸鬚組成的爪子。
他，是個怪物？
周天雲見昊肅反應有點大，連忙摸摸孩子的頭，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他還是人類，是我的兄弟，你不必害怕，當他是個醜人罷了。”
這下巫蟲不樂意了：“你竟敢說主人賜予我的容貌醜陋！”
周天雲指了指昊肅，那意思是說，他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讓昊肅放鬆下來。
昊肅畢竟見過比巫蟲還抽象卻有人性的螺旋，加上有周大師在旁邊，漸漸的放下心來，重新恢復了自如的狀態。
至於幽魂，見到主人冷靜下來，它身上的毛刺也緩緩落下，但它的眼睛仍然在警惕。
“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這件事。”看見昊肅放鬆下來，周天雲進一步說道：“雖然巫蟲是個人類，但是他口中所說的，是他所追隨的神靈。”
“神靈？”昊肅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便問道：“這個世界還有神？”
“把它們看做神也說過得去，但是我還是習慣用更科學的眼光去看他們——成長到最終階段的靈獸。”
“它們的力量自成為神靈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脫離了人類普遍認知的範疇，成為誰也企及不了的天梯。這個時候，它們就開始了自己的信仰之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選擇一些人類，引導它們成為自己的信徒。說白了，就是洗腦。”
巫蟲打斷了他：“我糾正一下，雖然我不是自願的，但我也是心甘情願。”
周天雲沒有搭理他，繼續說道：“這個引導信徒的過程，不僅會對人的心態產生影響，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其外貌，就像他這樣。”
“你看，他這個樣子真是不堪入目，所以千萬不要隨便打聽所謂的神靈，小心到時候被盯上，變得和他們一樣。”
“喂！我還在這裏呢！”
昊肅聽了周天雲的話，又看看巫蟲的樣子，渾身打了個寒顫。
沒想到巫蟲背後的那個“大人”這麼危險，如此看來，以後在大街上遇到可疑的人，一定要離得越遠越好。
但是，神靈這麼危險，為什麼周大師絲毫不介意，或是不勸阻巫蟲呢，是神靈實力太強，是勸告不起作用，還是有別的原因？
“周大……天雲先生，各個無上區允許神靈存在嗎？”
“允許。或者說不得不允許。”周天雲喝了口酒，說道：“實際上，追隨神靈除了損害人際關係，沒有多少害處，他們仍然受到規則的管轄，甚至他們自己的神會都會制定更嚴格的戒律。現實中，在抵禦災害，製造資源等方面，追隨者也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神靈已經是藍星生態的重要一環，所以它們必須存在。”
“當然了，你最好還是保持人樣，遠離它們。”
昊肅思索了一下，猶豫着說道：“神靈從來不與人類為敵嗎。”
“是，但是又不完全是。一方面，神靈需要信仰來維持永生，信仰獲取，無非是友善交流或是恐怖統治，為了可持續發展，老神靈全都貫徹友善方案，並且會聯手反對與人類為敵的神靈。另一方面，人類的情感會影響神靈，讓他們接受人類的道德準則，就比如……”
周天雲站起來，若無其事地靠近巫蟲，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快速說道：“郎織蟲就是個偷吃莊稼的害蟲。”
“你在說什麼！污衊，你在污衊我的主人！”巫蟲憤怒地暴起，準備用黑乎乎的爪子抓住周天雲，但是周天雲早就有所準備，及時閃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夠了，就是個演示而已，郎織蟲那麼大度，怎麼會在意我這個卑微的小人物。”周天雲一邊打着哈哈，一邊悄悄對昊肅說道：“看見了吧，他的思想全部圍繞主子轉。你要是不想變成這樣，就離他這種人遠一點。”
昊肅看着巫蟲這怪誕的模樣，使勁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