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景惜笑而不語,她覺得陸舒對裴知溪的態度很微妙,明明嘴上總說倆人水火不容,可事實上呢?卻偷偷陪對方去散心。
這是什麼彆扭關係?
不承認喜歡,該不會是死要面子吧?
也不是沒可能。對自己從小到大的競爭對手心動,確實有點難以啟齒。更別提陸舒這從不低頭的傲脾氣。
景惜想着,玩味凝視陸舒,試探問:“所以如果有合適的人,還要我給你介紹嗎?”
陸舒聽懂了景惜的話中話,她隨性笑說:“要啊,沒看見我孤寡?”
景惜笑,“行,我多留意。”
如果陸舒說的是真話,不對裴知溪動心思,是好事。直女固然有吸引力,但要是真對直女淪陷,就太傷了。
坐着喝了點東西,陸舒被景惜拉去逛街。逛起街來的景惜抽風一般變安靜了,就一個勁地買買買。
景惜心情好和心情不好都愛瘋狂購物,但陸舒能分清差別。
“你今天怎麼回事啊?話這麼少。”陸舒問正在挑香水的景惜,“最近受什麼刺激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多說兩句你讓我閉嘴,少說兩句你說我受刺激?”景惜喋喋不休說著,拿着試香卡在陸舒面前晃了晃,“這個味道怎麼樣?”
“很騷,適合你。”陸舒回答。
“這個我也要了。”景惜開口相當豪橫。
“是不是那個誰又來找你了?”陸舒見景惜心事重重的狀態,問道。她嘴裏的“那個誰”是指景惜的前女友向菲。
這麼久了,景惜還是沒從舊感情里走出來……或許是她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誰吧,她有些理解不了。
“沒有,再也沒找過了。”
“你還捨不得了?”陸舒問。
“早就結束了,沒什麼捨不得,現在徹底清靜了。”景惜坦然說道。
居然看開了?
陸舒不可思議,“那你現在煩什麼?”
景惜沉默,沒想前女友了,卻莫名惦記上棠漫,一定是自己寂寞太久了,才會對那晚的激情念念不忘……
說起來也是因為那晚,她才意識到她對向菲早就沒了最初的感覺,糾纏不斷,不過是難以釋懷自己付出多年的感情罷了。
這種執念沒有任何意義。
*
三天的休假結束后,陸舒又投入了快節奏的工作。因為網絡帶來的熱度,《幻蝶》更被團里重視了。
十月下旬完成整體的編排工作后,整個十一月,陸舒都在籌備《幻蝶》的首演。
不出意外,劇目會在十二月底正式登台跟觀眾見面。
裴知溪的忙碌不輸陸舒,除了準備《幻蝶》首演,先前排演的大型舞劇被選送評獎,通過了層層篩選,決賽就在十二月初。
決賽地點正好在北臨。
他們團隊提前一天入住了北臨的酒店,陸舒作為編導人員也隨行其中。
十二月的北臨已是寒意四起。
那天剛下飛機陸舒就被冷到了,她習慣了海城四季溫和的氣候,實在不習慣北方冬季的寒風凜冽。
裴知溪離開海城后在北臨生活了七年,倒是比陸舒要抗冷。抵達北臨這晚,陸舒沒去團隊聚餐,而是跟着裴知溪回了家,去拜訪裴母徐瑛。這事,舒秀琳還特意囑咐了她。
“瑛姨,這次來北臨出差,正好來看看您。”一進屋,陸舒便禮貌跟徐瑛打着招呼。
她上次跟徐瑛見面,是在她爸的追悼會上,時隔三年再相見,她媽憔悴了很多,徐瑛卻一點都沒變。
“舒舒,你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之前我一直讓你媽來北臨玩,她就是不過來。”徐瑛很漂亮,帶着矜貴氣質的漂亮,她也擅長說漂亮話,不管在什麼年齡段,都給人端莊大方,淑雅得體的印象。
“她是怕麻煩您。”陸舒也笑說。
“我跟你媽多少年的交情了,她也真是,還說麻煩。”徐瑛跟陸舒說完,又看看裴知溪,輕聲問,“你們出差幾天?”
“兩天,後天上午走。”裴知溪簡單回答。
正聊着。
一個扎雙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了過來,手裏拿着張畫紙,“畫好了,你看我畫得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徐瑛應着。
陸舒目光頓在小女孩身上,剛上小學的年紀,她應該就是施諾了,是徐瑛二婚以後才生的小女兒。
她知道施諾的小名,溫聲說:“小寶,姐姐給你帶了禮物。”
施諾先是瞥了一眼裴知溪,然後扭過頭,只盯着陸舒。
“叫姐姐。”徐瑛教着小女兒。
“謝謝姐姐。”施諾朝陸舒說道,接過裝着禮物的手提袋。
“不客氣。”陸舒道。
徐瑛揉着施諾腦袋提醒,“還有……”
施諾這才看着裴知溪,心不甘情不願地迅速叫一聲:“姐姐。”
裴知溪應了應。
“看來你跟你妹妹不親啊?”
陸舒跟裴知溪交頭接耳,悄悄吐槽一句。
裴知溪瞧瞧她,不語。
“回來啦,菜差不多都齊了,坐吧,準備吃飯。”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氣質儒雅斯文,正是徐瑛的現任丈夫施先生。
“叔叔好。”陸舒問候一聲。
裴知溪也是淡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徐瑛向來講究排面,晚上家裏要來客人,餐桌上的菜肴可以說是豐盛到離譜。落座后,她莞爾說著,“知道你們今晚要過來吃飯,晚飯
都沒讓阿姨做了,這些菜都是你施叔叔親手做的,他可是難得下廚。”
“應該的,就怕叔叔手藝欠佳,不合你們胃口。”施先生也附和說。
“謝謝。”
“謝謝。”
兩聲謝謝疊在一起,陸舒下意識看了裴知溪一眼,在自己家吃飯還說謝謝?她先前聽舒秀琳提過,說徐瑛二婚以後,新家庭很和睦……
一邊吃飯,一邊閑談。
飯桌上,陸舒說的話比裴知溪還多,瞥瞥默然吃飯的裴知溪,她一時有種,裴知溪比她更加像客人的錯覺。
倒是對面坐着的三個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徐瑛笑盈盈跟小女兒說完話以後,抬起頭,“舒舒,多吃點,你看你瘦的。知溪你也是,一看在外面就沒好好吃飯。”
陸舒明顯能感受到徐瑛對小女兒的偏愛,為什麼會這樣呢?裴知溪小的時候,也不見徐瑛這麼寵愛裴知溪。
她只覺得徐瑛對裴知溪嚴厲,總是嚴苛要求裴知溪事事做到優秀。
裴知溪自然也能感受得到這點。
她母親二婚後變了很多,整個人都開心了,性情也不像從前。
大概是她母親跟她父親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壓根就不幸福,而再婚以後,她母親有幸追求到了幸福吧。
“吃排骨。”徐瑛跟裴知溪說。
“媽媽,我也要吃排骨~”施諾一見,立即噘着嘴跟徐瑛撒嬌,小臉寫着不滿的情緒。
徐瑛夾一塊到施諾碗裏。
施諾看着擺在裴知溪面前的那盤排骨,“我夾不到。”
徐瑛無奈說了句“折騰”,把排骨換到施諾面前。
施諾這才滿意。
陸舒一一看着。
她算是感覺出來了……
所以新家庭和睦,是指把裴知溪除外嗎?
陸舒恍然意識到這點,再偷瞥一眼清冷寡言的裴知溪,心裏突然很堵,很不舒服。這就是裴知溪嘴裏的“過得還行”?
裴知溪沒什麼反應,早已習慣在這像個客人……
應該說,做個客人。
陸舒置氣似的,看一眼熊孩子,偏就伸着筷子去夾她面前的排骨,再然後,送進裴知溪的碗裏。
裴知溪看到陸舒突然給自己夾菜,轉頭看陸舒,愣了一愣。
用得着這麼吃驚嗎?
陸舒也看她,“多吃點。”
裴知溪笑了笑,低頭吃着,心間有暖意。
“還是長大了,小時候你們倆可喜歡鬧彆扭了。”徐瑛看到陸舒給裴知溪夾菜,在一旁調侃道。
陸舒一笑而過。
徐瑛又說:“今晚你們就別回酒店了,住這兒吧,客房夠的。”
裴知溪還沒回答,就聽到陸舒先開口。
“不了瑛姨,太打擾你們了。我們晚上還有其他活動。”陸舒猜裴知溪肯定也不想留在這。
這頓飯吃得不怎麼舒坦。陸舒並不想多待,晚餐后不久,便和裴知溪離開了徐瑛的新家。
晚間室外溫度降到了零下。
北風吹過,陸舒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還是凍得不行。
在小區里走了一段路,陸舒盯着地面的影子,問裴知溪:“你在北臨沒跟他們住一起?”
裴知溪:“沒。”
她跟隨徐瑛來北臨時,恰好上大學,很少回去。
每次回去,施諾都有些抵觸她,想想也正常,畢竟她出現在這個新家,像極了一個礙眼又多餘的局外人。
後來,她索性一個人搬了出去。
徐瑛也沒多說什麼。
走出小區,陸舒臉都凍僵了,她望了望在寒風中依舊從容的裴知溪,輕輕叫着:“裴知溪。”
裴知溪停下腳步。
看見陸舒臉頰被凍得紅通通的,莫名顯得有點可愛。
“你這叫過得還行嗎?”陸舒還是沒忍住朝裴知溪問道,說話時呼出一團白霧,朦朦朧朧。
她原本還以為,裴知溪在經歷父母離異后,至少後來有了一個和諧的新家。
裴知溪僵站在原地,望着陸舒,她沒在陸舒的眼神和語氣里捕捉到幸災樂禍。
反而,感覺到了心疼。
就是心疼。
年少成名,舞颱風光。她收到過數不清的讚賞和羨慕,但從來不會有人心疼她。
就像陸舒說的。
來北臨后,她的確過得不算好。
父母都再婚各自有了新家庭,而她,連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都沒了。
但這些都沒什麼。
她足夠獨立,很適應一個人。
可眼下聽到陸舒較真的關心,心間還是有柔軟被觸動,她不禁問:“你很在意我過得怎麼樣?”
陸舒直直看着裴知溪的眼睛,被問住了。她原地跺跺腳,又吸了吸氣,轉移話題說:“回酒店了,冷死了。”
裴知溪盯着陸舒凍得僵紅的雙頰,沒多想什麼,手從口袋裏伸了出來,十分自然而然的,一雙溫熱的手捧住了陸舒臉頰。
臉蛋被裴知溪捧住的瞬間,陸舒忘卻了所有寒冷。
她們距離有些近,能看清彼此的睫毛。裴知溪手心蹭着陸舒臉龐,幫她暖着,意識到自己又忘了,保持距離。
無言的對視間,又卷過一陣冷風,有雪花飄舞而下。邊上有人激動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陸舒就這麼看着眼前的人,臉頰感受到的暖意一縷一縷往心房躥着,肆意撩撥着敏感的神經。
她看到雪花點點飄着。
夜色多浪漫啊。
多適合……
她們此刻不是朋友,而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