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追擊
馬熠再次搖頭，“建奴騎兵眾多，而我軍多是步兵，還有一些戰車，想要退兵，除非捨棄步兵和戰車，但這樣就算逃走，也和全軍覆沒無二。”
潘宗顏原以為馬熠說出剛才那番道理，是支持退兵，可是萬萬沒想到，他連退兵也不支持。
不能進！
也不能退！
難道留下？
潘宗顏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着問道。
“馬千總，你認為該如何行事？”
就在這時，大帳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一個鎧甲凌亂的將領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來。
馬熠看到這人，心裏“咯噔”一下。
這人神情狼狽，一身甲胄上還有未乾的斑斑血跡。
難道是潰兵？
馬林和潘宗顏見到此人，幾乎不約而同的猛然站起身來。
“龔參將，你還活着？”
原來走進帳中的人，竟然是杜松所部的參將龔念遂。
杜松覆滅之時，建奴大軍橫渡渾河時，后金軍從上游放水把龔念遂的車營和杜松本部沖開，杜松陣亡，龔念遂狼狽趕來和馬林匯合，也算是逃過一劫。
龔念遂滿臉羞愧，拱手說道，“雖然未死，卻無力回天，只能苟活在世，希望為眾位將軍報仇。”
馬林急忙說道，“龔參將不必多說了，能活下來就好。“
潘宗顏迫不及待的問道，“龔參將，為什麼會敗的如此慘烈。“
龔念遂臉色變的極其難看，低着頭，聲音有點有些不忿。
“如果我軍穩紮穩打，有火器和戰車加持，建奴就算想取勝，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是，杜總兵輕軍冒進，執竟攻打吉林崖，結果被牢牢拖住，反而被建奴六旗兵馬圍攻，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聽到龔念遂這番講述，馬琳愕然的轉過頭看着已經尷尬的滿臉通紅的潘宗顏，故作嘆息的說道。
“杜總兵是沙場老將，不應該犯輕敵的錯誤啊！”
咳！
潘宗顏看着大帳內眾人異樣的目光，輕咳了一聲掩飾心中的尷尬，暗罵馬林落井下石，心中卻也有些不忿。
“馬總兵，既然如此，你說該怎麼辦？”
進不能進！
退不能退！
留在此地，實力不如對方，也是必敗的局面。
潘宗顏倒想看看馬林想要如何處置眼前的情況。
突然，大帳外再次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着，急促的腳步聲響至門外，一名夜不收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馬總兵，大事不好，建奴已經尾隨而來，據此六七十里。”
“什麼？”
馬林臉色一變，雖然心中驚慌，但他也是常年帶兵之人，立刻大聲說道。
“龔參將，你率領本部兵馬駐紮在距此不遠的富勒哈山下，充做右翼。”
說到這裏，馬林對着潘宗顏拱了拱手，“潘監軍，你率領一部兵馬駐紮在右側，本官率兵居中在山腳設營。
我們三路兵馬互為犄角，抵禦建奴。”
“遵命！”
就在眾人有所行動的時候，一個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龔參將，建奴的戰力如何？”
龔念遂愣了一下，抬起頭看着站在桌邊的年輕人，疑惑的問道。
“馬總兵，這位是……？”
這次還沒等馬林回答，潘宗顏已經搶先問道，“馬千總，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對於潘宗的問話，馬熠恍若未聞，依然目光灼灼的看着龔念遂。
龔念遂嘆了一口氣，“原以為建奴在火器面前，不堪一擊，可是經過這一戰，這才發現，我們錯了。
建奴馬快如風，我們的火器只發射一次，建奴已經衝到面前。
他們身披重甲，甚至有人穿兩層甲，就連火銃都打不穿。
而且建奴戰力強橫，衝到面前，幾乎無人可擋……。”
馬熠聽着龔念遂這番講述，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良久后，緩緩說道。
“如果雙方實力相等，分三處駐紮，對方自然會投鼠忌器，難以取捨，確實是好辦法。
但是，建奴既然能輕易的擊敗杜總兵的主力兵馬，絕非等閑之輩。
如果雙方實力不等，分三處駐紮，敵人就有了逐個擊破的機會，實乃取死之道！”
潘宗顏目光一亮，“既然分並不可取，不如合兵一處，修堅營，建車陣，就算無法取勝，也能拖住對方。”
說出這個辦法，潘宗顏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既然分兵不利，自然就是合兵！
總算是在眾人面前爭回面子！
“不行！”
潘宗顏自認的好辦法，卻被馬熠毫不留情面的否決了。
“潘監軍，難道你行軍不看地圖嗎？”
潘宗顏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大怒。
本官可是進士出身，堂堂文官，卻被一個小小的千總羞辱，顏面何存？
當下，潘宗顏語氣變冷，“馬千總，你想讓本官看什麼？”
馬熠指着桌上的地圖，“潘監軍，我已經仔細看過了，向前走30里才有水源。
我軍急於趕路，並沒有帶太多的引水，如果在此合兵一處，一旦被敵人圍住，恐怕用不了三天，哪怕敵人不用攻打，也會因為斷水而崩潰。”
聽聞此言，潘宗顏心中也是駭然，但馬熠語氣如此不客氣，就算他的涵養再高，也終於怒了。
“既然如此，莫非馬千總有更好的辦法？”
馬熠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眸中迸發出一股淡淡的傲然。
“潘監軍，你可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
……
一隊兵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蹄聲震天，地上濕潤的泥土被濺的四散飛揚，在原本平整的官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隊伍中間，在一群披甲的將領之中，簇擁着一個身材壯碩，但神態滿是威嚴的男子。
雖然他的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但是舉止間卻依然如同一隻沉寂的猛虎，讓人不敢直視。
他正是建奴皇帝齊爾哈至，擊敗杜松所部之後，立刻急馳而來，想要順勢消滅馬林部。
嗒嗒嗒！
一名夜不收縱馬狂奔而來。
“敵人已經發現我們的蹤跡，現在正在安營紮寨，建造防線。“
看着跪在泥漿中的夜不收，齊爾哈至眉頭微皺，“我們還有多遠的距離？“
“二十五里！“夜不收回答。
齊爾哈至下達命令，“傳令下去，全軍加速，爭取最快的時間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