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家想的一樣
“剛剛傳來消息,中路軍敗了,杜松總兵陣亡,全軍覆沒。”
馬林聲音低沉,但聽在眾人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的眾人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
開源游擊麻岩管剛從后軍趕來,也是才聽到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總兵,杜松總兵驍勇善戰,手下有四萬精銳士兵,怎麼可能就這樣敗了?”
潘宗顏嘶啞着聲音,將傳來的消息,緩緩的說了一遍。
杜松趕到薩爾滸附近,想要趁機攻下吉林崖,卻不曾想建奴趁這個機會工下大贏,隨後和吉林崖的守軍,兩面夾擊,將杜松所率的兵馬消滅。
“此戰,除了杜總兵陣亡之外,保定總兵王宣,趙夢麟都在這一戰中陣亡。”
馬熠聽到這個消息,震驚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更是駭然。
他已經聽老爹說過,杜松為人驍勇善戰,多次立功,所以才讓他的兵馬充為主力。
這怎麼可能?
現在主力被打的全軍覆沒,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在人心惶惶的時候,麻岩管大聲說道,“馬總兵,杜總兵雖然敗了,但是建奴也必然會有損失,不如趁機殺上前去,為杜總兵報仇?”
鐵嶺游擊事都司鄭國良拱手說道,“同我軍策應的中路軍已經被擊敗,原定計劃等同於失敗。
如果繼續前進,恐怕會孤軍作戰,不如暫且後退,等待楊經略的命令。”
馬林聽到這番話,不由暗暗點頭,他本是謹慎之人,心中也是這個打算。
他正要說話,坐在一旁的潘宗顏猛地站起身來,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張地圖。
“現在建奴應該在薩爾滸一代,我軍應該趁此機會,搶佔了尚間崖。
只要得手,就可以藉助高地據守,將建奴拖在這裏,等待東路軍劉總兵和李總兵的兵馬趕過來,便可以再次合圍建奴,我軍還有取勝的機會。”
聽聞此言,馬林臉色一變,“潘監軍,我軍實力尚且不如杜總兵,想要去搶佔尚間崖,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潘宗顏轉過頭看着馬林,一臉肅然,緩緩說道。
“此次出兵就是為了剿滅建奴,雖然中路軍被擊敗,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應該放棄。”
大明王朝的很多文臣,都是堂中作文章,馬上提大刀的猛人。
比如名將盧象升,孫傳庭,大家只知道他們是明末明將,卻忘了他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等同於文曲星下凡的進士出身。
潘宗顏雖然是進士出身,但卻敢說敢言,提刀上陣殺敵也是平常之事。
馬林雖然是名將之後,但是,潘宗顏卻有些瞧不上他,認為他平庸無能,幾次寫信給楊鎬,請求換將。
只不過,遼東也確實無將可用,就連年事已高的李如柏都請出來上陣,就可想而知局面有多尷尬,又怎麼可能臨陣換將。
此刻事關緊急,潘宗顏雖然不是主將,但也要挺身而言。
“馬總兵,你我皆食朝廷俸祿,豈可因為危險而退縮?”
馬林聽到這番話,雖然心中惱火,但是卻也只能忍着。
明朝的規矩,就是文臣大於武將,強如毛文龍,身為總兵,尚且被袁崇煥斬首,而且無人敢言,就可想而知文武的差距。
潘宗顏搬出這頂大帽子壓人,眾人雖然有話要說,但也無人敢言。
如果反對,那就是上對不起朝廷的俸祿,下對不起百姓,簡直是難以做人。
“不行!”
就在潘宗顏以為事情已經落定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潘宗顏猛的轉頭看去,等看清從人群中走出的人之後,不由一愣。
竟然是馬林的兒子馬熠!
潘宗顏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視!
一個以父蔭升的千總而已,竟然也敢出來說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馬熠從人群中走出,也不理會眾人異樣的目光,徑直來到桌子前,仔細查看桌子上的地圖。
馬林見兒子如此不懂禮數,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仲明,還不趕快下去。”
潘宗顏面無表情,語氣中卻帶着一絲嘲諷。
“馬千總,你有何高見?”
“進,我軍必敗無疑。”
馬熠抬起頭看着潘宗顏,“潘監軍,建奴擊潰杜總兵的兵馬,此刻正是士氣高昂之時,而我軍知道了這個消息,必然士氣低落
此時,就算我們雙方實力相等,恐怕也敗多勝少,更何況我軍的實力不如對方,又怎麼可能有勝算?”
潘宗顏冷哼一聲,伸手指着地圖上的尚間崖,“所以我們要佔領尚間崖,據高而守,等待援軍。”
馬熠嘆了一口氣,“杜總兵當時想的和你一樣,也是想要佔據吉林崖,然後據高而守,等待四路兵馬合圍。
但結果呢?
全軍覆沒!”
說到這裏,馬熠的語氣頓了頓,又說道,“潘監軍,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想要拖住建奴,建奴的想法恐怕和你一樣,也是想要利用高地,來拖住我軍,好便於他逐個擊破的計劃。
現在中路軍已經被擊敗,建奴的下一個預計戰場,應該就是尚間崖。
如果我軍前去,豈不是正中了建奴的圈套?”
馬林看着潘宗顏震驚的表情,心中頓時大喜。
潘宗顏給楊鎬寫信,要求換將的事情,他又怎麼會不知?
此刻兒子一番話將潘宗顏震住,絕對是為父爭光。
馬林輕撫頜下短須,眼神中滿是自得。
“潘監軍,你看是否該進?”
他倒要看看這個自命清高的傢伙,有沒有膽量自投羅網!
馬熠的這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聽在潘宗顏的耳中,卻震的他腦海中嗡嗡作響,心中卻恍然明白過來。
自己想要藉助高地拖住建奴,建奴又何嘗不是呢?
如果率兵前往,恐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杜松。
潘宗顏雖然有以死明志的決心,但此刻卻依然被震驚的冷汗淋漓,心中暗叫不好。
再轉頭去看馬熠的時候,心中的一絲嘲諷早已經消失不見了,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馬千總,你認為應該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