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像是被他輕佻放蕩的話燙了一下似的,虞清晚的瞳孔驟然放大,耳根瞬間赤紅一片。

她咬緊唇,只能裝作聽不見,手上的動作卻加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句話嚇的,虞清晚好像一下就領悟到了要領。

她手指靈活地將領帶結打開來,然後迅速後退了兩步,和男人重新拉開距離,曖昧的氣息戛然而止。

她悄悄鬆了口氣,“好了。”

一副避他如蛇蠍的模樣,令賀晟嘴角的弧度微斂,漆眸又驀地沉了幾分。

空氣彷彿都跟着凝固,恰好在此時,下面的拍賣會開始,拍賣師的聲音從包間裏的音箱傳出來,打破沉寂的氣氛。

虞清晚連忙坐回沙發的另一邊,保持着一段安全距離。

賀晟這間包廂的視角應該是全場最好的,能夠將拍賣台和下面的會場盡收眼底,足以睥睨一切的高度。

虞清晚的目光巡視了一圈樓下的觀眾席,在第三排找到了鍾庭白的身影。

她這才悄悄松下一口氣,繃緊的脊背也放鬆下來。

拍賣會很快開始,一件件珍稀昂貴的拍品依次出現在拍賣台上。

古董名畫,昂貴珠寶應有盡有,台下叫價也十分激烈。

中途有一條罕見的深海珍珠手鏈,竟然被拍到了上千萬的高價。

出於好奇,虞清晚便下意識多看了一眼拍賣台。

只見手鏈上的珍珠顆顆飽滿圓潤,色澤柔亮異常,的確是少見的極品。

很快就到了最後一件拍品。

那味洋參藥材。

大概是因為這味藥材着實珍貴,競價的人不少。

一開始還有幾人在叫,隨着價格越抬越高,場上還在叫價的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鍾庭白,另外一個是個年輕男人。

價格慢慢被抬到七百萬,虞清晚的心也跟着一點點提起,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注意着下面的情況。

終於,另一個人停止了繼續抬價,台上的拍賣師也開始倒數。

與此同時,賀晟的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將她的緊張盡收眼底。

很快,他淡淡收回視線,不動聲色抬手,隨意按下叫價器上的某個按鈕。

下一刻,台上的拍賣師激動的聲音響起:“一千萬!”

頓時,全場嘩然一片。

虞清晚也跟着愣住。

一味藥材而已,再珍貴也不至於被抬到一千萬的天價。

鍾庭白繼續叫價的動作也頓住了,抬頭朝包廂的方向看過來。

全場的視線匯聚到一處,很快,她便意識到是身旁的人做的。

賀晟面無表情地扔掉叫價器,彷彿篤定了沒人再敢繼續和他爭搶。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腳下的拍賣場。

果然,台下寂靜無聲。

片刻,三聲落錘聲乾脆利落。

虞清晚聽見他輕嗤出聲:“你的鐘先生,也不過如此。”

男人背對着她,語調冰冷譏誚,像是想要一盆冷水潑醒她似的。

“在他心裏,你就值一千萬。”

樓上僅有一間包廂,裏面的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沒人再敢爭搶。

虞清晚眉頭輕攏,心裏其實早就預料到結果。

她和鍾庭白最多只能算是朋友關係,他本就沒必要為了這個藥材一擲千金,幫了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她更擔心的是自己。

這藥材本就是為了她設下的誘餌,賀晟怎麼可能會讓她和鍾庭白輕而易舉地拿到。

那場賭局,也是為了讓她今晚留在他的身邊。

男人的身影立在玻璃前,擋住窗外照進來的光線,側臉立體分明,神情晦暗得辨不出情緒。

虞清晚無力地閉了閉眼,緋色的唇微微顫息。

“賀晟,你究竟想做什麼。”

賀晟收回視線轉身,抬腳走到她身邊。

“你說呢。”

他垂下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銳的視線彷彿要攫住她的心臟。

虞清晚呼吸微滯,片刻,便聽見他啞聲開口:“求我一句,我就把東西給你。”

話落,她無聲地咬緊唇,幾乎快將唇瓣咬得泛白。

她不願意開口求他。

頓時,空氣陷入沉默的僵持,壓得人發沉。

虞清晚甚至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似乎在失去理智的邊緣。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

冷凝的氣氛被驟然打破。

終於得以呼吸。

賀晟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冷聲說了句進。

得到裏面的允許,助理岑銳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手裏拿着兩個盒子。

注意到賀晟陰沉的臉色,他壯着膽子開口:“老闆,靳小姐現在在門口,說是來請您過去喝茶,靳總也在隔壁。”

賀晟的眉心微攏,不容置喙道:“讓他們等着。”

“是。”

岑銳不敢多言,進來把手中的兩個盒子放下,很快目不斜視地離開,根本不敢往旁邊多看一眼。

虞清晚的餘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其中的一個紅木盒子上。

是剛剛拍賣台上的那味藥材。

聽到剛剛助理說的話,她眼睫微動了下。

外面還有個不知道是誰的靳小姐等他。

以他今天的地位,恐怕也不缺女伴。剛剛上樓的一路,她也親眼見到有多少人對他恭恭敬敬。

虞清晚抿了抿唇,靜了片刻,才試探着輕聲開口:“我可以走了嗎?”

他拒絕得乾脆利落:“不可以。”

賀晟把剛剛送上來的其中一個盒子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

他命令:“手,伸出來。”

看見剛剛拍賣台上的那條珍珠手鏈,虞清晚怔了怔,又聽他冷聲道:“不是想走?”

失神的瞬間,賀晟已經扣住她的手腕,指腹落在手鏈的卡扣上。

反應過來他是要解項鏈,虞清晚下意識要抽回手,卻被他先一步反手扣住手腕。

賀晟掀了下眼皮,眉眼透着幾分陰沉。

他薄唇輕啟,聲線極淡道:“你再動一下,他明天就下不了這艘船。”

她掙扎的動作驟然停住。

這個他是誰,自然不用賀晟多說,虞清晚也知道。

男人的語氣看似雲淡風輕,落在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危險。

他沒跟她開玩笑。

虞清晚最了解他的脾性。

這是他的地盤,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對鍾庭白出手。

她頓時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任由賀晟把那條價值連城的珍珠手鏈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就是她剛剛多看了一眼的那條手鏈。

他發現了。

女人的手腕極細,瓷白得像藕,而珍珠的光澤瑩潤透亮,纏繞着腕骨,襯得她膚若凝脂,柔美異常。

賀晟把她手腕上鍾庭白送的手鏈解下來,隨手扔到茶几上,發出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

將那條礙眼的手鏈換掉之後,他才終於滿意,鬆了松眉心。

可等賀晟抬起眼帘,卻見虞清晚擰着眉,目光里看不出絲毫的高興,似是在擔憂什麼。

她對他,永遠只有表面上的順從。

而那份擔心,也是在擔心別的男人。

賀晟的眸色再度陰沉下來,剛剛緩和下來的情緒和戾氣瞬間瀰漫,理智徹底消失。

他唇線抿緊,緊繃的下頜線昭示着此刻的隱忍。

突然,男人的掌心不由分說地攏過她的後頸,強迫她靠近,也不准她退後半步。

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氣場猶如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虞清晚完全籠罩其中。

虞清晚的美眸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先一步反扣住手腕,摁在沙發靠背上,不容反抗。

她聲音忍不住發顫:“賀晟,你別...”

光影昏暗,兩道影子拉扯交纏着,倒映在光潔的玻璃上。

哪怕她再排斥,再抗拒,賀晟也不可能放開她。

他的嗓音又狠又戾,噴薄滾燙的吐息拂過她耳邊,一字一頓。

“虞清晚,別忘了,當初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她掙扎的動作頓時僵住,像是被猛然刺中了軟肋,所有掙扎的力度瞬間消散殆盡。

的確,當年是她先招惹的他。

那時候,他們都生活在泥濘里,像是在暗無天日的最深處,兩株糾纏在一起生長的藤蔓。

無家可歸,只能依賴對方汲取養分。

先背叛他的,也是她。

她曾經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時,也是他夜以繼日地守在她身邊,一聲聲哄着她,才把葯一點點喂進她口中。

那幾年裏,是他親手養的,捧在手心怕化了。

過往的一幕幕突然毫無徵兆地侵佔腦海,她以為已經模糊在記憶里的過去,再次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讓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顫慄起來。

男人溫熱的指尖緊貼着她頸後上移,精準無誤地落在她耳根后那處不為人所知的,最敏感的位置,引得她條件反射地繃緊身體。

像是蟄伏在暗處的猛獸,窺視多年,早已將獵物身上不堪一擊的弱點銘記在心。

他們都太過熟悉彼此。

虞清晚無力地合上眼,眼睫不安地抖動着,原本冰涼的身體彷彿也被他指腹滾燙的溫度感染。

緊攏着頸后的掌心微微收攏,彷彿只要她敢逃,下一秒就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掐死。

髮絲凌亂地勾纏在他的袖口,無論如何也理不清。

光影綽綽,男人低沉的聲線落進耳畔,每個音節敲擊着耳膜。

“你的債主,也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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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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