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爺他柔弱又王霸(9)
氣氛似乎又有逐漸粘稠升溫的趨勢,結果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景明嵐的父親。
帶着不好的預感接通電話,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通咆哮,“逆子!你昨天談生意到底是怎麼談的?!我就是派塊叉燒去都比你做得好!”
這熟悉的咆哮跟叉燒句式,景明嵐心頭的衝動都被澆滅了一大半,比喝水有用多了。
“那你下次就叫叉燒去吧,我認識一家味道很不錯的叉燒店,餓了還能啃上一口。”景明嵐笑眯眯。
電話那頭的景老爹氣得頭髮都原地脫落了幾根,“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給我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麼跟殷辰結上樑子的。”
剛才景老爹在跟殷辰商談,氣氛十分和睦融洽。直到快要結束的時候,殷辰皮笑肉不笑來了一句“景董事長的兒子很不錯,尤其是交友的能力。”
這聽上去是一句誇讚,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裏能聽不出來其中包含着的陰陽怪氣。
景老爹頓時燒起熊熊烈火,這個逆子,一眼沒看住又浪開了。
以前是不務正業紈絝,現在難不成改成走花花公子路線了?甚至還勾搭到了殷辰的身邊人上面去?!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來,別逼我派人去叫你,不然你一定是被抬回來的!”
父子倆的對話就跟/hei/社會似的,滿滿都是父慈子孝。
景明嵐被狠狠掛了電話,還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一旁好奇望着他的殷安。
殷辰?小安安的哥哥?
他什麼時候得罪對方了?
就因為昨天不小心目睹了對方弟控的痴漢一面嗎?
這是打算殺人滅口不成,心眼也太小了。
這可不行啊,以後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呢。這麼想着,景明嵐又笑吟吟揉了一把殷安的腦袋。
“家裏有點事,我要先回去一趟,你一個人在這裏可以嗎?”
要是小安安說不行,就算老爹派人來抓他,他也絕對不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殷安有些不滿地小聲嘀咕,“你快去吧。”
微微鼓嘴的樣子看得景明嵐心裏直呼可愛。
也不怪那個殷辰弟控成那樣,要是弟弟都是小安安這樣的,根本沒人扛得住。
小安安不提跟殷辰的關係許是有自己的考量,他便也不去說穿。
“那你一個人小心點,酒千萬不要喝——”話音一頓,景明嵐想起這桌上的酒已經都被他幾口悶完了。
瞬間放心多了。
“那我走了,記得想我哦~”
心滿意足地看到那張漂亮的小臉浮現紅暈,景明嵐笑着離開了。
[也不給我留點酒喝喝。]殷安輕嘖,見隔壁桌還沒人,直接把桌上的一壺酒拿了過來。
人類的酒味道可比湮滅之地的好多了,品種也多樣。
懶洋洋抿了幾口酒,台上有琴聲響了起來。估摸着連青亦估計也快要來了,殷安將酒喝乾凈,迅速清理痕迹。
他對於樂器什麼的其實沒多大興趣,湮滅之地也是有音樂的,種類還不少,只是樂曲永遠只有一個主題——
殺戮征伐。
隨隨便便拿一曲放到人類世界,都能挑起戰爭,誘發心底的陰暗與破壞欲。
這些曲子聽多了,精神都會變得不正常。
主世界的系統任務者們總說湮滅之地的居民都是一群瘋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殷安回憶着那些曲調,指尖輕敲桌案。一時間分了神,幾縷邪息就這麼泄露了出來。
【!】
直面邪神氣息的系統瞬間死機,連保護屏障都來不及升起,直接原地紊亂。
庭院內變得躁動起來,無序混亂瘋狂在暗潮湧動,人類的皮囊即將失去禁錮的作用,裏面被囚禁的欲/望的凶獸叫囂着要衝破出來。
無人能夠抵抗,陰暗惡念永遠存在。
“錚——”
悠長曠遠的琴聲驟然劃破靜謐滋生的惡欲,殷安已經藏好了邪息,而殘留的力量竟是被那琴聲震散沖淡。
抬眸,果然,上台的人是連青亦——主神的碎片。
能夠剋制神明的只有神明,他與主神相生相剋。
琴聲連綿不絕,出塵的俊雅青年沉浸在琴中,清冷如仙,音如天籟,縹緲多變又松沉曠遠。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不斷撥動琴弦,墨發從肩側如綢緞滑落。
令人想要閉上眼專心聆聽音樂,卻又捨不得。
便是最美的水墨畫也描繪不出眼前人十中之一的氣韻,翩翩公子如玉,世無雙。
殷安聽了片刻,輕笑起來。彈得很不錯,但到底只是碎片。
這首曲子瑕疵過於明顯,配不上它的名字。
曲至轉折,連青亦抬眸,視線劃過台下眾人,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然而他只看到滿院痴迷驚艷的神色,那些個成名多年的大師們也都是滿臉欣賞與讚歎。
好看的眉頭蹙起,連青亦失望,正要垂眸。
有一聲輕輕的嘆息響起,就在左下方。
連青亦這才發現,殷安原來就坐在最前排。因為距離很近,倒是一時間被他忽視了。
對方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又微微閉眼專心聆聽。只不過面上的神情除了嚮往之外,還有幾分不明顯的遺憾。
連青亦心頭一動,指尖又撥出一連串的琴音。
這次他的視線全程都落在了殷安的面上。
果然,在聽到這一段琴聲之後,殷安那遺憾的神情越發明顯了。蔥白指尖不自覺輕扣桌案,唇瓣緊抿。
是發現了嗎,也跟他一樣發現了這首曲子的缺陷嗎?
回憶起之前在殷辰那裏聽到的幾句歌聲,那縹緲空靈的曲調與嗓音。
若是沒有經過手機音質的消磨,該是怎樣的天籟。
青年的歌聲中擁有着他這首曲子中最缺少的感覺——虛無。
一曲畢,滿院掌聲雷動,驚艷聲四起。
連青亦無動於衷,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去到屬於自己的座位,而是直直走向了殷安,在對方的身旁坐下。
“你覺得我剛才彈得曲子如何?”連青亦問道。
殷安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來問自己。指尖扣/弄案面,有些緊張,“我......我覺得......”
“說實話,我不需要客套。”
連青亦一貫淡然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幾分急切,他已經困在這首曲子許久了。可越是想要完善它,就越是難以演奏出想要的感覺。
他真的很需要有人能夠指點一二,哪怕只是給一點示範都行。
殷安聞言,終於抬眸望向連青亦。片刻后,輕聲道:“我覺得少了幾分感覺,不像是曲名的《神》,更像是隱居深林的普通人類。”
一針見血,這便是連青亦意識到的缺陷。他曾經找了幾位頗負盛名的前輩評點,卻都誇他精妙,根本沒有人聽出其中的不足。
其實這也正常,神不過是人類的幻想,人類又怎麼可能想像出超脫自己的存在該是怎般的模樣。
所謂的《神》,到底也不過是優越於一般人的人類的罷了,與真正的神隔了天塹。
若是連青亦沒有察覺到曲中的缺陷,他完全可以憑藉這首自創的曲子拿獎,讓自己的地位更上一層。
但他察覺到了,就絕不會將一首殘缺滿是瑕疵的曲子拿出去。
假如不能完善,寧可雪藏它。連青亦對琴的痴迷令他絕對做不出妥協將就之舉。
“能夠具體說一下嗎,或者演示一下?”連青亦此刻不再冷清淡然,他看向殷安的眼神中帶上了絲絲熱烈與期盼。
就算殷安演示不出來,僅憑他能夠聽出曲中的缺陷,都足以被連青亦另眼相待。
“我不會彈琴......”殷安眼睫輕顫,有些不好意思地錯開連青亦直勾勾的眼神,“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唱的嗎?”
“我就是隨口一說,其實我唱得也不好聽,也不一定能唱出那種感覺,我......”
“現在就去。”連青亦打斷了殷安自貶的話,乾脆利落道:“去我家。”
殷安呆住了。
半小時后,體驗了一把風馳電掣的殷安還有些恍惚。
沒想到連青亦看着翩翩如玉的,開車還能這麼猛,好好一輛豪車快被開成賽車了。
他被直接帶到了連青亦自己的別墅裏面,這會兒就坐在涼亭內。
這別墅的設計就跟它的主人一樣,滿滿的古風古韻,地處幽靜,庭院小橋流水涼亭一樣不少。
滿滿都是金錢的氣息。
將琴小心翼翼放上涼亭內的石桌,連青亦看向了殷安,“可以了。”
話是淡淡的,但眼神跟語氣是灼熱的。
[真好拿捏。]殷安心裏說了句,卻發現系統沒有反應。
想起對方被他的邪息弄壞了數據,回主世界維修去了。
真脆弱。
“那、那我試試。”都到了這份上了,知道這件事對連青亦的重要性,殷安也不再扭捏推脫。
他深呼吸了幾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清了清嗓子,歌聲便從紅潤的唇瓣中流轉出。
並沒有歌詞,只是一段哼唱的旋律。
不過幾秒,連青亦眼神就變得越來越熱烈。
那旋律與他的琴曲相似,卻又從根本上不同。他的琴曲是人間清泉擊石、是春風拂過世人,出塵卻又難逃世間束縛。隱居深林,卻難掩塵煙。
而殷安的歌聲是九天之外高高在上的神祇,祂嬉笑怒罵、祂垂憐眾生,祂目下無塵。祂做盡了一切人間事,滿身紅塵,但祂依舊是神,離開人間,祂仍舊雲淡風輕,不留痕迹。
人再如何努力超脫遠離塵世,也永遠是人。神哪怕跌落人間,也永遠是神。
連青亦只是一個碎片,沒有完整的記憶與力量,所以他無法演奏出真正的《神》。
他的琴聲中不可避免有着人類的情感,做不到神的虛無。
看着連青亦的眼神從熱烈變成痴迷,殷安感受到了一定情緒波動。因為是主神的碎片,哪怕這種情緒波動的起伏算不上極為強烈,但對他的影響要遠勝於那些黑暗造物。
令他心情愉悅。
旋律不過持續了一分鐘的樣子,殷安停下了。
他捏了捏手指,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是不是沒有那種感覺啊?”
連青亦仍舊直勾勾盯着殷安,如畫的眉眼中是難以掩蓋的着迷與驚艷。
正如之前殷安看着院中彈琴的他一般。
兩人的身份在此刻似乎來了一個調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