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有黑色

帳篷里的陳設並沒有維德爾想像的那樣雜亂，只一張方方正正的桌台，蓋在一塊紫色的羊毛毯下，桌台上還擺着一顆水晶球，由內而外地透出詭異的紫色光芒，在這個本就昏暗的小房子裏顯得尤其駭人。

維德爾從前畢竟在這種環境裏待過幾百年，這陰暗的氛圍反倒讓他莫名的安心，蕾西婭牽着他來到桌邊，對着水晶球另一邊的一團陰影問道：“請問是魔法師科林先生嗎？”

那團陰影緩緩地抬起“頭”，維德爾看見了那張藏在斗篷底的臉：飽經風霜，千溝萬壑，不過一雙眼睛卻清澈的出奇，眸子裏還透着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光。

“我是科林，是個占卜師，不會魔法。”他蒼老的聲音像是秋風刮過老橡樹。

“哦，真不好意思，占卜師先生，今天我帶着這孩子來是想麻煩您一件事......”

“測魔，一次一枚帝國金幣。”科林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一絲感情。

“您還真是未卜先知啊！那就麻煩您了。”蕾西婭讓維德爾坐在方桌這邊的椅子上，從包中拿出一枚金幣輕輕地放在小方桌的一角。

科林打量了維德爾一番，眼睛裏出現了些許疑惑，口中喃喃道：“怎麼會...不一樣...”維德爾一愣，心中懷疑眼前這個古怪的老頭看穿了自己的前世，所幸科林並沒有較真，繼續做着測魔的例行工作。他仔細地看着手邊的瓶瓶罐罐，挑選出一瓶拈出一小撮粉末在維德爾的頭頂輕輕灑下，隨後將一隻手掌放在維德爾的頭上，另一隻輕撫着水晶球，口中不住地念着咒語，水晶球突然間消失了紫色的光芒，球內只留下漆黑一片。

過了很長時間，科林卻一直沉默不語，蕾西婭有些焦急，正欲開口詢問時，科林瞪大了雙眼，同時劇烈地咳嗽着倒向一邊。蕾西婭想上前攙扶，科林抬起手示意她不要插手，隨後直起腰來，定了定神搖頭道：“奇怪......或許是奇迹......”

蕾西婭不解道：“科林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科林淡淡地說：“我什麼也沒看見。”

蕾西婭愣了一下，接着問：“那......是為什麼呢？”

“我不清楚，”科林嘆了口氣，“這也是我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有一種可能，他的魔法是‘暗’魔法，不過我也不能確定，之前不是沒有‘暗’魔法使用者，可我見到的都是一團淡淡的灰霧，可這一次......我只能看到黑色，純的不能再純的黑色......”

蕾西婭咽了咽口水：“只有黑色嗎？”

“只有黑色。”科林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還是謝謝您了。”蕾西婭牽住了維德爾的手，向帳篷外走去，到了帳外，維德爾聽見帳篷里傳來科林低沉而又微弱的聲音：“多麼熟悉的靈魂......肯定是我看錯了......”維德爾更加確信這個老占卜師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端倪，不過萬幸蕾西婭並沒有聽見一句，她看起來有些發愁，一個勁地往前走。

不一會，回到了集市入口，維德爾看見艾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正向他們招手，看來已經等候了一段時間。

“諾亞夫人，一切都還順利吧？”艾拉笑着問，看起來很是開心。維德爾注意到她的腰間多了一柄精緻的佩劍。

蕾西婭苦笑着搖搖頭：“並沒有解決什麼問題，走吧，就當是逛了一次集市吧。”艾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再問下去。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坐上了等候多時的馬車。蕾西婭眉頭微皺，坐着並不說話，艾拉見蕾西婭一副失落的神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維德爾從剛才開始就一頭霧水，倚在車窗旁漫不經心地看着馬車燈光照亮的路邊草木。

不久，他注意到道旁的樹木越來越密，月光也逐漸被樹影完全擋住，他警覺地望向四周。不知何時起，他們已身處叢林，四周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