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變臉的少爺
周家宅邸的內部，不管是建築的裝飾還是人員的打扮舉止，都彰顯着一個位高權重大家族的底蘊。但是，除了那在城市中鶴立雞群的宅院，周家在外部的一切行動都十分低調。
比如昊肅現在坐的汽車，這比周家院子裏跑的車要便宜上一千倍，就是普通收入市民能分期支付得起的車型。開車的司機，在周家一身西裝，此時卻穿着寬鬆的藍色工裝。
車裏還有隨行而來的周父女二人，他們也打扮得普普通通，周老爺上身只是簡簡單單的連帽衫，玲雲也只是普通的寬上衣牛仔褲——儘管這根本就不是玲雲喜歡的着裝。
周天雲在外面實在太親民了，這與他周家老爺和史詩級御靈師的身份毫不匹配。
“周大師，您這是要去哪裏啊。”昊肅問道。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昊肅了解這位看似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其實非常隨性，毫不介意任何提問語氣。
“別一口一個大師。”周天雲無奈擺擺手：“我遠沒到達能成為傳奇的階段，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你們這樣說，讓路人聽見多尷尬。叫本名就行，或者叫天雲，就像叫我閨女一樣。或者說，”
“帥哥也行。”周天雲一邊咳嗽一邊小聲說道。
“就這幅中年模樣一本正經的樣子，還好意思讓人稱帥。”玲雲不由得翻個白眼。
周天雲假裝沒聽見玲雲的話，接着回答道：“今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陪我女兒去遊樂園玩玩，增進一下感情。”
“爸爸是個內心寂寞的巨嬰，否則我怎麼會去那麼幼稚的地方。”玲雲裝模作樣的地嘆氣。
……
今天是帝弘大學特招的日子，昊肅聽說由於今年特招名額預估過多，直到昨天才停止報名，否則他也趕不上這場考試。
他有些緊張，自己已經擺爛一年了，前兩天才堪堪讀了點書。儘管對這場考試十分期待，但是結果恐怕要讓人失望，畢竟他連題型是什麼都不清楚。
周天雲看出他的情緒，摸着他的頭安撫着，讓昊肅受寵若驚。
“不管怎麼樣，儘力而為，相信你自己。”
昊肅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昊肅平凡地下車，如同千萬平凡考生一樣。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將昊肅、這輛車，和大名鼎鼎的周家聯繫起來。
車上，父女二人留在車內注視着昊肅的遠去。
“我總感覺這樣不是很尊重他。”周天雲皺眉：“這孩子自尊心有點重，想必他知道我之後的安排，必定會過意不去。”
“爸爸，別瞎操心了。要不是有你，昊肅連考試都進不了，都到了這一步，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而且昊肅高中成績那麼好，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埋沒。”
“而且，要是他之後知道了些什麼，心情差了，我安慰下他唄，在我手中沒有什麼消極情緒可以存活下來。”
“好吧，都聽我寶貝閨女的。”周天雲聳聳肩，“我們去遊樂園。”
……
站在校門前，探頭仰望，驚嘆連連。
不愧是排名前幾的大學，這帝弘大學可真宏偉不凡，接連的灰色鋼鐵高樓拔地而起，其上連接着管子一樣的天梯，在高樓的之間蜿蜒盤旋，零零散散的人在其中穿梭。一些御靈師，騎着飛鳥在天空環繞，顯然是做着訓練，他們和天梯的影子，在早上清冷的陽光中相互糾纏。遠遠的，能看到高大神秘的訓練館和圖書館。
儘管帝弘大學還未開學，昊肅就已經腦補出這裏熙熙攘攘的樣子了。
直到腦袋在一陣陣腦補中遭受疼痛打擊，昊肅才收回目光，趕忙去核對考場。
大學特招考試比普通考試要嚴格許多，畢竟是面向社會所有人員的考試，必須要儘力篩選雜物，招收精英。考核的第一項是煉魂空間測量，普通考試要求的底線是五級，這裏直接提升到了八級，但是能來報名參加考核的，哪一個不是對自己的素質有點認識的。
他按照領到的號碼在等候區排隊等待。在這無所事事的時間，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掃過，無聊地打量着。這些參加考試的人，大部分是普通考試成績不理想，或是想拼一拼帝弘大學名額的學生，有的是想要嘗試御靈領域的非入門年輕人，偶爾有一兩個年紀看起來有點大的追夢人。其中有不少人顯然有着和昊肅一樣的頭痛癥狀，他猜測這些人用了拓展術。畢竟強制八級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他正看着手機，安安靜靜地等着輪到自己，這時他周圍的人忽然躁動起來，七手八腳地指着門外的方向。昊肅也好奇地看了過去，頓時感到十分新奇。
門外是一輛車，一輛黑得發亮的車，一輛長得視野裝不下的車，它像條黑色的蜈蚣，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車門徐徐打開，先是一個黑衣人下車，他的打扮有點類似五十一團制服，但許多地方不太相同。他雙手輕握拐杖，站在車門側邊，微微向前鞠躬，看樣子是在恭敬地等待什麼人。
緊接着，一個年輕人優雅地下了車。這人黑髮黑衣，十分英俊，渾身打扮得板板正正，身上的衣服看不到一點褶皺。對方看樣子和昊肅同齡，但是臉上卻滿是不屑一顧的清冷。
他半閉眼睛，稍稍向接引自己的黑衣人點頭，接過他手裏的拐杖。
昊肅疑惑：“這人是個瘸子？但是他腳下明明很利索啊。”
對方擺擺手，示意黑衣人退下。隨後，他的車裏又鑽出來一男一女兩個人，都是與昊肅年齡相仿的。
“哇，艾爾，這裏真漂亮啊。”女孩滿眼星星。
“真想不到我們也能來這裏，真是太了不起了，艾爾。”男孩也連連讚歎。
艾爾清冷的表情上顯出一絲不悅：“不要少見多怪。”
聽到此話，兩人訕訕閉嘴。
昊肅還在觀察對方，就聽到旁邊的人說：“你看，那不是艾家長子艾爾，他不是已經被天虹大學錄取了嗎，莫非他想來帝弘大學。”
“大概就是如此吧。”旁邊的人接話道：“聽說艾少爺喜歡以五行元素特質為主的靈獸，這是帝弘大學最擅長的領域之一。”
昊肅瞭然，原來又是一個家族。
他對於艾家也聽說過一些，那是個影響力絲毫不比周家差的家族。尤其是艾家家主，雖然實力比不上周天雲，但是介於他高調的風格，其在民間的討論度要超過周天雲。
昊肅當然也對艾家家主感興趣，但是他比較討厭艾家的行事風格。
“艾少爺好啊。”一位考核負責人滿面笑容地迎上來，握住艾爾的左手搖動：“早知道您對本校有意向。其實您大可直接向校長申請的，但今天我才明白，少爺想必是鄙視這些歪門邪道，真是潔身自好啊。”
誰知艾爾當即臉色一沉，將手抽離了出來，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巾擦了擦，彷彿對方的手沾染着惡臭的污穢。
考核負責人一愣，連忙更加恭敬地道歉：“真是，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艾少爺怎麼會有這樣……”
“夠了。”艾爾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要是你有本職工作，就不要玩忽職守，更是不要干預既定的流程，我後面還有其他人等着呢。”
考核負責人依舊保持着那掐媚的笑容：“是。不過以您的身份，在這裏等着實在是不合適，我們老師休息的房間，也可以供給艾爾少爺休息。”
他此話一出，其他那些本來無視他的考核負責人們，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艾爾看了眼已經就坐的夥伴，直接上前一步撞開對方，朝夥伴的方向走去。
這位負責人吃了個大癟，滿肚子不快，一臉怨氣地坐回原來的位置。他旁邊的同事嫌棄地挪開了一個身位。
艾爾清冷地坐在夥伴的中間，他的氣場在人群中擴散，在他的周圍製造了一圈空地，沒人肯靠近這個不善的少爺。
不過，他兩旁的夥伴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們早就習慣了艾爾。此時，他們還能愉快地跟艾爾討論周圍的人。
女孩：“那個人好老哦，頭髮都花了。這是御靈師大學，又不是普通大學，過來湊什麼熱鬧呢。”
艾爾側目看了一眼，依舊冷漠。
男孩：“好多人都捂着頭，他們都是做了拓展術吧。”
艾爾只是點了點頭。
男孩：“那拓展術能提升多少的煉魂空間，就看那個藍色衣服的人，他大概是多少級。”
昊肅：“？”
他只是支着額頭惡補知識點而已，為什麼突然躺槍。
艾爾繼續不動臉色，口裏卻說道：“那只是飲鴆止渴罷了。一旦他們這樣做，就永遠不可能成為寶石級御靈師，永遠在下層經受折磨。”
他眼神冰冷冷地對上昊肅的眼睛，滿臉鄙夷：“像這樣的人，太過天真，又太過急功近利。如果你們是個正常人，就該譴責這種風氣。”
昊肅一臉無奈，這是個自以為是的大少爺啊，沒多少經歷卻愛管閑事。要知道，拓展術存在的意義，是讓普通人成就御靈師的夢想，這時候他們的目標就不是追求高等級，而是讓生活變得更有盼頭，否則這樣一個具有不小副作用的術法，天極早就禁止了。
他不再理會這個少爺，繼續刷着手機上的知識點。
這時，電話響了。
“玲雲？”
艾爾聽到昊肅的稱呼，眼皮一跳，面露疑惑地朝昊肅看去。
“昊肅，我爸爸說中午要定個館子。我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那館子真是臟死了，去高級餐廳不好嗎。算了，心煩，那館子的位置我先發給你，你測試完就直接過來就好。”
“好啊。那個，周大師也要去？”
“對啊，他要去。明明沒什麼必要的，他又不需要吃飯，但是他說想體驗凡間的生活。”
交待完成，昊肅重新進入複習狀態。
不遠處的艾爾卻坐不住了，他仔細掃描着昊肅，直讓昊肅渾身冷顫連打三個噴嚏。
“曹，誰罵我。”
不久，艾爾掃描夠了，陷入沉思。
此時男孩又將頭湊了過來：“艾爾，你看什麼呢，那個男生？誒，我也不知道像他這種人為什麼要做拓展術，現在就拉下病根了，這不是活該嘛。”
“打住。”艾爾嚴肅地看向男孩：“不該在任何時候對別人說長道短。”
男孩愣住：“你剛才的話，不也是這樣嗎。”
“不可胡說，我說的是群體，你指定了個人。”
女孩微微一笑，也湊近頭來，卻小聲地說道：“別這樣雙標嘛，少爺。這樣，我們就小聲地，偷偷地說，他聽不見的。”
“對啊，艾爾，你預測一下他的等級，預估一下他的體質，就當是樂子，你懂得比我們多太多了。”
但是艾爾坐得筆直，依舊以昊肅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沒什麼預測的，以我看來，那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一句話直接將昊肅聽懵了。
什麼意思，陰陽怪氣？
連艾爾的夥伴都驚奇連連，連忙一連串問題招呼過去：
“高手，什麼高手，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剛才說的和現在不一樣啊。”
“高手是高手在什麼地方？”
“……”
面對這些問題，艾爾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答道：“我從未針對過他，你們也知道，我不太擅長表達，這十有八九是你們的誤會。那人一眼看過去，就是天賦極高的人才。”
昊肅更加摸不到頭腦。
算了，只當他們在拿他取樂，還是抓緊時間複習吧。
這時，煉魂空間裏的幽魂躁動起來。
這小貓天性好動，親近昊肅，儘管煉魂空間有極大的空間可供它撒潑打滾，但是那個空間遠近是雪白一片，其實跟密室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幽魂大概是呆煩了，想跑出來透透氣，昊肅就這樣做了。
於是，他一邊擼貓，一邊刷着手機。
男孩拽了拽艾爾的袖子：“快看，他召喚靈獸出來了。你能不能看出來那是幾階的。”
艾爾看了一眼，更加詫異——這怎麼感覺只有二三階的樣子，純純的寵物啊。
但是他仍然面不改色，保持平靜地說道：“靈獸的階位並不影響它的戰力，不能以絕對的階位論判斷一個靈獸的好壞。”
“哈？”男孩的表情憋不住了：“艾爾，你今天好奇怪啊，凈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算了，我自己拿手機拍一下吧。”
艾爾一把把男孩的手機摁了下去。
“你想把手機鏡頭面對陌生人嗎，至少你應該經過他的同意。”
“……好啦，條條框框的大少爺，我啥都不做了！”
昊肅和幽魂遠遠地看着這三個人，像是看着一場高深的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