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探春遠嫁
靜玉別墅里,黛玉及家人每日輕鬆自在,朝堂之中已是風雲變幻,到了雍正十二年的春天,葛爾丹的大汗向雍正納了歲貢,這年春天便又着世子策靈親來迎親。因策靈中意探春,雍正便令弘晝的生母裕妃認探春為義女,封孝惠郡主,進宮學習禮儀,擇日送往葛爾丹完婚。
因為探春的緣故,賈政被提升為從五品禮部員外郎,趙姨娘封五品誥命夫人,王氏赦免前罪,准其回家養病。
一時賈政慌忙謝恩,后在賈環的安排下,在京城置了一處房產,貶王氏為妾,進趙姨娘為正室,上下打掃妥當了,復進靜玉別墅,恭請賈母。黛玉見了,深知母子連心,人倫之禮,也不強留,另備了厚禮,叫家人備了車馬,妥當的講賈母送過去。
因尤氏已帶着賈蓉及賈蓉媳婦回了祖塋莊子上過活,惜春便仍被賈母帶在身邊,湘雲則被她叔叔嬸子接了家去。
迎來送往的,日子過得到快,黛玉此時已有七個月的身孕,肚子明顯的大了,寬大的衣衫已經遮不住搖擺的身姿,每日清早,寶親王便扶着她在瀟湘館裏散步半個時辰,這是太醫特別叮囑的。寶親王若是沒有時間,便有紫鵑陪着。天氣不好的時候,便在游廊底下散步,總之風雨無阻。
探春帶着侍書翠墨住在裕妃宮裏,每日總有教習嬤嬤進來講些為妃子的道理並禮儀。這日閑暇,探春便在自己屋裏坐着寫字,侍書在一邊勸道:“姑娘,你累了半日了,也該喝口茶歇歇兒,還忙着寫這些做什麼?”
探春把當初寶親王新府第建成時,自己跟黛玉湘雲在寶親王的花園裏做得柳絮詞寫完,閣了筆,接過侍書的茶來,喝了半口,苦笑道:“我總想着,到了草原上,便再也見不着林姐姐他們了,如今有空,不如把那些詩詞都寫下來,帶了去,悶了好拿出來看看。”
侍書跟着探春多年,原也讀了些書,認識一些字,一邊整理了探春的詩稿,一邊細瞧,但見到:“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這一句時,便把眼圈紅了。因又想到探春見了徒增傷心,忙換了笑容,抽出了一張詩稿說:“姑娘,我記得當初咱們在寶親王府上作詩,沒有這一首,這是誰做得?”
探春聽了,便接過侍書的詩稿過來看時,卻是寶釵的詩,便淡淡一笑說:“這是寶姐姐的,那晚我們從王府回來,雲妹妹便拉着寶姐姐,說林姐姐的柳絮詞填得好,寶姐姐便信手舔了這首,原本我不喜歡,只是如今寶姐姐的青雲之志已然落空,我卻被推到了這個位置,如今想來,可見造化弄人罷了。所以一併寫來,即便寶姐姐,以後也見不着的了。”
侍書聽了,便嘆道:“瞧寶姑娘的這首詞,可見她當時的心性,只想着青雲直上,做人中之鳳,只可惜機關算盡,總沒算到自己的命運。”
探春淡然一笑道:“世間之事,儘是如此,寶姐姐總是太痴了些,總以為大家上上下下都在她的心中,別人如何想如何做,她也盡知道,其實她連她自己要什麼都不知道,反倒去算計別人。初時,她來我家住着,說是為了待選,後來又想宮中美人如雲,比她強者大有人在,於是便偏向寶哥哥,後來見了寶親王,又做起親王福晉的夢來,算來算去,寶親王從未瞧她一眼,也是她哥哥不爭氣,壞了她的名聲,所以帶累了她。既然被太太瞧上了,聘做了咱們家的媳婦,就應該同鳳姐姐一樣,一心一意的跟着二哥哥過日子,誰知她又跟別人沾惹上了,弄得自己身敗名裂,聽說如今只在家裏,靠着替別人做些針線過日子,母女二人清苦的而很,她哥哥又不爭氣。家裏的丫頭婆子都賣了。”
侍書便點頭道:“姑娘的話有理,做人總是不能太算計了,香菱原也是個好的,跟着他們家受了那些苦,如今自己開着雲裳樓,拿了宮廷的供奉,銀子向水一樣淌進來呢。”
探春笑道:“她本是個精細的人,性格又溫良,綉樓的生意,都是大家的婢女或者奶媽出來採買,香菱善於察言觀色,容貌又好,自然討人喜歡。綉樓的生意也就好起來,這是自然的。”
這裏二人正說著,便聽見裕妃笑着進來了,說道:“探丫頭這是跟誰講生意經呢?”
探春忙起身行禮,裕妃含笑叫起說:“如今天長了,你也該趁着午間休息一會兒,養養精神要緊。”
探春便低頭道:“多謝娘娘關愛,只是女兒在家時便不喜午睡,所以並沒有這個習慣,如今在宮裏,仍是這樣。”
裕妃笑笑,也不置可否,一時看見桌案上的詩稿,便拿起來看了看,說道:“這些詩詞都眼生的很,是哪個名家所做?”
探春忙回道:“回娘娘的話,這些都是女兒在家時,姐妹們平日無事做着玩兒的,如今女兒要遠去大漠,便把這些重新寫出來帶着。寂寞無聊之時拿出來瞧瞧,權當見了姐妹們一般。”
裕妃聽了這話,便也感到無限傷感,勸道:“這也罷了,只是你遠去他鄉,本是為國家昌盛而為,哀家也十分的敬重你。若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出來吧。”
探春聽了,便跪下流淚道:“娘娘仁慈,只是我本是庶出,自小兒便與自己的母親分開,從未在娘親跟前盡過孝。想着不久之後便要遠離家鄉,再見娘親一面也是難的,求娘娘做主,放我回去與娘親住幾日,略近一點孝心,便是將來死在大漠裏,也心甘了。”
裕妃聽了這話,便流了淚,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已經問過教習嬤嬤了,他們說你學的很好,等我回明了貴妃娘娘,便放你回家住幾日,等送親的日子到了,再接你回來。”
探春聽了,忙磕頭謝恩。
當晚,總管後宮的熹貴妃便恩准探春回家住十日,十日後進宮,便動身往葛爾丹去成親。
探春回到家裏,先去給賈母請安,恰巧趙夫人周姨娘都也在賈母跟前陪坐,王夫人自牢裏回來便得了痴呆症,賈政只叫兩個丫頭伺候着,住在後面的一個小院裏,眾人見了探春回來,便欲行君臣大禮,探春撲通跪下,抱着趙姨娘失聲痛哭。一家人在邊上無不擦眼淚。探春在這十日內,每晚都跟趙夫人睡在一起,娘兒兩個把這十幾年來的貼心話說了個盡夠。
十日後,探春含淚與家人拜別,復進宮裏,送親這日,賈環被封了和親使者,帶着三千禁衛軍護送探春入葛爾丹。策靈也帶着二百親兵於頭一日到了京城,迎親而走。黛玉便央及了林嘯雪和王嬤嬤,瞞着寶親王,悄悄的到城外來為探春送行。
官道上,彩旗飛揚,迎親送親的隊伍整整齊齊的向前行進,黛玉帶着二十幾名侍衛家人迎在前面。賈環見了,知道是黛玉的人,便叫人止了腳步,親自往前面來給黛玉回話。
黛玉在車裏,隔着帘子說道:“環兄弟,你如今也歷練了,送你三姐姐去准格爾草原,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賈環忙道:“姐姐放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護住三姐姐的周全。”
黛玉點頭道:“你,我是放心的,只是那個策靈,我還不放心,你去叫他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他。”賈環答應了一聲,便回去跟策靈說了幾句話,策靈便下了馬,步行到黛玉車前,一拱手說道:“見過寶親王福晉。”
黛玉聽了,哼了一聲說道:“世子不必多禮,如今世子得意而歸,心中定是洋洋得意吧?”
策靈笑道:“福晉言重了,我不遠萬里親往京城來迎接我的妻子,心中自是高興的很。”
黛玉便道:“我知道,你原是在我們府上見了我這三妹妹一面,便執意要娶她,只是我不知你是看中了我妹妹的容貌還是才情?”
策靈笑道:“自是容貌和才情全都喜歡的。”
黛玉自打了帘子,扶着林嘯雪下了車,站到策靈的面前,逼視着他,說道:“既是這樣,我便信你一次,之前的日子,你父王反了,我們雙方交戰,勝敗各佔半數,所以才僵持不下,忽聽你父汗意欲為你擇一個大清皇室之女為妃,後來便又訂了我的妹妹,這本是一樁造福萬千黎民百姓的好事,我也不阻攔,只是將來我妹妹若是在你那裏受了委屈,又如何?”
策靈早已經被黛玉似嗔似怒的絕世容顏震懾了,此時聽她這樣說,便忙失禮道:“不敢,策靈當視孝惠郡主如自己的心肝一般,定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黛玉見策靈豪放瀟洒,不像無信之輩,便略帶笑容說道:“世子既然這樣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句話,將來你若是負了我的妹妹,不用我大清朝皇上費心,我只憑我的家奴便取了你的性命。”說完回身在林嘯雪手中接過一個沉香木的匣子,匣子上鑲嵌着紅綠寶石,映着陽光十分的耀眼,黛玉遞給賈環說道:“這是給你姐姐的,算是我送她的一點心意。”賈環忙接過來。
策靈則陪笑道:“當初寶親王說過,我選的這個郡主,本是福晉的表妹,福晉一則貴為大清的固倫公主,本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二是寶親王的福晉,是寶親王心尖子上的人,策靈怎敢在福晉面前放肆,今兒便在福晉面前立下重誓,此後,一心一意對待孝惠郡主,決不負她。若有違此誓,便如此鞭。”說著,把手中的馬鞭一折兩斷。
黛玉知道草原上向來信奉神靈,絕不做違背誓言之事,便含笑點頭說道:“世子不要多心,我不過是擔心我妹妹的安全罷了。”
一時林家的家人端了一罈子酒上來,黛玉叫人給策靈和賈環都滿上,說道:“在這裏我提前祝福世子了,願你夫婦二人比翼雙飛,白頭偕老。”
策靈一時豪情衝天,滿飲一碗,拱手道別而去。
黛玉望着送親的隊伍遠遠而去,直到見不着蹤影了,方轉身上車,準備進京。誰知沒走幾步,只見寶親王帶着六名侍衛策馬飛奔而來。見了黛玉,忙忙的下了馬,黛玉便探出頭來問道:“何事這樣驚慌?”
寶親王見黛玉安然無恙,便長出一口氣,說道:“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便跑出來了?叫人好擔心。”說著,便上了馬車。
黛玉則偎在寶親王的懷裏說道:“你忙你的,我哪裏就怎麼樣了呢?”
寶親王猶自捏着黛玉的臉說道:“我忽聽說你帶着家人到城外來給孝惠郡主送行,便急得了不得,城外什麼地方?你怎麼能隨便就出來了,萬一有事,你叫我怎麼辦?”
黛玉便抬手拿帕子擦了寶親王額上的汗滴勸道:“哪有那麼嚴重?你瞧你急得,汗都下來了。”
於是黛玉決定,既然出來了,便索性到莊子上住幾天去,寶親王一邊叫侍衛回去跟家裏說,自己則陪同黛玉到莊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