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筵席散
“你叫陸大有？這名字怎麼比我的還普通啊,你怎麼不給自己取個好聽一點的名字噯？”
俞靈零啃着鹵好的鹿腿，心想，她好歹還把靈靈改了個零,顯得更獨特。
“是普通了些。”陸大有略顯局促，用雙手握着一個小小的茶杯。
“可這姓甚名誰是爹媽給的，我也不好嫌棄,希望哪天江湖上有我的外號傳出去的時候,能起個響噹噹的外號。”
俞靈零、東方不敗、李尋歡、鐵傳甲、花滿樓。
在坐幾人,要麼是早有聽聞的人物，武功頂頂好，要麼是以前沒聽過,卻如月神羲和落下凡塵,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物。
俞靈零抱着大大的鹿腿，停下來,“外號這東西都是一茬一茬的，你到時候挑個最拉風或者最好聽的戴上，也不錯唔……”
俞靈零一邊吃，一邊看着東方不敗和鐵傳甲。
她知道有人叫花滿樓花七公子，她知道李尋歡有小李探花和小李飛刀的別號。
俞靈零嚼着鹿腿上緊緻美味的廋肉，但鐵傳甲並沒有get到俞靈零眼神中的思索和好奇。
她看向東方不敗。
“……”
東方不敗：“沒甚外號，你再盯,也盯不出字來。”
俞靈零打開酒壺的蓋咕嚕咕嚕一口把酒喝完，“明明就有，我大老遠就聽着他們喊你東方教主了。”
“不也多的是人叫你俞樓主？”
“也是哦……”
李尋歡朝着陸大有舉杯：“今日有緣一聚，李某先祝陸兄弟得償所願，來日成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陸大有雙手舉杯：“多謝多謝！可千萬要承你吉言！”
龍嘯雲在後方,盯着俞靈零這邊，臉色陰沉。
這時周邊的人已經看出他臉色古怪了，可一時之間，因為之前的事，眾人對龍嘯雲還處在行為評估之中，也沒人上前去詢問情況。
他們都豎起耳朵，聽着遠處的交談聲，更想知道些其他消息。
或者像陸大有一樣。
被那神秘女子打招呼，喊去做“朋友”……
但俞靈零隻顧着吃，其他幾人又是被俞靈零請的，便也沒有搶着俞靈零的風頭去喊其他人。
之前從興雲庄開始，一路到金錢幫駐地，李尋歡都和鐵傳甲一艘小船，前期看上官金虹和龍嘯雲，後期看東方不敗和俞靈零，完全沒注意過陸大有。
這時，兩人因為俞靈零到了同一桌，李尋歡這才從陸大有口中，得知他原來是要去找尋名門大派拜師學藝，中途路過保定府，聽到了興雲庄內圍剿梅花盜保護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進去看看熱鬧……
“原來陸兄弟你竟是少年人？怎麼把自己裝扮得這樣？”李尋歡笑問。
陸大有這時局促稍減少些，性格中的活潑風趣流露出來。
他一拍大腿：“這不是照鏡子看着我自個的臉太嫩太嫩，一看就不像個久混江湖的人么，這才在進興雲庄長見識之前，特意蓄了幾天鬍鬚，靠着臉上亂遭的胡茬，我就一直看着大傢伙兒商量怎麼處理……”
陸大有嘴一頓，不好意思撓撓頭。
他本來是想說梅花盜的，可是等了幾天，也沒等到一群人說出什麼大好計策。
反正是對面的人，乘坐一頂小轎，在漫天飛花中，隔着如霧靄的輕紗，將所有真相“啪嗒”一下撕開，留下沾染着銅臭和血淋淋人命的白紙一張。
“處理什麼？怎麼不接著說了？”
“沒什麼。”陸大有看着俞靈零，滿眼讚歎，“只是覺得俞姑娘你好厲害，是我闖蕩江湖這麼久以來見過最厲害的人。”
俞靈零問了句，得到這麼一句彩虹屁，整個人心都飛上天了！
她眼睛彎成月牙：“真的？那可真是太好啦！我要一直保持這個記錄！”
東方不敗按了按眉心。
叫人一句話哄的眉開眼笑……
未免也太好懂。
俞靈零開始互誇模式，“年紀小臉嫩就會被人輕看？不存在的，我前幾天遇上個叫阿飛的，他看着比你小一點點，拿着個破爛鐵皮當裝備，大殺四方！”
陸大有側耳，準備細聽阿飛這個人的出彩之處。
俞靈零：“……呃，阿飛是用劍的，性格比較沉默，做生意不太行，但，人特別好。他賣東西我多給了錢給他，他還會還我九百九十九隻山雞，但是因為山上山雞都被他捉光了，他和我打商量變成九十九隻。還有，有人要殺小李探花，他還站在我們這一邊幫忙……”
陸大有：“？？？”
原來大殺四方，是大殺四方山雞？
這和他想像的江湖、少年、劍客，絲毫不搭嘎。
俞靈零忘記了阿飛說，殺人抵山雞。
她只記得，阿飛用剛破殼的絨毛小黃雞當能做叫花雞的成熟大雞，還欠了她幾十隻。
俞靈零說到那群小萌雞時，腦子卡了一下，她發現她記不清阿飛到底欠她多少山雞了。
她伸手拉了拉花滿樓，試圖問他。
龍嘯雲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上前的。
“俞姑娘，花七公子，不知道在下能不能也來湊個熱鬧吃個飯，正好在下的義弟和鐵兄弟也在，都是些熟人。”
李尋歡的酒杯頓了頓。
俞靈零聽到龍嘯雲的話，辨認着他的衣服和身形。
她的眼角餘光，也的確看見李尋歡突然頓住的手和鐵傳甲的微微點頭。
“啊，行，那你也一起坐下……位置有點擠了，這裏來坐。”
因為上官金虹攬過去的欠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還清，俞靈零對龍嘯雲的態度還行。她甚至為自己又收穫一個新好友帶點開心。
只是，龍嘯雲看着那張遠離梨木雕花四方桌的凳子，臉上的笑僵硬住。
他脫口而出：“我是來和諸位交朋友的，一個人坐着像什麼樣子，不如換陸小兄弟坐這邊上……”
俞靈零臉上的笑還沒有收去。
幾步外，李尋歡鐵傳甲兩人也正為座上賓。
龍嘯雲看向陸大有。
陸大有年少，卻一臉胡茬，身形樣貌帶些風塵落魄，身上只粗布麻衣，沒有上好的寶劍，武功也低微的很。
而他龍嘯雲！武功不錯！還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
無論如何，也該是他和這些人談笑風生才對！
陸大有感受到了龍嘯雲打量輕視的眼神，拘謹卻暗含不滿：“龍大俠，我……”
“你不喜歡坐的遠？也對……”俞靈零停下挪凳子的舉動，“你和小李探花關係好到能讓妹子，肯定是想和他坐一塊的，等我！我這就去搬張更大的桌子來！”
陸大有：“？！！”讓什麼？這是我這個小人物能聽的八卦嗎？
龍嘯雲猝不及防之下被俞靈零對着傷疤一頓揭，臉色又青又白。
他想要挽回點形象…可俞靈零腳步如風飛走搬傢具去了。
陸大有隻感覺一眨眼的時間，剛剛還站在幾步外的那個女子，就變成了眼中一道殘影，她穿進了遠處的某間房屋之中，就着殘陽丁點餘暉，雙手舉着一張比她整個人大五六倍的長桌過來……
在場幾人，熱烈的氣氛好像一下子就僵住了一樣。
龍嘯雲李尋歡不說話，他們是當事人。
陸大有不說話是江湖上太查無此人不能盡情聽八卦，容易得罪人，他只舉着酒杯和李尋歡喝酒，只說他學武功的各種事情，半點不問李龍兩人私事。花滿樓不說話是因為禮節，鐵傳甲是跟主人。
東方不敗嘴角勾了勾。
在這各種臉色都有的酒席中，他神色自若將幾隻金質酒杯一字擺開在桌面上。
俞靈零湊到東方不敗身邊，納悶看着東方不敗慢條斯理卻笑容敗壞的動作。
“東方你這是在做什麼？是要來點歌？”
“小看你了，你居然能想出來落水成音的雅事。”
“嘿嘿……”
俞靈零總是很直白，“那是在玩什麼？”
“行酒令。”
俞靈零火速後退：“我不要，我不會，我不玩。”
幾個酒杯全被東方不敗倒了個八分滿。
行酒令的規則是，“兩人離坐，對三招，輸的那人，喝一杯酒……”
東方不敗的話音剛落地，俞靈零就覺得她又可以了。
她眼神轉了一圈，就落到了剛剛主動來加好友的龍嘯雲身上。
“我們來切磋一下——”
“這——”
龍嘯雲被俞靈零拽了一下，驚愕心虛之下，直接被拽了個踉蹌。
遠處的青衣樓殺手們剛搬完金錢幫庫房裏面的財物，這時，遠遠圍了一個圈，停下報備的腳步。
“我出招啦！看掌！”
龍嘯雲剛站定，就被俞靈零一掌打飛，落到了江河之中。
俞靈零：“？？？”
她愣住：“我覺得我收到了欺騙，他剛剛說的話，不是暗示他很厲害的意思嗎？怎麼就一下子就拍飛了，丁點成就感都沒有。”
花滿樓聽見東方不敗手放在一個酒杯上，下一刻，清脆一響，玉石碎聲。
……
陸大有武功低微，只會沒有內力的幾招外家功夫，看過俞靈零一掌打飛人，他是直接喝酒認輸。
俞靈零倒是和鐵傳甲、李尋歡、花滿樓和東方不敗結結實實過了三招，喝酒的都不是她。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這場筵席，雖然主不主，客不客，中間還發生龍嘯雲落入江水被旁人帶上來后不再往這邊來的事，但總體來說，是一場吃飽喝足增進感情的成功社交活動。
離席的時候，總會有幾分傷感。
這種時刻，人往往會說些往後的計劃。
以此願景沖淡這股傷感。
陸大有對未來有着濃厚期許。
他說，“我還是要繼續往江湖一些名門大派拜山門，等我有朝一日學成出師，換我來宴請眾人！”
有吃的？
俞靈零拍手叫好。
“好好好！我等你的飯！記得一定要請我啊！”
東方不敗言對着俞靈零，簡意賅：“清名單。”
俞靈零雙手托腮：“哼，你就算清的再多再快，我也一定會贏你~~”
花滿樓思考一會，笑着說，“我應當會回杭州，在我那小樓中繼續種花。”
鐵傳甲悶聲：“跟着主人。”
只剩李尋歡沒說話。
他笑笑：“和一位故人見一面，然後……往大漠去吧。”
俞靈零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去大漠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