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風的子民
黑暗之門四年,暴風城
經過四年曠日持久的對峙和鬥爭,孤立無援的暴風城最終被部落攻破,史稱“第一次大戰”的宏大戰爭就此落幕。
沒有人會料到暴風城會不得不面臨到這樣的結局就如同沒有人會料到暴風城的防線會崩潰一樣。但是當國王萊恩·烏瑞恩被刺殺的消息傳來時,這無疑是給暴風王國的全體國民在心理上給予了最為沉重的一擊。
士兵們放下了武器,平民們背起了行囊,他們爭相逃命湧向了那個唯一還可以給他們帶來一絲生機的地方——暴風城港口。
衝天的火焰已經在城市中熊熊燃起,它似乎昭示着部落正將他們的無情怒火毫無保留地宣洩在這座城市之中。火焰在密集的建築群中胡亂地流竄着,很快整個暴風城就如同一片已經被點燃的干敗草地那般迅速被赤焰浪潮所席捲吞噬。
隨着火焰覆蓋的區域越來越大,這同時也預示着被暴風城守軍控制的區域已經越來越小。沒有經過太久,未被火焰染指的區域就只剩下了港口周邊的一小點。
逃難的人群從不同的方向如同潮水般奔涌而來,他們先是匯聚成了一條條“水流”,水流又匯聚成了“江河”,最終江河在港口的入口處匯聚成了“海潮”。
前所未有的絕望、恐懼和不安佔據着每一個人的內心,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這些情緒都被幾乎無限地放大了。寬仁、睿智、友善等等這些曾經為世人所推崇的優秀品質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城市開始了多米多骨牌式的崩塌。人群也愈加恐慌了,他們拋棄了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並開始歇斯底里地拚命擠進港口。
踩踏事件早已經屢見不鮮,有的人甚至扔下了行囊直接爬到了人群之上企圖踩着人群前進,但是很快無數只手又將他拉了回來。
終於,港口在獸人出現的時候徹底失控了,人群四散而逃竭力尋找着離自己最近的船隻。但是絕大多數的人失敗了,他們甚至還沒有到達碼頭便已經被奪去了生命。
剩下的人則完全不顧秩序開始從靠在岸邊的船沿處攀爬上船。但是很多人還是沒能成功,他們因為一時沒有抓穩或者船上人的阻撓而直接掉進了海里。
許多船隻因為超重而開始驅趕靠近的難民,有的則直接傾覆了,還有的則甚至全然不顧仍在拚命接近的同胞而直接拔錨起航了。
慘叫聲、哀嚎聲、哭泣聲充斥着整個港口,就連天氣也“恰如其分”地開始渲染起這裏的氣氛。閃電撕裂了天空將大地照得如同白晝,滂沱的大雨肆無忌憚地沖刷着早已血流成河的碼頭石板。但是城裏的大火卻並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在雷擊的助力下更為猛烈了。
最終,當獸人的軍團終於到達了碼頭盡頭的時候,所有還能動的船隻承載着僅存的暴風子民都已經“順利”地離開了港口並駛向了茫茫的深海。獸人們紛紛聚集在碼頭上眼睜睜地注視着船隻逐漸遠離而無能為力。伴隨着席捲整個天際的閃電和雷鳴,他們爆發出了極為不甘的驚天動地的咆哮和嘶吼聲。這聲音就算是最早離開的船隻也依然能夠清晰地辨認,船上乘客們的身體還有內心都無不為之而震顫。
就這樣,暴風城,這座由索拉丁的後裔建立,歷經了一千兩百餘年的風霜雨雪,遭受了無數次危機而屹立不倒的城市,陷落在了部落的洶湧攻勢之下。
不久之後,暴風城外海。
撤離的船隻緩緩聚集在了一起並組成了一支破敗的艦隊。
暫時安全了的暴風子民們稍微恢復了些許的理智,他們驚魂未定地癱坐在甲板上,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和慶幸着自己的劫後餘生,同時他們也為未能離開的同胞而感到痛心,為自己的自私和冷漠而無比自責。
“爸爸,媽媽會來找我們嗎?”,看着還在不斷崩塌的暴風城,一個男孩抽泣着問道。
“會的!......會吧?我......我不知道......”,男孩的父親獃獃地看着暴風城的方向沉痛、自責又遲疑地說道。
說著,兩行淚珠從男孩父親的臉頰上默默地滑落。
“你們快走!我會追上你們的!”,回憶中被人群衝散的男孩母親急切地叮囑道,說著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想到這裏,男孩也止不住淚如雨下。
“那我們還會回來嗎?”,沉默了許久男孩再次問道。
男孩的父親悲傷地看着男孩,他沒有回答自己孩子的問題,或者說在遭遇了這樣的變故之後,他也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將男孩默默地摟在了自己懷裏,這是他僅存的親人了,他暗暗立誓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苦難降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了。
“會的!一定會!”,這時父子的身後一個男子激動而堅定地大聲說道,“我們一定會打回來!”
父子倆看了看他,只見他臉上蓄滿了鬍渣一臉的疲倦,但是眼神卻是異常地堅定。他一身鎧甲早已破敗不堪,不難看出,他是一名暴風城的士兵,是直面了部落攻勢的眾多軍人中的一名。
顯然,部落的攻勢並沒有擊垮他的鬥志,城市的失守也沒有摧毀他的信念,他攢緊了拳頭大聲保證道,“我,格里安·斯托曼向你們保證,我們一定會奪回我們的王國,奪回我們的家園!”
“斯托曼叔叔?!”,男孩認出了來者並呼喚他的名字道。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響亮的號角聲,所有人幾乎是立即便辨認出了那正是暴風王國皇室的號角!
人們紛紛起身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不遠處一艘更為巨大的船隻上,一面藍底的金色獅頭旗正在風雨中沿着桅杆緩緩地升起。
“你記住,暴風的子民永遠不會畏懼風雨,永遠不會屈服於苦難!亞頓!”,名為格里安·斯托曼的男子堅定地說道。
“暴風的子民永遠不會畏懼風雨,永遠不會屈服於苦難!”,亞頓也跟着說道。
黑暗之門二十七年,灰熊丘陵西南部,藍天河口附近
“亞頓,你還好嗎?快醒醒!”,漁船的船艙里卡恩努焦急地呼喊道。
“呃,我這是怎麼了?”,亞頓用異常難受地語氣說道,“我的頭好暈,好疼!”
“發生了什麼”,這時阿努尼特也聞聲進入了船艙,他立即詢問道。
“我...我不知道!”,卡恩努驚魂未定地說道,“我以為他睡著了,但是剛才他的身體又開始劇烈地顫抖!嘴裏還念叨着什麼。我就趕緊按住了他!”
“你做得很好,孩子!”,阿努尼特寬慰道。
說著阿努尼特便來到了亞頓的身邊觀察他的情況,只見亞頓渾身都冒着虛汗,身體還在微微的抖動,他的表情說明他剛剛經歷了一段異常痛苦的過程。
“你還好嗎,亞頓?”,阿努尼特試着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算好還是算壞,尊長”,亞頓痛苦地說道,“我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這些事情是這樣的熟悉又是這樣的陌生!就好像它們曾經都被丟棄了,現在卻又被重新尋回!”
“在我看來,這至少不是什麼壞事!”,阿努尼特回復道,“你曾經失憶過嗎?”
“我不知道!”,亞頓虛弱又痛苦地說道,“它們就這樣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了,我甚至不能確定這是否就是我的記憶!可是,如果不是我的,它們又怎麼會突然出現?”
說著亞頓艱難地坐了起來,雖然他的身體相較於之前已經好不少,但是他每一個動作依然會引來陣陣地劇痛。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亞頓看着阿努尼特痛苦地詢問道。
阿努尼特沉默着搖了搖頭,亞頓所說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所及。他本想扶亞頓躺下,但是他突然發現亞頓似乎發生了一些什麼變化。
“你的眼睛!”,阿努尼特指着亞頓的眼睛有些迷惑地說道,“你銀色的眼瞳似乎變得有些暗淡了!”
“什麼?”,亞頓無比吃驚地反問道。
卡恩努也湊上前來和阿努尼特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但是就在這時,卡卡努突然衝進了船艙,他大聲地呼喊道,“外面有些情況,你們最好出來看看!”
很快阿努尼特和卡恩努便扶着亞頓來到了船艙外,阿努尼特不無疑惑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卡卡努沒有回應只是拿手指向了藍天河口的天空。
眾人放眼望去只見此時的空中正漂浮着一艘地精飛艇,飛艇上懸挂着的一面藍底的金色獅頭旗格外醒目。而在飛艇的不遠處,藍天河口的一片衝擊平原上,一條條細長的藍色煙霧正不斷地從地面騰空而起。
“那是......”,看到此情此景亞頓既驚訝又略顯激動地說道,“那是月溪旅的信號彈!下游的部隊還有人活着!”
“那你是什麼打算?”,阿努尼特問道,同時三個海象人都將目光聚集到了亞頓的身上。
激動過後,亞頓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前方就是自己的同袍,自己的戰友,但是他卻無顏前去面對。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最後亞頓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