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環圍監獄,塵封迴廊
“關於“刻有知識的鐵樁”以及“神劍文字通曉者”的諸多罪人,我已令他們無時無刻不在互相監視,作為謀逆的懲罰。”
布倫希德身着華麗的薩米禮服,她端坐於王座之上,目光掃過殿內那些熟悉的面孔,眾人腳下的玄武岩地磚刻印着世界樹的圖案,分別位於樹頂與樹底的鷹和蛇彼此老死不相往來,中間的枝條則成為四隻雄鹿用餐之所在。
見習宮廷女僕伊什卡手捧托盤,向這位芬蘭女皇獻上表面有愛心圖樣的黑玫瑰咖啡,其中的櫻桃白蘭地成分散發出誘人香氣,女皇輕輕抿了一口,嘴唇便彷彿觸碰到了整個盛夏。
“很好,伊什卡。”布倫希德誇獎道:“高盧人送來的朝貢品的確很用心。”
“既然如此,女皇陛下何不令普羅旺斯的使臣覲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德爾辛主動開口道:“科莫.布朗尼先生而今正在使館中獨自消磨時光,若讓他蒙受恩賜,定有助於陛下的仁慈之名傳揚四方。”
“還有一位名叫克萊爾.希爾芙的淑女請求見到陛下,”戴維向布倫希德微微欠身:“她來自梵蒂岡城國,據說此番前來是要向您舉薦某個來自東方的少年。”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一同前來見吾便是。”
不久前率兵統一北歐的女皇(全名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下達了旨令,很快,那兩人就被帶到大殿之內,科莫.布朗尼奉上了一段異常誠摯的讚美。
“啊,統領北歐之地的女皇,
您如月夜下初綻的曇華,
又像烈日下怒放的薔薇,
漫天星辰遮掩不了您的魅力半分,它們只能作為陪襯,
崇山峻岭不斷連亘,在您的旅途中僅僅相當於一道淺痕,
深邃蒼穹綴漫星辰,它們散發的光芒都不如您在戰場上揮舞的利刃,
美貌近乎成為女皇的責任,您的品德如紅酒那般香醇,
此時無聲勝有聲,陛下的心靈永遠真純。”
“沒想到,普羅旺斯的外交使節也是一位文采斐然的詩人。”
布倫希德頓感大悅,她正盤算着該怎樣給出合適的獎賞,科莫.布朗尼又說道:“這首詩名為《致我的女皇》,它並非出自我之手,而是由一位筆名“夕風見夏”的東方學者所作。”
“陛下,我想要向您引薦的也正是此人。”克萊爾.希爾芙看起來頗有些緊張,她四處張望殿內陳設以及分別坐在兩邊的大臣們,隨即雙手捧着一卷羊皮紙猶豫着走向女皇,簡直和曾經尼米德草地上向約翰國王呈遞《大憲章》的貴族代表一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的肖像畫就在這裏。”
“展開吧。”
布倫希德沒有讓來自伊比利亞半島的侍衛—康德.阿爾貝托.約蘭達進行檢查,她知道遙遠的東方歷史上有一位刺客利用了類似手法,但她也有自信防備兩位外國使者可能的突然刺殺。
克萊爾解開收攏羊皮卷的繩索,將這幅畫鋪在地磚上展開,有着帥氣樣貌的年輕男子形象終於顯現於布倫希德眼前。
“他在哪裏?”
……
“在冰箱第二層,有勞了。”
為了保存食物,人類常常會意外發明出特殊菜式,例如法國西南部加斯科涅地區的先民需要將夏季獵到的動物存放過冬,於是乎誕生了下面這一道名菜。
現實中,科莫.布朗尼讓克萊爾.希爾芙從冰箱取出自己提前干腌的鴨腿,兩位法籍魔法師都對這道菜異常熟悉。
“水浴溫度在80℃為宜,符合要求,”克萊爾一手握着測溫槍,一手接過科莫遞過來的袋裝鴨腿,將其放入電熱恆溫水槽中:“六小時后取出,計時開始。”
“所以,花費六小時以上的菜品究竟比我在快餐店內點的炸鴨腿好吃多少等級?”史提爾.馬格努斯更喜歡做法便利簡單的食物,這樣一來他就有更多時間處理其他事宜。
“也許就像賞花。”
星野蒼介提着杏仁開心果蛋糕回到了餐廳,克洛伊.米勒跟在他身後,他接着解釋道:“家裏種植的玫瑰固然芬芳艷麗,哪怕足不出戶都可以看見,但有些人更願意去遙遠的山野間看那怒放的山茶花,難道玫瑰和山茶之美真的會有高下之分嗎,無非是大家各有偏好罷了。”
聞道江南種玉堂,折來和露斗新妝,卻疑桃李誇三色,占的春光第一香。
東園三日雨兼風,桃李飄零掃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綠叢又放數枝紅。
筱浸漪想到了分別借桃李讚頌玫瑰與山茶的兩首詩,不由得一笑。
“這位陌生人有一顆禪心。”他低聲自言自語道。
茶杯口升起氤氳霧氣,筱浸漪彷彿置身於細雨蒙蒙的故鄉泉港。
“您說話的方式很接近詩人呢,”科莫.布朗尼也被星野蒼介帶來的氣氛感染,對於不熟悉的人,法國人往往會用“您”來稱呼對方:“要來品嘗我引以為傲的油封鴨腿嗎?”
“很感謝接受布朗尼先生的主動邀請,”星野蒼介又注意到伊萬諾夫向他微微搖頭的動作:“只可惜我之後還有急事需要處理,下次一定。”
“他的名字是…”當著餐廳內眾多魔法師的面,克萊爾.希爾芙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她特意拉長語調,引得星野蒼介頗為緊張:“夕風見夏,最早向酒店提出借用廚房的人,呼呼,謝謝你啦!”
星野蒼介長舒一口氣。
“能夠為諸位創造更舒適的條件,我也樂意之至。”此話一出,其他人大都在向他舉杯致意,星野蒼介朝着人群方向輕輕鞠了一躬,最終和伊瓦諾夫離開餐廳。
“嚇我一跳,”伊瓦諾夫的房間內,星野蒼介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哪怕我再次變換容貌,她也肯定看出來了。”
“九千九百萬美元的賞金,的確非常誘人,如果我可以在這裏將你打倒的話…”伊萬諾夫捏着下巴,向星野蒼介投去饒有興趣的目光。
“玩笑請到此為止吧。”星野蒼介報之以幽怨的神情。
“說到正題,對於四年前埃爾貝事件的調查有了新進展,那個可憐人被捕前與一位美國財政部官員往來甚密,就是現如今競賽活動的安全責任人—奧德里奇.西蒙。”
“你曾經提起過青絲封存歷史影像的現象,我還記得本次遊戲有類似的設定。”星野蒼介回憶起伊萬諾夫所告知給他的四年前事件始末。
“沒錯,當時你在車上說的話對我有很大啟發,有沒有可能,埃爾貝先生給遊戲研發出過一份力?順着這個思路調查的話,我有了不少收穫,其中之一便是和“白馬”相關的“約翰所見羔羊解開封印”,該線索是我之前詢問科莫.布朗尼時得到的,作為埃爾貝的弟子,他既是占星施術旅團的一員,也在遊戲開發團隊內擔任設計師職位。”
“如果再將白馬與天花聯繫起來看,我會想到《聖經》啟示錄章節的白馬騎士,或者說蒼白騎士。”伊萬諾夫給出結論。
“線索連起來了。”
“是的,我至今也沒能探尋到絲線實現該功能背後的原理,但在遊戲中,完成這種事無疑非常簡單。”
“那麼,埃爾貝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星野蒼介也是在問自己。
“讓我們用激進的方式猜想一下,藉助絲線“處理”某些事物,是否與揭開封印形成因果?”
伊瓦諾夫做好了最壞打算,畢竟按照啟示錄的記載,揭開第七個封印時,七位號角天使便會吹響末日號角毀滅整個世界。
“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見一見奧德里奇.西蒙?”
“已經預約好了,現在就出發。”
……
英國哲學家傑里米·邊沁於1785年曾提出“環形監獄”的概念:一個用於監視與暗示的中央塔樓和四周環形的囚室組成了它,所有囚室對着中央監視塔,每一個囚室有一前一後兩扇窗戶,一扇朝着中央塔樓,一扇背對着中央塔樓以此透光。
同時,監視塔配有百葉窗,就像單向玻璃一樣,囚犯不知自己是否被監視以及何時被監視,因此不敢輕舉妄動,從心理上感覺到自己始終在被監視,不得不時刻注意守規矩。
布倫希德手下的伊萬諾夫對於環形監獄做了一點點改良,他在中央監視塔底部安裝了眾多鏡面裝置,當囚犯透過朝中央塔樓的窗戶向外望時,總會有少數幾個鏡片自動調整至合適角度,以此折射出其餘囚室的內部景象,如此一來,“觀測者”的範圍瞬間擴大至囚犯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任何囚犯都可以窺探他人私隱,他們也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可以隨時隨地被他人注視着。
哪怕是無奈的嘆息,奧拉維爾.莫根森也懶得發出了,而“神劍文字通曉者”的最高領導人羅爾德.阿克塞爾背對着朝向監視塔的那扇窗戶,終日一言不發,他的視野里僅剩白茫茫的無邊曠野。
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煎熬。
“感謝你提出的方案,”中央監視塔內,身為監獄長的伊萬諾夫正和沐刻吟把酒言歡,前者往兩人杯中倒滿96度的波蘭伏特加:“我先干為敬,工程師你隨意。”
“那我自然要奉陪到底。”沐刻吟不甘示弱,兩人同時將杯中物飲盡,隨後繼續開啟下一輪較量。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現實中,布倫希德的房間內,博羅特.若蘭在她這位徒弟身旁忍不住吐槽。
探尋自身潛意識領域,修復心理創傷,這是遊戲主辦方於今日公開宣傳的新產品功能。
名為“潛心小艇”的腦科學相關儀器形似摩托車頭盔,它可以讓用戶陷入比夢境更加規整的潛意識領域,博羅特.若蘭提前確認了其功能,於是奧德里奇.西懞直接無償贈送她兩款產品,布倫希德聽取她的建議半信半疑地試用后,薩滿少女在附贈的文字顯示屏上窺探到了徒弟潛意識的一角。
腦科學居然已經發展到了如此地步,還是說,他們是結合一部分魔法術式才能達成此等效果呢?
布倫希德.愛克特貝爾的奇妙體驗還在繼續。
興緻盎然的伊萬諾夫和沐刻吟還在划拳唱歌,怎料得知芬蘭王國女皇即將前來視察的獄卒打開房門,向兩人大聲宣佈了該消息。
“哎呀呀,沐兄,這可如何是好啊?”
伊萬諾夫漲紅了臉,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擔憂女皇陛下的責罰。
“帶上他便是。”沐刻吟提起一隻睡眼惺忪的挪威森林貓:“就當是為了我,對陛下使用萌寵吧。”
“好可愛!”不多時,前來視察監獄的布倫希德將大貓貓抱在懷裏,緊跟在她身後的御醫—羅贊.華莉絲蹙起眉頭:“陛下,這隻貓還沒有經過嚴格清洗,至於貓三聯疫苗以及狂犬疫苗的註冊證明,監獄也尚未提供。”
“無妨,就算髮生什麼意外,我相信你的醫術。”布倫希德又抱了貓咪好一會方才放手:“二位好雅興,雪天對飲,是為人生樂事。”
“陛下所言甚是。”伊萬諾夫深以為然,但又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妥:“不知陛下此番前來,除視察監獄外是否還有重要指示,卑職必盡心竭力。”
“其實也並無緊要之事,”布倫希德有點不好意思:“只是臨時起興,想要見見那些罪人罷了,我的叔父埃格斯先生的想法亦是如此。”
……
“方不方便透露下,剛剛和他聊了什麼?”
巴格達遊戲工作室的隔間內,伊萬諾夫向奧德里奇.西蒙隨口問道,他清楚蘇什瑪.辛格與對方聊了一小時之久后才離開。
“除了潛心小艇的作用以外,就是印度教的教義了,你知道的,錫克教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脫胎於印度教的宗教,兩者現如今的關係也遠遠稱不上融洽。”
奧德里奇.西蒙是一個很難在人群中給別人留下突出印象的中年男性,彷彿美國這個年齡段的普通人就該長成他這樣似的,星野蒼介默不作聲地觀察着隔間內的樸素陳設,從對話來看,伊萬諾夫和西蒙應該是熟人。
“這位是?”
奧德里奇.西蒙也在觀察着星野蒼介,伊萬諾夫答道:“我的一個朋友,對於神秘學有頗多涉獵,可不要小看了他的學識。”
“叫我夕風就好,”星野蒼介主動出擊:“請問西蒙先生自己對於“渡船的終點”有什麼看法?”
“如果是在記者面前,我只會說這是一部劃時代的作品,”奧德里奇.西蒙聳了聳肩:“但夕風先生,我沒必要在這裏欺騙自己,“渡船的終點”存在很多缺憾,那些缺憾絕不是維納斯的斷臂,而是獅身人面像損毀的鼻子,自從四年前才華橫溢的埃爾貝先生不幸去世,這便成了必然的結果。”
“真遺憾啊,沒想到他的地位那麼突出。”伊萬諾夫的語氣里卻不見半點驚奇。
“毫不誇張地說,埃爾貝先生是遊戲開發團隊的靈魂人物,很多設想都是最先由他提出、其餘人負責嘗試製作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三界顛倒”,星界、凈界和獄界若是放在更高層面就會呈現出翻轉的特徵,這一點已經在今日分發給選手們的宣傳冊中提到了。”
三人簡單交談了幾句,西蒙又主動將兩款潛心小艇分別送給伊萬諾夫與星野蒼介。
“回去之後有時間可以體驗一下,我聽說效果很好。”走出工作室后,伊萬諾夫揮了揮手裏的“頭盔”。
“還真是滴水不漏啊,你的這位朋友。”星野蒼介的關注點顯然在另一方面。
“那是當然的啦,”伊萬諾夫笑了笑:“調查要是很輕鬆的話,世界上那麼多國家就不會組建情報部門了。”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薩達薇女士那邊聽來的。”伊萬諾夫反而不慌不忙地在咖啡館內找了個角落位置,徵求星野蒼介意見後點了兩杯熱可可。
“文藝復興時期,一尊刻畫君士坦丁大帝的巨大銅像被發掘出來,十六世紀中期,它被轉移至意大利的卡比托利歐博物館,當時的銅像僅殘存左手、頭部以及左手手中的銅球,左手還一直缺少食指。
1862年,羅浮宮收藏了一根38厘米長的青銅手指,因為手指上有多個補丁,它被用作古典時期青銅修復工藝課程的教具,並被正式登記為“羅馬腳趾”。
2018年,一位法國學者在使用這根手指研究古代青銅修復技法時才偶然間發現它與君士坦丁巨像的左手食指斷裂處剛好對應,於是到了2021年,手指終於回歸到了銅像的對應位置。”
“沒了?”
等待數秒后,星野蒼介開口問道。
“完整的故事,沒錯吧?”
“但我還以為你會再發表一下感想,比如世界各地博物館信息共享的必要性,人工智能在文物修復領域的拓展應用等等之類的。”
“我又不是薩達薇女士那樣的考古學家。”
“所以,你想說的是先入為主的危害性?”
“是啊,我們從一開始就搞錯方向了,”伊萬諾夫向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後接過兩杯飲品放在桌上:“至少我現在可以確信,本次遊戲競賽是一場大型實驗。”
……
“師父?”
布倫希德摘下“頭盔”,不知所措地望着愁容滿面的薩滿少女。
“沒想到你的心理創傷嚴重至此,是為師疏忽了。”
布倫希德轉頭看到了顯示屏上的文字。
與貓貓化成的星野蒼介談天說地,勾肩搭背,將對方封為首相與世界最佳座騎,當然,只能由她來親自駕馭,後宮喜+1。
不慎讓主神之槍落入河中,奧丁詢問金槍、銀槍還有銅槍哪個是她的,但她回答全都要,於是爆發了一場戰鬥,結果奧丁恥辱落敗。
拔出一把石中巨劍,宣稱芬蘭才是羅馬正統,對羅馬帝國宣戰。
向英格蘭宣戰,令威廉一世俯首稱臣,神裂火織不得不成為和親公主嫁給女皇陛下為妾,後宮喜+1。
第二年,羅馬帝國戰敗,高盧境內爆發大革命,科莫.布朗尼申請回到自己的國家領導群眾,他使用一根長達1.5米的法棍擊敗了上千人,被封為長麵包戰神。
同年6月,女皇陛下登上雨後彩虹,並表演了將彩虹捏成一顆顆彩虹糖,東方奸商衛起鈞與本地奸商托爾藉機大發橫財。
打擊封建迷信,將率先蠱惑人心、聚眾鬥毆的魔法結社“黃金黎明”全員判刑,其中亞雷斯塔.克勞利情節最嚴重,判處犬決。
埃及艷后帕蒂.薩達薇命令自己的屬下偽裝成商人,她本人則躲在毛毯中與女皇陛下多次約會,眾臣紛紛讚揚女皇陛下的個人魅力,後宮喜+1。
第三年,與羅馬帝國的全部精銳力量決一死戰,身受重傷,來自遙遠草原的薩滿少女—博羅特.若蘭給她做人工呼吸,不可避免地沉醉於女皇陛下的懷抱,於是女皇陛下的後宮喜+1。
克萊爾.希爾芙與女皇陛下日久生情,後宮喜+1。
由於布倫希德看羅贊.華莉絲也是風韻猶存,後宮喜+1。
從東方而來的留學生御坂美琴與布倫希德一見鍾情,後宮喜+1。
……
又過了一年,女皇的宮殿內增設了一張由得道高僧望月徹開光的圓桌,可容納女皇陛下以及後宮團體中的星野蒼介以及其餘11位女性同時用餐,他們又被布倫希德封為十二圓桌騎士。
……
幾乎同時,星野蒼介在酒店客房內帶上頭盔,躺下后開始探索潛意識領域,無數閃爍的畫面掠過腦海,恰如被風吹過的書頁。
“素養判定”的不合格者有26人,房間內共28個小孩子。
暫且養起來吧,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性技術員嘆了口氣。
看看外面的世界,孩子們走過陰暗的走廊,他們之中有不少在見到洶湧車流后緊張地拽住帶隊大人的袖子,怎麼說也不願撒開。
星野蒼介感受到自己的袖口被女孩抓緊。
“沒關係的,由利奈,我一直在。”那個小男孩如是說道。
女孩終究還是鬆開手,跑去看那透明玻璃后的水母了,由於臉部過於貼近玻璃,她的表情有點滑稽。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明明有充足的科研經費,卻不能讓這些孩子…”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了研究人員內部的爭吵。
“別忘了他們本來就是“棄精留粗”,你會養小白鼠一輩子嗎?”
“上頭的指令一直不明確,現在你們別吵了…”
“該死,一個貪污潛逃案非要牽扯到那麼多人…”
除此以外,小孩子們的生活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印有“解除軍售限制對於學園都市的經濟是重大利好消息”的報紙飄落到庭院內,孩子們在認得上面所有字后將其疊成紙飛機四處投擲。
平日裏總對他們笑的北原大叔在那天異常沉默。
“這個畸形的國家以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啊?”他感慨了一句。
“什麼是畸形?”
“你以後會懂的,小星野。”
慶祝儀式的音樂聲在那天之後不久傳入孩子們耳中。
“呼,你們科研單位難道不也應該舉辦點像樣的活動嗎?”穿着西裝的醉醺醺男人笑着給孩子們分發糖果,星野蒼介知道他不是這裏的人,所以沒去拿。
接了一通電話后,那男人又給他自己灌下一大口酒。
酒瓶被他摔碎,孩子們被嚇得不敢說話,之後是研究所所長前來安撫。
“夠了啊,那群在高位上碌碌無為的廢物,”男人怒視着四散而逃的孩子們:“沒有一絲責任心與羞恥心可言的蛀蟲,這裏面說不定還有他們的私生子呢。”
“哦,到了報廢期,可以送去上學?”被所長勸解后,那男人又笑了笑:“把他們帶到走廊去,我來當他們的老師。”
“課程”開始了,但星野蒼介與星野由利奈站在走廊邊上的窗戶后。
機槍發射的子彈將一個孩子的身體撕碎,就像前陣子慶典時用的綵帶條那樣散開,其餘孩子被這景象震住,甚至無法邁開腳步逃跑或是呼救,然後輪到下一個。
星野蒼介與星野由利奈目睹了全過程。
男人放下機槍,低頭看向自己被血肉沾染的衣襟,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所長打開走廊盡頭的門,然後呆立在那裏,但這時男人又從腰間拔出武士刀向他走去。
“快,你們兩個,用能力救救我啊!”
所長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被武士刀分割為上下兩部分,噴涌的血流在天花板上留下印記。
星野蒼介拉着星野由利奈的手,這才反應過來的二人試圖逃離,劇烈眩暈感立刻讓他們跌倒在地,難以動彈。
“擾亂AIM力場生成的特定音波,雖然只是初等版本,但對付你們肯定夠用。”男人另一隻手拿着音樂播放器:“再帶走兩個Lv5,也不虧了。”
前來試圖營救二人的北原大叔被砍倒在地,胸口又被捅了一刀。
“別怕…警備員…沒事。”說完這些后,他再也沒有了氣息。
“不如留一個吧,要讓誰活下去呢?”
男人有些難以抉擇。
星野蒼介將女孩護在身後,男人眼睛一亮,後退幾步將武士刀緊緊握在手心,向他們刺了過去。
胸口被貫穿了。
星野蒼介想要扭頭查看情況,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一位穿着警備員制服的大姐姐正將手槍槍口對準男人太陽穴,然後幾乎同時扣動扳機。
“這裏是黃泉川愛穗,兇手已被擊斃,現場有兩名…不,一名傷者,請迅速呼叫救護車。”
以上這段記憶曾經僅以夢境的包裝變相出現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