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進口糖
周一的早上,又是一個美妙的早讀。
沒有老師,沒有帶讀,沒有悄無聲息竄過門口和窗戶的值日生,於是在朗朗書聲中,高一十班的學生們有說有笑。
直到有個其他班的學生走到門口,來了句“路同學,顏老師叫你去辦公室,有急事!”
說著,那女學生臉上還露出很着急的表情。
路郁起身看向那位叫“小筱”的女同學,在一眾好奇的目光中走出了門口。
剛走出門口,路郁就聽到她着急地說著:“曦溪身體有點不舒服,好像是發燒了,臉紅的不得了。”
聽到這話,路郁頓時跑向了辦公室,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一陣風,吹動了小筱的發梢。
看着路郁瞬間從走廊這頭跑到那頭的身影,小筱不由小聲嘀咕:“真好啊,曦溪有這麼一個在意她的哥哥。”
————
“曦溪?”
路郁看着埋頭趴在辦公桌上的女孩,輕聲叫出了她的名字。
路曦溪側過頭,帶着一層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他的身影,“老哥……”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今早上來的時候還和老哥在單車上有說有笑,自己還和老哥說了“老哥,反正有那麼多女孩喜歡你,那再加我一個也不多吧。”,當時雖然有風吹着她的額頭,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走吧,我帶你們去醫院。”顏老師看着他們,語氣快速地說道。
“謝謝顏老師。”路郁隨即小心地背上曦溪,走出了辦公室。
顏老師走在前面,滿不在意回道:“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而已。”
很快,顏老師就把兄妹二人送到了最近的診所。
看到路曦溪的癥狀表現,這位診所開了十幾年的中年醫生熟練地拿出浸泡的體溫計,甩了甩,然後讓路郁拿着去給路曦溪測一下體溫。
放好體溫計后,兄妹二人坐在靠牆的長椅上,路郁靠着牆,路曦溪則是靠着他,緊皺的眉頭這才有點舒緩,而在二人的中間,他們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放在長椅上。
等了一會,溫度測好了,路郁這才鬆開曦溪的手,拿出體溫計看到那一條水銀上升到了38.9的刻度。
他側過頭看着還排着隊的看病窗口,只猶豫片刻就讓曦溪靠着椅子,他則是拿着體溫計走到了醫生面前。
“醫生您好,能先給我妹妹看一下病嗎?她發高燒了,頭還很痛。”
中年醫生抬起頭看了坐在長椅上的路曦溪一眼,然後拿過路郁手裏的體溫計舉起來,眯着眼看了看,“讓你妹妹坐過來吧。”
“謝謝”
之後,路郁扶着曦溪坐到了醫生面前,他則是開始對後面排隊的六個人挨個說了聲抱歉。
他們看着這麼真誠的小伙,都是忍不住驚訝了一下,然後笑着回道“不礙事”“沒關係”“發高燒可拖不得,當然要先看撒”,甚至還有位老奶奶笑着安慰他“小夥子,莫太擔心,這醫生醫術好得很……”
很快,醫生診斷結束了,拿起鋼筆在紙上一邊寫,一邊說著:“風寒感冒,吃點葯,打一針就好了……”
路曦溪聽到要打針,小臉上頓時浮現一抹害怕,“能不能不要打針?”
醫生:“……打針好得快一些。”
路曦溪轉頭,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哥。
路郁撩了一下她耳邊的頭髮,露出她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的小臉,還有這時候看起來格外粉嫩的耳朵,輕聲勸道:“聽醫生的吧。”
“哦”
她也知道打針好得快點,更何況她現在頭好痛,不打針的話不知道還要痛多久……只是打針真的有點痛。
之後,打完針,拿了葯,送走了顏老師,兄妹二人隨後也打車回到了家裏。
到家的時候,路郁發現曦溪的癥狀已經輕了很多,額頭也不是那麼燙了,接着他讓曦溪先在沙發上坐一會,他去把溫水接過來吃藥,等吃了葯就去床上睡一覺。
只是,路曦溪看到那五顏六色還一大把的藥丸,頓時臉又耷拉了下來。
“怎麼這麼多,而且這些葯一看就好苦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吃完葯,再吃顆糖,應該就不那麼苦了。”
說著,路郁拿起桌上他剛才去買的一大包水果糖,撕開包裝,拿了幾顆出來。
“好吧。”
路曦溪苦着小臉說道,然後她分了三次才把這些葯都吞了下去。
最後一口吞完,她癟着嘴發出“唔唔”地聲音看着路郁。
路郁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撕開糖果的包裝袋就喂到了她嘴邊。
路曦溪立刻用嘴抿住,吃進了嘴裏,這才把翻湧上來的苦味壓了下去。
“生病可真難受,又是打針又是吃藥。”
“所以要好好照顧自己。從明天開始,我們還是坐公交去上學吧。”
“老哥你不會以為是因為你,我才感冒的吧?這事和你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要怪的話也是怪我的任性。”
路郁收好葯,轉過頭看着她笑了笑:“我可不覺得我妹妹有什麼任性,只是有點愛撒嬌而已。”
路曦溪抿着糖“哼哼”笑了兩聲,靠在了他身上。
“對了老哥,你知道‘進口糖’嗎?”
“那是什麼牌子的糖?你喜歡吃?”
“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嘗到。”
“那下次我去買?”
“買不到的啦。這世上,有好多東西都是買不到的,生命啦,陪伴啦,感情啦……這些只能靠自己去爭取。”
兄妹二人倚靠着聊了幾句后,路郁抱着曦溪回到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好好睡一覺吧”
“嗯”
處理好所有的事後,路郁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看到歲暖發來的[曦溪沒事吧?],他回了句[沒事了],然後放下手機,揉了揉眼角,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困。
————
門緩緩被推開,沒發出一點聲響,走進來的人也是沒發出一點動靜,好像這就是個寂靜的世界。
屋外雖然一片天光,但因為窗帘拉上了,所以屋裏看起來有點黑,但這黑並有遮掩住兩道逐漸靠近的人影。
修長的人影走到床前,小心地掀開一角被窩,抽出她的手腕,然後伸出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寂靜的房間裏,只有她的呼吸聲可聞。
幾分鐘過後,他收回手,給她重新蓋好被子,不由鬆了口氣。
呼,還好,只是普通的感冒。
隨即,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嘴角上揚了一絲弧度,不是什麼張揚和狂放,只是單純的無奈和寵溺。
風過無痕,唯有她那細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像是勾住了一點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