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日日為她彈琴
這一彈就從申時彈到了戌時,琴弦都要冒煙了,聲音也遠不比剛才那般響亮。
幾人坐在一起都快哭了,可對面是老闆,也只能忍着。
“叩叩叩”敲門聲非常規律,每敲三下便停一次,等一會兒沒人開門就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
沈思言笑了笑,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彈琴的男子各個都熱淚盈眶的朝門口望去。
恩人吶!
“拈花,去看看誰來了。”
說話間又往嘴裏扔了一粒花生米。
君策進來后就看到穿着奔月襦裙的女子,毫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腿隨意的翹在另一張椅子上露出一雙繡鞋不停的晃動着。
五六個男子圍在一起,本該妖嬈萬分,此刻個個像打了蔫兒的茄子跪在地上,有兩個大膽的小心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
君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從男子身上移開,看向沈思言:“你要聽什麼?”
他終究還是要彈的,沈思言心裏想着。
不枉費她犧牲耳朵這麼長時間,聽了這麼久的噪音了。
沈思言轉過頭就看到他戴着一張面具,只有那雙美人眼露在外面,心裏雖詫異,面上卻不顯分毫。
“你們都下去吧。”
沈思言的腳從椅子上挪開,對拈花使了個眼色,拈花立馬會意,從荷包里掏出五錠銀子交到每個人手裏。
“多謝沈公子。”
“謝謝沈公子。”
以前沈思言出入這種場合總是一身男裝,大家都喊習慣了,今日也沒有改口。
君策又看了眼拈花和惹草,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思言稍稍思考了一下,對兩人擺了擺手:“成了,你們也出去。”
惹草謹慎的看了眼君策,腳下未移動半分:“小姐,奴婢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您身邊。”
沈思言“哎呀”了一聲,這不耽誤她看美男子嗎,索性站起身將惹草和拈花推了出去。
“成了成了,你倆出去,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將兩人趕走後特意插上了門,隨後笑眯眯的看向君策。
“成了,都走了,只有你我二人,開始吧。”
“你不怕我殺了你嗎?”君策看向沈思言。
沈思言挑了一下眉:“你會嗎?”
緊接着不等他答話又繼續說道:“你房頂有人吧?看你穿着,家裏挺有錢吧?”
上好的雲錦,袖口處的祥雲用了金線勾勒,不是皇族就是達官貴族。
沈思言圍着君策打量了一圈,還在分析:“醒了卻未走,只能說明外面很危險,你還要在我聽竹園多待一些時日,那你就不能殺我,我死了紅鸞第一個就會懷疑到你頭上。”
若是皇族大概不必如此擔驚受怕,只能是某個世家子弟,只是她現在還不能夠確定究竟是哪家的。
君策眯了眯眼,觀察着她的動作,腳步聲很重,不像是個練武的,是那個丫鬟。
“看來你那個丫鬟武功不錯。”
沒有反駁,她猜對了。
“作為交易,我借你聽竹園暫避,你日日彈琴於我。”
她讓惹草去查他,卻沒有一絲線索,不是太無能,就是太強大,這樣的人只能是後者。
本來不該惹,誰讓她天生反骨呢?況且再怎麼強大的人現在也在她手上,不好好加以利用可惜了。
君策冷笑一聲,許是性格的原因,他發出的每一個音節好似都帶着一股寒氣。
“沈思言,你信不信我就算殺了你照樣可以全身而退。”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手裏卻死死的控制住了沈思言的脖頸,因為呼吸不暢,臉漲的通紅。
沈思言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說道:“那你信不信,殺了我紅鸞立刻會把你的畫像公佈於眾?”
他不是要戴面具嗎?那她就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模樣。
君策縮了一下瞳孔,將人放開,或許她不知道他躲藏的真正目的,但他的確應該小心行事。
君策攏了攏衣袖,走到七弦琴面前坐了下來,骨節分明的手稍稍一撥,都讓人看的如痴如醉。
這般好看的手就該日日為她彈琴,沈思言如是想着。
君策的琴聲如他這個人一般,像遺世獨立的雪梅,寒冷不近人氣兒,但聲聲都入肺腑,隨着琴聲的跌宕,沈思言感覺她整個人都在起起伏伏。
“滿意了?”
沈思言還在沉迷在剛才的琴聲中無法自拔,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話,皺了皺眉,有些沒聽夠啊。
不知何時君策已經站起來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等她說話他便離開了。
沈思言望着門口笑了笑,算了算了,來日方長。
此後的幾天沈思言一直宿在聽竹園,除了每日聽君策來她房裏彈琴,就是下樓聽別人彈琴。
“滾開,今天府尹大人要來找人。”
沈思言正坐在一堆伶人中間欣賞着台上的歌舞,一堆官兵卻涌了進來。
沈思言動作一滯,朝身後看了一眼,給惹草使了個眼色,惹草會意,趁人亂時悄悄離開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府尹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貴幹,我這小本生意竟讓府尹大人親自過來了。”
沈思言坐在太師椅上,做了個揖,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府尹看了一眼沈思言,此時也沒空去管這個,對下面的人下達了命令:“封鎖門口,不得放任何人離開。”
隨後看向沈思言:“沈思言,本官懷疑你包藏一名殺人兇手,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原來他殺了人。
沈思言笑了笑,隨意的將腿蜷縮在太師椅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大人,您這話說得不對,既是懷疑,就不能確定,我哪找這麼一個人交給你啊?”
府尹顯然是有備而來,抬了抬手,下面的人直奔君策的房間。
正巧這時,裏面出來一個人,戴着一張純白色的面具,懷裏抱着一把七弦琴,輕輕關了門。
“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快把他抓起來。”
府尹後面出來一個人,看到面具男出來后激動的叫道。
那人好似被嚇到了一般,驚恐的後退兩步,七弦琴也掉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你,你們是何人?什麼殺人兇手?”
沈思言也適時的站了起來,頗為好笑的看着府尹:“你說的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