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新秀入宮
乾隆新朝,免不了的兩件事,便是大開恩科和充盈後宮,春闈嘛,就不用說了,乾隆皇上委任了主考楊名時和副主考鄂善二人共同負責春闈的事情,二人一滿一漢,都是清官,自然是把事情辦的很漂亮,期間賈寶玉和賈蘭都參加了春闈,賈蘭從小跟隨母親李紈,總以聖賢之書為主,考得名次倒是在寶玉的前面,不過寶玉從小聰明,倒也沒有落榜。
揭榜之後,賈政同趙姨娘自然是十分歡喜,賈母也很高興,便拿出了梯己,叫了鳳姐兒等人來,滿滿的擺了幾桌子酒席,前面賈政同族中的爺們一起,後面賈母帶着趙夫人周姨娘等人一起,迎春也帶着女兒回了娘家祝賀,惜春因是新婚,早早的便同着木叢霖來了,鳳姐兒一味兒的打趣她,惜春便和鳳姐兒掰扯。
且說賈政同着幾位同僚正在一起說話,席間有幾個新中的舉子,一個是紀昀,還有一個是內務府的,卻是旗人,叫阿桂。眾人因看着賈政新買的小院子裏,石榴花開得正好,都在誇獎,阿桂便賣弄自己的文采,做了一首酸詩。賈政等人都礙於內務府的臉面,都說好,紀昀笑道:“一字一個中口,字字賽珠璣!”
阿桂文采上不行,歪腦子卻是有的,於是上來給了紀昀一個梆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紀曉嵐是河間才子,你可不要中他的花言巧語。‘石榴花’說是中看不中吃,‘一個中口’是說‘不中口’字字賽豬雞——也虧得他才思敏捷。”
眾人聽了都轟然而笑,一時宴席齊備,賈政請各位就做,便開席暢飲。阿桂便說:”悶坐無趣,不如行個酒令。“
紀昀笑道:“說道行酒令,還有個笑話,陳留劉際明為濟南知府,下面一個姓高的縣令,是個很有才氣的人,兩個人相處得好,見面也不行堂屬禮節。偏那同知卻和姓高的合不來,每次見面,定要那姓高的行庭參禮,兩個人就存了芥蒂。一次吃酒,同知舉一令,說‘左手如同絹綾紗,右手如同官宦家。若不是這官宦家,如何用得這許多絹綾紗?’那姓高的便接令:‘左手如同姨妹姑,頭上如同大丈夫。若不是這大丈夫,如何弄得你許多姨妹姑?’這同知勃然大怒,剛罵了聲‘畜生’,高縣令又續出令來,‘左手如同糠糨糲,頭上如同尿屎屁。如若不吃這些糠批糲。如何放出許多尿屎屁?,一頓酒席打得稀爛,各自揚長而去……”
他沒有說完,眾人都已捧腹大笑。因賈政居長,席間眾人除了子侄輩便是寶玉的同年,於是賈政先起令:
天上一片雲,落下雪紛紛,一半兒送梅花,一半兒蓋松林,
還有剩餘零星霜,送與桃花春。說罷舉杯一呷,眾人陪飲一杯。何之接令道:
天上一聲雷,落下雨淋淋,一半兒打巴蕉,一半兒灑溪林,
還有剩餘零星雨,送與歸鄉斷魂人。
眾人聽了都說好,賈璉便接下去,說道:
天上一陣風,落下三酒壅
一壅送李白,一壅送詩聖,還有半壅杜康酒,送與陶淵明!”
阿桂便叫道:”這才兩壅半,那半壅呢?”
紀昀便笑道:“留給老政公。我們今兒在政公家裏吃酒,自然要向著他一些。”
賈政忙笑道:“不敢不敢。”
然後輪到紀昀,紀昀略一沉思,笑道:“我也有了:
天上風一陣,落下五萬金——錢莊子給龍捲風卷了——
忙將三萬來營運,一萬金買田置產,五千金捐個前程。
還剩五千金,遨遊四海,遍處訪佳人。
眾人都笑:”這銀子花的好去處!”
忽有家人來報:“傅六爺來了!”
眾人都知道傅恆如今不比別人,都忙起身迎出去。卻見進來傅恆帶着兩個家人進來了。賈政等人笑着讓到裏面,大家廝見了,傅恆便一眼瞧見了坐在下首陪着的賈寶玉,打眼細看時,只見寶玉穿一件月白府綢夾袍,半新不舊,洗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足下一雙半舊千層底布鞋,廣顎方面,一雙不大的眼珠黑漆漆的,彷彿始終帶着微笑,只是在盯着人看時,才帶出一絲深沉的憂鬱,偶一轉盼間,又似乎在傲視周圍的一切,於是笑道:“世兄,久違了。”
寶玉早已瞧見傅恆華貴沉穩,儒雅倜儻的容貌,只是賈政在此,不敢放肆,聽到傅恆跟自己說話時,忙起身還禮,笑道:“六爺光臨寒舍,實是小人全家人之幸!”
傅恆原是因與寶玉有些交情,今日是特來賀喜的,場面話說完了,一時便同大家一起喝酒取笑。
一時大家又接着行剛才的酒令,行完了,便又聯詩,這裏玩的正有興緻呢,忽有一個長隨到了傅恆的跟前,耳語了幾句傅恆便站起身來,笑道:“實在對不住,我要先逃席了。”說著便拉着寶玉笑道:“世兄,我早就與你說過了,你若是不願做官,便到我府里去,給你薦個塾館,或到國子監的宗學教讀都成。我確實忙,你不要推辭,不要讓我再一趟一趟跑了,好么?”說罷徑直去了。
出了院門,傅恆便瞧見一個黑矮中年人,頭戴**一統青緞瓜皮帽,穿一件青竹布長衫站在門口守候。此人正是新近從詹事府調任內閣學士的劉統勛,便過去用扇骨拍了拍劉統勛肩頭,笑道:“李衛有什麼要緊事見我?”
劉統勛小聲說道:“今兒秀女大選,皇後娘娘為皇上選了幾個嬪妃,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皇上從皇后那裏出來,往鍾翠宮找黛貴妃的時候,貴妃娘娘和紫鵑姑姑都不見了,問宮女,都說不知道。皇上心急,便換了衣服找出來了,喏,瞧瞧那裏。”
傅恆順着劉統勛的眼光看去,只見乾隆一身雨過天晴的繭綢夾袍子,手裏拿着素白摺扇,正從一個茶館裏出來。於是笑着搖頭道:“黛貴妃卻是主子的軟肋,不用說,定是醋缸子打翻了,咱們跟着找吧。”
卻說黛玉帶着紫鵑悄悄的出了宮,一是因青玉不願入朝為官,所以沒參加這次的春闈,乾隆知道了,便硬要青玉世襲林如海的官職,去做什麼鹽政,黛玉贊同弟弟青玉的想法,閑時在家讀書,管好下人,另外就是繼承父志,著書立說,外加行醫濟世。就是不願入朝為官。於是黛玉跟乾隆二人爭執了幾句,后因宮裏選秀,大批的滿八旗女兒都湧進宮來,層層篩選,到了皇后那裏,已然過了一個多月了,早有一些女孩子因受不了其中的折磨,病倒了。黛玉的意思,皇上要麼不選,要麼快選,別這樣托着。乾隆的意思呢,不選最好,可是選秀是平衡滿八旗之間勢力的一種方式,朝中大臣們都不願意。又說皇上專寵漢女,早就引起了八旗的不滿,若再取消選秀,實在是動搖了國之根本云云。乾隆本來在乾清宮生了一肚子悶氣,回來又受了黛玉的啰嗦,便賭氣去了坤寧宮,誰知草草結束了選秀,再回來時,卻不見了黛玉。
此時,找完了林府,靜玉別墅和黛澤別墅,又找過了乾隆舊時的藩邸,都沒有找到,於是乾隆便順着大家,茶館,酒樓,各處一一尋找,生怕漏掉了一處。
傅恆見了,不敢多言,只得帶着自己的下屬分頭尋找。又不敢聲張,深怕被不軌之人知道了,對皇上和貴妃娘娘不利。
景和宮裏,景嫻卻憤憤的同她的奶娘容嬤嬤說這話。
“今兒又選了十六名秀女上來,以後皇上可有的忙了!”
“娘娘,咱們不怕,這宮裏,沒有人敢跟娘娘爭,娘娘家的老爺現是皇上跟前兒的紅人,朝中的大臣們那個不巴結着?”
“哼,若說如今的天子近臣,恐怕非傅六爺莫屬了,這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況且有事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名正言順的國舅爺。”
“娘娘的話不錯,不過皇後娘娘向來謙和,這倒是不礙的,只要咱們抓住老佛爺的心,也就無礙了,再說了……”容嬤嬤說著便把臉爬到景嫻的耳朵上,悄聲說:“那樣東西,已經在皇後宮中放了將近一年了,只怕,也等不了多久了……”
景嫻突然變了臉低聲道:“說這話要小心!”
容嬤嬤忙低下頭,答應着,又說:“娘娘,如今新秀女進了宮,咱們怎樣?不如趁此機會拉攏幾個,皇上年輕,又風流,說不定哪天那個狐媚子惹煩了皇上,失了寵,咱們也好有所準備。”
景嫻臉上露出狡詐的笑容,說道:“這話不錯,你去挑幾樣首飾,今晚咱們就去儲秀宮走走。”
容嬤嬤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只是這樣的事情,娘娘大可不必親自去,反而顯得張揚了,不如奴才悄悄的去了,把話說明白了,不好嗎?”
景嫻想了想,笑道:“就是這樣,嬤嬤向來是個穩妥的,如此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