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他慢慢轉過身,攥着衣服的手下意識往身後背:“陸哥……”
陸則看着他的動作,又看了眼他的神情,心下大致瞭然,沉默片刻后體貼地開口:“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一個半大的小夥子,有這種反應再正常不過,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許青延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陸則想到了什麼,又問:“所以,你上次也是因為這樣,才躲了我好幾天,不好意思見我?”
許青延沉默片刻,僵硬的點了點頭。
陸則笑得寬和,拍了拍他的腦袋:“這種事情很正常,證明你身體健康,不用不好意思。”
許青延嘴唇微動,想說不是的,這不正常。
沒有一個男人的……幻想對象……是另一個男人。
陸則渾然不知他在想什麼,體貼的沒有再問什麼,只是又看了他一眼,道:“穿的那麼少,趕緊進屋吧,別等明天起來感冒了。”
許青延滿腦空白,被他推着往卧室走去。
屋內爐子還在燃着,比之外面要溫暖不少。許青延手腳僵硬地進了屋子,腦子混亂不堪,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要做什麼,陸則便看着他道:“還在不好意思呢?”
許青延愣了愣,隨即僵硬地低下頭。
陸則笑道:“看你這樣子,是還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麼人?才這麼不好意思?”
許青延臉色倏地一變,隨即嘴角扯了扯,聲音有些慌:“陸、陸哥。”
他把頭埋的更深:“你別開我玩笑了……”
陸則見狀一頓,隨即無奈笑笑:“好,不開你玩笑了。”
他又揉了揉他的頭髮:“那我先回去了,記得早點休息。”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許青延一直僵硬的背才稍稍緩了一些,卻仍舊背對着房門,不敢回頭。
不知過了多久,手中的衣服冰的有些刺骨,他這才慢吞吞地找了個衣架,把衣服掛在了爐子旁邊,最後一步一步走到了床上。
燈已經被熄滅,半空中一片黑暗。
許青延睜大眼睛,腦海里滿是夢中兩人糾纏相依的情景,縮在被窩裏的手緊緊攥住了掌心,疼痛都不自覺。
一夜無眠。
另一邊,陸則動作自如地回了卧室,777不由在腦海中問道:【宿主,你為什麼不藉此機會挑明呢?】
陸則安然地上了床,道:【不急,還差最後一劑葯。】
777若有所思。
……
許青延這幾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具體表現為一些基礎的數據都能算錯。李會計看了有些不可思議,抬眸看着許青延:“小許啊,你最近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啊?”
“啊?”許青延愣愣抬眸。
“你看。”他點了點紙張:“這兩個最基礎的地方都能算錯,可不是你平時的風格啊。”
他關心道:“你要是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就請個假好好歇兩天,休息休息。”
許青延怔愣了許久,才慢慢道:“抱歉。”
“我最近可能有些累,狀態不太好,讓您擔心了。”
他起身,把那張數據拿了過來:“我沒什麼事,不用請假,就是……過了這今天就好了。”
他抿着唇勉強沖他笑了笑:“這份數據我再改改,抱歉李師傅,給您添麻煩了。”
李會計皺了皺眉,見他堅持也沒再說什麼:“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別勉強。”
許青延點頭應好。
筆尖在紙上不住地滑動,許青延整個人好像都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強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像是個機器冷硬毫無機質;另一半則陷入了深深的混亂與背德之中,良心與道德在撕扯他的靈魂,讓他整個人如墜深淵,連呼吸都好像是在夾縫中求生。
艱難,渾噩。
他對陸則有超出朋友、兄弟之外的感情。
十幾年學習的知識沒有告訴過他這是什麼,但圖書館和書店那些藏書中“同性戀”、“噁心”、“精神病”之類的用詞已經將這種事歸類為錯誤,歸類為禁忌。
在別人看來,這是病態的,是違法的,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許青延內心在深深的煎熬和自我唾棄之中,面上卻是毫無端倪,機質毫無感情的處理着那些數據。許是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已經犯了錯,不能再在工作上給陸則添麻煩,一上午的工作,許青延近乎是完美的完成。
臨到中午吃飯,李會計看着那沒有一絲一毫錯誤的數據,又看了眼許青延,有些欲言又止。
中午時間,食堂里已經涌了一大波人,陸則平常都會跟他一起吃飯,但今天許青延等了等,卻沒見他的身影。
他一時不知自己的心情如何。
想見陸則,又覺得不能見他。
好像多見他一眼,他心裏那種骯髒的感情就要隱藏不住了一般。
近乎機械地把菜填入口中,食堂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許青延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好像在說什麼,話里話外都有“廠長”這兩個字,許青延吃飯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一位女同志戳了戳旁邊人的胳膊:“今天廠長和南方那邊一家服裝廠老闆談合作,你們知道不?”
“知道啊,這不挺常見嘛,咱們產品現在越來越火,廠子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之前不也有很多人想來合作嗎?這又不稀奇。”一人不以為意。
“哎,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啊?”那人疑惑道。
“這次來的那位廠長,和咱們廠長一樣,都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而且,最關鍵的,她還是個女同志!”
“什麼?”那人不免驚訝:“女同志?”
“是,我剛見了!那女同志打扮的時髦又漂亮,關鍵是談起生意來也是大大方方雷厲風行,年紀還跟咱們廠長差不多。你是沒看見,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那才叫郎才女貌,正登對兒呢!”
許青延聞言,握着筷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那群人還在說:“咱們廠長好像也不小了,二十四了吧?也是時候該考慮考慮成家的事了。”
“是啊,聽說廠長也沒什麼長輩了,這種事應該也沒人幫他參謀,這才單到現在吧?”
“就廠長的行事手段,還需要別人幫忙參謀?說實話,每次我見到廠長的時候,都覺得他好像能看穿人心,我是什麼話都不敢多說。”
“那位女同志長得又漂亮,自身也有能力,跟廠長也有共同話題,你說廠長會不會真看上她,咱們會不會真要多一個老闆娘了?”
一群人鬧鬧哄哄,談論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許青延垂着頭,看着餐盤內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時之間怎麼都吃不下。
身邊的人忽然捅了捅他,笑着問道:“小許,你怎麼想啊?”
許青延怔怔抬眸:“想什麼?”
“就是咱們廠長夫人啊,你覺得咱們廠長會找個什麼樣的對象?”
許青延睫毛顫了顫,半晌后才勉強擠出一抹笑:“什麼樣的都好,廠長喜歡不就夠了嗎。”
“哈哈哈,也是,倒是咱們替廠長操心上了。”
許青延垂眸夾了口米飯,毫無機質地嚼了嚼,片刻后,慢慢起身,將餐盤收拾乾淨,放到了回收處,起身離開了食堂。
食堂內外像是兩個世界,周圍頓時清凈了下來。
許青延默默地走着,忽然聽到前方不遠處一陣動靜,抬眸望去,陸則正笑着說著什麼,而他身邊,則是一個打扮新潮漂亮的女性,一頭波浪捲髮優雅美麗,正側眸看着陸則,姣好的臉上含着笑意。
許青延停在了原地,看着一行人逐漸往廠外走去,陸則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目光往這邊掃了眼,看見他后沖他笑了笑。
許青延也擠出一抹笑。
等到人影消失不見,許青延一個人站在昏暗中,久久沒有說話。
許青延,你在想什麼。
未來站在陸則身邊的,就應該像是這樣的,美麗大氣的女性,他們會一起接受別人的祝福,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坦坦蕩蕩的站在一起,恩愛美好。
你自己有病,別拉別人下水。
陸哥那麼好,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腳步一輕一重地回到會計辦公室,李會計還沒回來。
許青延只覺得疲憊,正想休息片刻,忽然有人說陸則找他,在廠長辦公室。
許青延頓了頓,驚訝於他沒和那位女同志一起去吃飯,一遍又唾棄於自己內心控制不住升起的僥倖。
站在辦公室外,許青延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抬手敲了敲門。
門沒有鎖,順着他的動作直接開了一條縫。
屋裏沒有動靜。
許青延一愣,順着門縫往裏面看去,就見一雙修長的雙腿正垂在沙發外面,看不清人影,像是在沙發上睡著了。
許青延頓了頓,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陸則正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身上卻沒有蓋任何東西。
許青延放輕了腳步,四處看了眼,拿起一旁椅子上的毛毯,輕手輕腳地蓋在了他的身上。
陸則眉頭皺了皺,卻沒醒。
許青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就蹲在沙發旁邊,靜靜地看着他。
目光掃過他的眉眼,劃過他的鼻樑,最後慢慢落到他的唇上,卻又像被灼到般,飛快移開了視線。
片刻后,他似是又有不舍一般,將目光重新落到陸則的面上。
陸則最近也很忙,廠子逐漸打出了名氣,他每天要招待的人也很多,有時候就連吃飯的時間都湊不到一起去。
許青延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想多多看看他。
不做別的什麼,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陸則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眉宇間帶着顯而易見的疲色,許青延也沒有打擾他,只是看着他額前的碎發落到了眉眼間,伸出一根手指,動作輕柔地把那縷頭髮撥到了旁邊。
指尖觸碰到他的面頰,溫熱的觸感讓他不由顫了顫,理智告訴許青延要遠離,但感情卻讓他有些留戀這種溫暖。
他指尖僵了僵,良久過後,才有些無措的、幾乎未觸碰到的、沿着他的眉心往下滑,順着他的眉頭,輕輕順了順,像是要撫平他眉心的皺痕。
見陸則神色慢慢舒展,許青延輕輕抿着唇,有些依依不捨地把手收了回來。
卻在離開他眉間的那一刻,手腕驀地被人攥住,原本熟睡的人忽地睜開了雙眼,眸中還帶着些朦朧的困意,卻又帶着笑,說道:“在旁邊看了我半天,打什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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