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眼球被束縛住了,只聽得見痛苦的尖叫之後,是平靜,房間也恢復了原來的光線。王渚雲活動了一下雙手。
王渚雲說:“組長他……”
柳筱蘭真的不打算起身,她變成了冰冷的員工,比王渚雲還準時休息。
王渚雲在心裏說,真是一個瘋女人啊,哥們我只是想追最不好追的,沒說追最瘋的啊。這算什麼?在你們的襯托下我顯得正常很多啊。
這跟王渚雲想的有點不一樣,說實話,王渚雲想換組了。但是這是他能選的嗎?既然柳筱蘭不去找組長,那他就要去找組長,見鬼的這不是什麼英雄救美的套路,而是他要保證他的上司不死。
休息時間就像沒有休息一樣,王渚雲關上了門,開始尋找賀蔚橋,他應該是在陽台抽煙,因為房間很多,所以有一個客房的陽台,開燈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起夜看到有人在他們房中屬於不正常事件,而他現在要表現得跟個變態一樣在別人房中行動沒有痕迹,他像刺客得悄無聲息。
他摸了一下客房的門把手,纏繞着的全是頭髮,他一開門,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門上,燈光照到了把手上,原來是人頭,麻花辮打結在門把手上,開門的時候會哐哐響。那人頭的眼睛睜開往上挑,直愣愣地盯着他。王渚雲一收拳,束縛的詛咒發揮到極限,腦漿灑了一地,轉瞬即逝,王渚雲對任何事物都沒有反應,也就是說他的反應會比別人慢,所謂的“遲鈍”,本來應該是這樣,但就算在這種情況,他的反應還是比常人快很多,他完全靠理性在判斷而不是情感,他就像一台能完美執行任務的機器。
這麼一打開門,他看到了房中的景象,賀蔚橋被頭髮纏住,那些頭髮就好像絲帶一樣把他的身體纏住了,吊在吊燈上,他的眼睛一直在滴血。
組長開局就送了。
王渚雲心想,戰場上的士兵也打不過厲鬼啊。
而且這好像只是怨靈。
王渚雲說:“組長,沒事吧?你真死了?”
有女人笑道:“沒用的,我已經把他殺了。”
那是一個絕美的怨靈,不說傾國傾城也是國色天香,但王渚雲直接握緊了拳頭,使用了束縛。女人說:“你真覺得那種詛咒能用來對付我?”
劍被賀蔚橋收回去了。王渚雲心想,什麼破規定啊,這種時候沒有劍還怎麼搞?
女人說:“我以前也被夏子鳶這樣的人欺負過,初中的時候,是一群女人來欺負我。”
王渚雲一拳打中了她的臉,她尖叫起來:“你居然敢打女人的臉!”
從房間的四周滋生了更多的頭髮,女人說:“你沒有了劍該怎麼辦?乖乖被我殺死吧,一直困在這裏出不來。”
她得意地大笑,王渚雲劃開了一片長發,她愣住了。
王渚雲說:“我會隨身攜帶匕首啊。”
他把匕首用得像刀一樣好,隨着頭髮的掉落是女人發出的尖叫,她頭髮的生長速度跟不上王渚雲割的速度。王渚雲刺中了她,直擊心臟,又是高分貝的尖叫,說實話,這個可以一定程度影響人的反應,但王渚雲不會,對外界事物不起反應恰好保護了他。
王渚雲說:“你還真是吵啊,怨靈原來很愛講話嗎?”
不過他沒有興趣聽怨靈講話,見到都是直接殺死。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王渚雲接住了掉落下來的賀蔚橋。又扛着人把門帶上,摸進書房。
由於客廳比較大,走了很長一段路,
這個時候王渚雲的心理素質開始不好,他想着要是誰醒了就完了,不管是她爸還是小三或者是她,看見我,這個任務就算玩完。
能把時間變慢怎麼還能死啊,一手好牌玩得稀爛啊,首席啟啊。
一進書房,就是柳筱蘭這個心若蛇蠍的女人,說:“等一會兒,現在在最精彩的片段呢。”
現在沒人可以調節時間快慢,王渚雲只能把人擱這兒,王渚雲說:“柳筱蘭,真沒想到,不是來當這個冥都工作人員阻礙了我,不是作為誅的訓練阻礙了我,是第一次的任務啊。我不應該在什麼新手保護期嗎?”
柳筱蘭抱着膝蓋,說:“沒有那種東西,誅是非常容易消耗的物品。第一個任務是簡單還是困難,都是隨機的。而且這是首席啟啊,你覺得會遇到什麼簡單的任務嗎?”
王渚雲說:“你怎麼會願意跟着首席啟干,還願意承受那樣的痛苦。”
柳筱蘭說:“我一直都在思考着生命,也一直希望能掌控生命,動物死了我會把它們做成標本紀念它們,但是,我想像不出我死,該叫誰來做這種事。換句話說,我認為我是不會死的,而這個詛咒,也讓我成了不死之身。”
王渚雲說:“為了不永遠保持死亡的狀態就選擇間隔死亡。”
柳筱蘭說:“想獲得什麼,總得付出什麼,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王渚雲說:“正常啊……”
柳筱蘭說:“王渚雲,你是為了什麼活着呢?”
王渚雲說:“普通人,會想自殺嗎?”
柳筱蘭說:“恐怕並不是密集到每家每戶都有發生這樣的事件。”
王渚雲說:“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活着。”
柳筱蘭說:“你知道第一次做任務的誅都會被那種真實的觸感嚇到發抖嗎?不管是鮮血還是肢體,亦或是聲音。但你不會。你剛剛出去,已經看見了很多可怕的場景吧?”
王渚雲說:“我完全不會害怕這種東西,就算弄成怎麼樣都行。作為誅也不能害怕吧?”
柳筱蘭說:“沒有人會完全遵守規定的。不適合當誅的人非常多,不管模擬了多少遍,一旦是真刀實槍,就不會那麼勇敢,除非是本來就在戰火連天的時代,已經熟悉了死亡的人,會無所謂。但你只是普通的大學生,有着不好也不壞的家庭。”
王渚雲說:“你還去調查過我啊。”
柳筱蘭說:“如果你感興趣,我也可以跟你講我的背景。”
王渚雲說:“我已經知道了,醫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做過急救,很會製作標本。”
柳筱蘭說:“我的父母都是法醫。”
王渚雲說:“法醫啊……我的父親還是母親都是在廠里上班的。”
柳筱蘭說:“見鬼!我居然有這麼一對父母!”她在模仿夏子鳶講話。王渚雲說:“我倒沒有那麼想,我的家庭很普通,但是我一點都不普通,這樣不太好吧?兩個廠里上班的工人,有這麼一個孩子,在他們和他們親戚的眼裏,會被視為怪物。”
柳筱蘭說:“是情感淡漠症嗎?你去查過嗎?”
王渚雲說:“我根本不會去查這些東西,一查就感覺怪怪的,好像成為了什麼少數群體。”
柳筱蘭說:“對於你的父母來說,你能考上不錯的大學就是讓他們滿意的事吧?”
王渚雲說:“嗯,他們會很高興地說‘我兒子是一本’。在那個環境下,考得上高中的就先要划走一批人,能考上大學的又划走一批人。我比起來,是讓他們驕傲的存在。”
柳筱蘭說:“那麼,你為什麼想選擇離開呢?”
王渚雲笑了:“這件事就跟……今天的晚飯吃不吃是一樣的。”
柳筱蘭說:“你應該知道冥都工作人員還能回到人界吧?”
王渚雲說:“知道啊。”
實際上不知道,但為了不顯得太冷血,所以就這麼說了。
柳筱蘭說:“陪我看電視劇吧。”
這個房間裏,牆上播放着投影,上演着血腥暴力的畫面,沙發上放着屍體一具,柳筱蘭時不時地會評價情節,她看起來還想拿着薯片就着可樂。多麼荒謬的一幕。而王渚雲真的陪她看了起來,這一個小時並沒有很漫長。
都說看恐怖電影增加氣氛,妹子會主動到你懷裏,但王渚雲跟柳筱蘭坐的很客氣。
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美女,只是由於劉海時不時遮住眼睛,顯得有些詭異。王渚雲說:“你沒有喜歡過誰嗎?”
柳筱蘭說:“是哦,但是喜歡組長是有理由的,他長得很帥,身材又好,聲音也很好聽。”
真世俗啊,這種理由簡直是打開抖音隨便一刷就能找到幾百個符合條件的男嘉賓。王渚雲說:“現在他死在這裏,你也只不過是繼續看電視。”
一個小時,過去了。
王渚雲記得自己說過,不會死,不會讓柳筱蘭承受這種痛苦,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是組長,柳筱蘭像女神一般,坐在沙發上,握住了賀蔚橋冰冷的手,說:“我賜予你生命。”
數千萬條髮絲纏繞住了她,她的雙眼開始流出血淚。這個死法是……是賀蔚橋所經歷的。這簡直是在看死亡回放。等到血淚消失,她又睜開了雙眼。
賀蔚橋動了一下,王渚雲說:“組長,活了?”
賀蔚橋說:“你的表現還不錯。”
王渚雲說:“你是在考驗我?”本來想給他講狼來了的故事,但不管狼來不來,他都肯定得救賀蔚橋,不然他也沒法從這個世界出去。
賀蔚橋說:“沒有,我是沒法抵抗亡靈的攻擊的。”
王渚雲說:“輸出轉當奶,大材小用啊。組長,要我是你,肯定不會平白無故被人殺死。”
賀蔚橋說:“因為牽扯校園欺凌的事,亡靈就特別多……”
王渚雲說:“組長,為什麼要選一個這麼背的詛咒?”
其實當時誰也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但王渚雲還是忍不住這樣問。
賀蔚橋說:“我想跟死人對話。”
王渚雲說:“死人?”
賀蔚橋說:“有太多人死在了那個年代,僅僅是為了跟他們重新對話。我有點忘不了戰友。也沒有辦法恢復到正常生活。就想來做這個。”
王渚雲說:“組長你……當時多大?”
賀蔚橋說:“我是三十歲來的。”
王渚雲說:“三十歲……你看起來只有十七歲。”
賀蔚橋無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