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熊貓醫生叫豪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感冒要抽血、測血壓、聽心跳之類的這種全方面體檢,但我還是乖乖配合著它們,順帶和豪彬醫生閑聊着。
“你是來自……”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阿爾告訴我的亞洲大陸在這裏的名稱,但記性本身就不好的我更不可能記得住就只提過一次的英文地名了,只能低聲求助身邊的加布,“上次我說我居住的區域在這裏叫什麼來着?”
“庫茵拿。”加布稍稍拉開了與我的距離。
“……”
剛剛去了廁所更換了之後,血腥味應該減少了吧。
明明剛剛還能抱着我狂奔,現在這點距離都不可以了嗎?
感覺自己又被狗狗嫌棄的我沮喪的轉過頭,對上耐心等我發言的熊貓醫生頓時又心花怒放。
“豪彬醫生你是來自庫茵拿那塊地域嗎?”
“看來你對熊貓有點了解,確實據說我的祖先是來自那裏,但我是出生在格納斯的。”
“這樣啊……”
“聽起來你很遺憾,你對庫茵拿有興趣?”
“是的。”我不由嘆了口氣,“算是對故鄉的執念吧。”
“每隻在外遊盪的獸都會眷戀自己的心中的歸處,”成熟魁梧的豪彬先生說出了跟粗糙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細膩的話語,“不知道你現在處於什麼情況,但只要懷着這份思念,好好努力下去終有一天你會如願所償回到故鄉的。”
不愧是心理醫生。
我盯着它離去給我開藥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腦中不由浮出了那首著名的散文詩《鄉愁》。
一旁沉默的加布忽然開口。
“書店有庫茵拿的旅遊指南……信天翁漂流記裏面也講過作者在庫茵拿的所見所聞。”
看到身邊這隻可靠的毛茸茸的大狗狗,雖然心底那些情緒都消失了,但還是低聲開口道,“加布,謝謝你……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既然我來到了這個世界,肯定是老天聽到了我心中的聲音讓我來吸毛茸茸的!機不可失!
“……”加布抬頭對着半空看了良久,才勉強道,“可以。”
我對他跟蒲公英一樣的尾巴伸出了魔爪。
“……別抓。”
“對不起。”我順着它尾巴上的毛,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嘆息音。
“說起來這個世界網絡覆蓋率並不廣。”
“嗯,比起你說得全球覆蓋的網絡,政治、戰爭、利益更多因素,我們這邊的網絡普遍都是限制在各個國內。”
“不太明白,戰爭……是各個國家之間還有戰火嗎?”
“不是,是發生在格納斯的戰爭。”
“誒?”我有些好奇。
難道是獨立戰爭這種?
“是國內的兩股勢力打起來了嗎?”
“……嗯,是草食動物與肉食動物之間的戰爭。”
“……這能打得過?”
“大家有刀槍的,而且光憑體格,也不全然是肉食動物佔上風。”
說的也是像大象河馬野牛等這種體格壯碩的食草動物,單打獨鬥也是不佔下風的。
熊貓豪彬回來的腳步聲傳來,它穿着一雙毛茸茸的拖鞋,走在地磚上的腳步聲也十分顯耳。
加布抽回了自己的尾巴。
“雖然不建議這種情況用藥,但既然加布都帶你過來了,”豪彬醫生走了進來,“這是靈長目可用的感冒藥,用劑是——”
加布從他手中接了過來,遞給了我,“看得懂嗎?”
我低頭研究了一下,看到了幾個眼熟的藥物成分,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豪彬盯着加布,“你這麼放心不下我這個醫學專業畢業的專業獸,不如讓她自己痊癒。”
“她情況比較特殊。”
“我看是在你心裏比較特殊吧。”
“……”加布沒有理他,只是掃了掃耳朵。
“哼。”豪彬哼笑了起來,剛準備接著說下去,就聽到我肚子的咕咕聲。
兩隻獸一同將目光轉到我身上。
“……我餓了。”
阿爾給我帶的午飯我都沒吃上……
由於我身上過長的裙擺,加布依舊選擇將我打橫抱起,還是用毛毯將我裹得嚴嚴實實的。
我拽着披在腦袋上的外套,打量着四周。
血腥味非常濃烈,就連我這個嗅覺不發達的人類都聞到了,但似乎對加布一點影響也沒有。
“這裏是賣肉的地方?”
“嗯。”加布又按住了我的腦袋,“你別看了。”
可我想吃肉了。
然而這個世界的肉很貴。
我拉上腦袋上的外套,試圖忘記腦子想起的什麼小炒肉,東坡肉,梅菜扣肉,蒜泥白肉……種種的味道。
明明也就過去一天,平時也沒有少吃肉,但在意識自己可能很長時間吃不到肉之後,竟然饞了起來。
好餓。
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等我有錢一定要買上一堆肉,然後請加布和阿爾見識一下我獨居兩年來練出來的手藝……等等,雖然能直立行走了,但它們能吃重油重鹽的中國菜嗎?
想到這我伸出手戳了戳加布胸前。
“你們平日裏吃飯能吃鹽嗎?”
手感是軟的。
這就是胸肌的手感嗎?
沒忍住伸手多戳了兩下。
“能,氯化鈉是身體需要的必須成分。”加布被我戳得腳步一頓,“……你想吃肉?”
我聽着自己肚子咕咕叫,咽了咽口水搖了搖頭。
人家可是辛辛苦苦早起晚歸賺辛苦錢的,也要顧及一下它錢包吧……
加布帶着完全密封袋子裝的豬肚,抱着我走回家的時候,守在客廳的阿爾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
“你帶她出去為什麼不跟我說?”
加布淡淡道,“她生病了。”
阿爾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開心的舉起自己抱着一路的豬肚對阿爾雀躍道,“讓我來做飯報答你們的收留之恩吧!”
看到豬肚比其他部分肉都要便宜的我幾乎是立刻想到了冷水豬肚這種處理起來需要很長時間,也可以單獨配置不同醬料的絕佳料理。
阿爾沒有接話,而是邁着輕盈的步子湊過來觀察了我,“嚴不嚴重?”
“不嚴重,只是吹風凍到了。”
“我回來的時候她很虛弱。”
阿爾:“去休息。”
“……我只是感冒。”我低下頭對嚴肅明顯心情不好的小貓咪輕聲道,“吹風受凍了而已,多喝點開水就好啦。再說了,我休息了一整天再休息也會累的。”
阿爾又露出了你好怪的眼神,“喝開水?”
我對它豎起大拇指,“開水治百病。”
“……”
我被塞了杯開水,坐在餐桌上吃阿爾中午給我帶的土豆泥,廚房裏阿爾略為嫌棄的將豬肚甩到了水池裏。
“怎麼買了這個回來?”
說到這個我覺得有些奇怪,“你們不喜歡吃內臟嗎?”
我記得對野生食肉動物來說內臟是優先級最高的食物才對。
“反正我是不喜歡,我更喜歡吃水裏的動物。”
阿爾扭開了水龍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扭頭,“加布,你來處理這個。”
我挑着土豆泥里的胡蘿蔔丁,“等下我來就好。”
這個土豆泥對我來說有些清淡了。
不知道是口味問題還是就是腎臟無法負擔過量的鹽分。
本來坐在那發獃的加布站起了身。
“怎麼處理?”
在指揮加布處理豬肚的時候,阿爾坐在我對我問我,“你去了熊貓那?”
“嗯,豪彬醫生很友善。”
“他怎麼說?”
“給我開了點葯。”
“你喝開水了還需要吃藥嗎?”
“……額,不衝突的。”
阿爾又對加布叫道,“加布,她這種情況能不能吃藥啊?”
“……”
在撕豬肚上油脂的加布側過頭看向我們,“……她不是我們這邊生物,我也不清楚。”
我花了點精力才跟他們解釋清楚開水治百病的這個梗。
然後被嚴格的阿爾督促的吃了葯。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小貓咪這麼關心人的。
它真可愛。
也這麼誇出來了。
“……”阿爾輕哼了一聲,“因為我是個好心腸的貓。”
“是的呢~”
“……”
我與阿爾對視了一下。
盯着我的阿爾:“你真是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因為阿爾你幫了我嘛!”
“……”
“處理好了,”加布清洗着爪子上的殘留物,“接下來呢?”
“還是我來吧。”我端起面前只剩下胡蘿蔔的餐盤,“這個怎麼辦?”
阿爾問我,“你不是可以吃素嗎?”
“但我不喜歡胡蘿蔔呀。”
“那你還有什麼不吃的嗎?”
“那還挺多的……”
正當我準備開始報菜名的時候,加布接過了盤子,“倒掉就好。”
我一下子轉移了注意力,提起裙擺準備跟上去,“這邊需要垃圾分類嗎?”
一下身邊的兩隻獸都頓住了。
我在它們兩個倘若實質的目光下默默收回手,“抱歉,我又忘了。”
阿爾:“坐下,交給加布。”
“好的……”我乖乖坐好。
阿爾這才稍稍對我露出之前的笑意,替我解答剛剛的疑惑,“大部分不需要,除了有毒物質需要注意特殊處理一下。”
“有毒物質?”
“跟我們沒什麼關係,這條是針對能分泌有毒物質的動物的,它們大多也都清楚自身的獨特性,大多和同種族的群聚在一起很少單獨出來居住,一般也沒什麼需要特殊注意的。”阿爾抬起爪子指了指樓上,“但四樓有個例外,住着一個科莫多巨蜥。”
“科莫多蜥蜴?”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的我有些好奇。
畢竟我對爬行動物沒什麼興趣,從未了解過它們之間的區別。
還在洗碗的加布淡淡的打斷了我們的之間的對話,“艾米,你忘了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對哦。”
於是我和阿爾之間的對話又終止了。
等我再扭過頭時,阿爾在低頭玩着手機。
我湊過去接着剛剛的話題,“那個住在四樓的巨蜥怎麼了嗎?”
阿爾冷漠道,“是個大蠢貨。”
“……”
它似乎又生氣了。
我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
按我說的將豬肚放進冷水加入小蘇打浸泡的加布走出廚房一邊摘掉身上的圍裙,“科莫多巨蜥毒液能夠抵抗血液凝固,一般他們的唾液有腐蝕性,目前醫療手段沒有合適抗體,幾乎被感染就是必死。*”
“這麼恐怖的嗎?”我又將目光投向加布,它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杯子,“冷了,還要熱水嗎?”
“要的,謝謝你加布!”
這番接觸下來感覺加布其實是個很照顧人的性格呢。
“不用。”
阿爾輕哼一聲,收起了手機,“樓上那個笨老頭可跟恐怖這個詞沒什麼關聯,去敲它家門鈴都會被噴一臉消毒水,他可比誰都要擔心自己毒液感染了別人。”
“聽起來是個好傢夥呢。”
白貓盯着我拖長了音道,“你看誰都是好傢夥。”
加布將杯子放回我面前,我抬頭對他笑了笑,對阿爾笑眯眯道,“因為確實遇到好心腸的你們了嘛,願意收留來路不明的我。”
阿爾思索了一下才帶着笑意得意開口道,“那確實,不是我帶你回來你可能就被吃掉了。”
“……吃掉?”
剛剛回來時聞到的血腥味似乎還在鼻腔瀰漫。
確實,對它們來說我也算是食物。
“是啊。”阿爾托腮看着我,口吻輕快,讓我完全判斷不出來它是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你聞起來很好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