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詩社
自遊園回來,心中一直悶悶不樂,也就懶得出門,這時間一長,整個人就顯得特別的懶散起來。
許是身上懶性使然,我從那次遊園回瀟湘館后,每天除了給賈母請個安外,總是喜歡歪在自己的躺椅上看書,竟一步都不想出門。
這在別人眼中,好像我又生病了似的,反正一直給人病歪歪的感覺,倒也不想去解釋,落個清凈自在。
今天同樣歪再躺椅上看書,寶玉似乎沒上課,居然來了我這裏。
“妹妹又懶了。”寶玉走了進來看我的樣子笑道。
“二哥哥從哪來的?”我笑着起身,雖不喜他,總也是自己這身體的表哥,所以客套我還是會的。
“剛從寶姐姐那裏過來,路上遇到了雪雁,才知道你又不舒服了,所以來看看。”他逕自坐我身邊道。
“哪裏是不舒服,只是懶得。”我笑了笑。
可是他的話卻提醒了我,雪雁雖然是我從林家帶過來的,可最終還是背叛我,要知道如果不是她,這賈寶玉也不會一心認為娶的是林黛玉,最後成全金玉良緣。
看來趁機會應該好好教育教育那丫頭,免得這輩子的我還被她暗算。
回過神,見寶玉竟痴痴的看着我,我皺了下眉:“做什麼這樣看着我?”
“妹妹似乎變了。”他看了我半晌后說道。
我一驚,目光有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哪裏有變,我還不是我!”
他輕嘆一口氣:“以前妹妹剛來的時候,我們一同吃一同睡,我有好的東西總和妹妹同享,妹妹有什麼委屈也總是跟我說,可現在,妹妹大了,這心也大了,每天對我總是愛理不理,我若有錯,妹妹竟可以打我罵我,可如今妹妹生分了,都不和我多說話了。”說到最後似乎有點委屈的看着我。
我低下頭,斂起心神,輕嘆口氣:“你也說我大了,這人大了總有別的,別說我們這樣的人家,那些個小門小戶的子女都知道男女有別這話,何況是在我們這樣的大家中,二哥哥別太痴的厲害了,不然傳出去可不見得好。”
“妹妹現在真的顧慮好多,可我們在外是表兄妹,更何況從小一起長大的,怎麼能跟別人比。”他還是沒弄明白我的意思。
“算了,你以後會明白的。”我已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索性打住。
他看我懶洋洋的,以為我倦了,因此再沒坐一會就離開了。
他一走,我又伸到了躺椅上,這寶玉的事情該如何解決成了我眼下的難題,想着想着佈局迷糊着又開始打盹。
“林姐姐可是越來越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三春姐妹、李紈、寶釵一干人竟然走聚集在了瀟湘館。
說話的正是探春。
我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淡然一笑:“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懶洋洋的不想起呢。”
“我看啊是你自己想偷懶才真的。”李紈笑道
“大嫂子可打趣我了。”我被她們這一鬧倒是清醒了。
“想是沒什麼事情做,才覺着無聊。”寶釵笑着開口。
我看了她一眼笑笑:“許是這樣吧,不過反正我本也無事,所以躺着也可做修養。”
“林姐姐,這回你可沒多大時間躺了。”探春笑道。
“怎麼?”我不明白的看着她。
她笑笑不答,反倒看這李紈。
“其實這次來是跟你商量件事情。”李紈笑着開口。
“大嫂子請說?”我道
“我們商量着這園子挺大的,因此想搞個詩社增添點氣氛,不知道你看如何?”她問。
哦,建詩社,對了,《紅樓夢》中好似有這麼一回事情,不過同現實似乎有點出入,那書中描寫的好似不應該在我這裏提才是,不過轉眼一想,這裏本就不屬於那個時代,有些許出入也是應該的
“好啊。”心中雖然百念瞬轉,但我還是笑着答應。
“那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如何建社。”探春道。
李紈笑道:“要起詩社,我自薦我掌壇。前些日子我原就有這個意思的。只是我想了一想,我又不會作詩,瞎亂些什麼,因而也就沒有提了,可巧今天二姑娘她們來找我說起,我想再怎麼樣也不能少了瀟湘、蘅蕪兩個才女,因此約了大家來這裏找你。”
我道:“既然定要起詩社,咱們都是詩翁了,先把這些姐妹叔嫂的字樣改了才好。”
大家聽了拍掌稱是,於是眾人開始想號起來。
李紈聽了先道:“我是定了‘稻香老農’,再無人可占的。”
“我就是‘秋爽居士’罷。”探春說道。
湊巧寶玉居然又迴轉過來,想是回去拿了什麼東西似的,我看他手中還提着包東西,正巧聽了此話插嘴道:“什麼居士不居士,不雅呢。三妹妹處梧桐芭蕉盡有,或指梧桐芭蕉起個倒好。”
探春拍手笑道:“有了,我最喜芭蕉,就稱‘蕉下客’罷。”
眾人都道別緻有趣。
我卻笑指着她:“你們快牽了他去,燉了脯子吃酒。”
眾人不解,問我何所出。
我徑笑過一陣后開口:“古人曾雲‘蕉葉覆鹿’。她自稱‘蕉下客’,可不是一隻鹿了?快做了鹿脯來。”
“就知道你要編派我呢,不過你也別忙中使巧我,你的美名我早想好了。”她笑道:“當日娥皇女英灑淚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她住的是瀟湘館,他又愛哭,將來她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變成斑竹的。以後都叫他作‘瀟湘妃子’就完了。”
大家聽說,都拍手叫妙。
我笑了笑低頭不語,寶玉卻傻傻的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回了嗎,怎麼又來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物件笑道:“才是二嫂子拿了些今年的新茶來,這本是宮中的大紅袍,元妃娘娘惦念捎來的,我想自個是個濁物,也喝不得這茶,因此拿來給妹妹嘗嘗,想不到卻聽到你們這樣好玩的事情。”
我讓紫鵑接過他手中的茶:“想來你也是要參加的了。”
“當然,怎麼也應該算我一份。”他笑道。
“是該什麼都算你一份的,可你怎麼一有好的東西卻沒大家的一份。”薛寶釵突然笑着開口。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她似乎覺着自己失言了,竟也有些臉紅。
我笑笑沒搭話,只是再次掃視了眾人一眼:“即如此,大家再想號吧。”
接着眾人又想了一會,很快各自就定下了各自的名號。
薛寶釵為蘅蕪君;
賈寶玉為怡紅公子;
迎春為菱洲,惜春為藕榭。
接着又約定李紈處聚集第一次詩會。
於是詩社就這樣建立了起來。
擬定了一些規矩和聚會日期,眾人就散了去。
第二日為詩社建立第一次聚會,眾人早早就去了李紈處。
倒也巧,正好李紈收到了兩盆海棠花,於是一時興起,大家就決定把詩社的名字稱為海棠社。
既然詩社有了名字,眾人當要作些詩詞才對。
最後決定以“盆”“魂”“痕”“昏”為主題作詩。
迎春又令丫鬟點了一支“夢甜香”。原來這“夢甜香”只有三寸來長,有燈草粗細,以其易燼,故以此燼為限,如香燼未成便要罰。
一時間眾人都開始陷入了思考的時間。
我只蹲在湖邊看魚倒也不急。本是來湊熱鬧的,所以也沒怎麼在意。
可巧寶釵先完成了一首,那寶玉一見,就走到我身邊來煩我了:“看寶姐姐都有了,你怎麼還不去。”
“別管我。”我不理他只管自己的事。
他倒也拿我無法,只一旁自己做自己的去。
過了好一陣,那夢甜香只剩一寸的時候我過去隨手做了一首丟給他們。
李紈見所有人作了就開始審詩。
探春:斜陽寒草帶重門,苔翠盈鋪雨後盆。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骨易**。芳心一點嬌無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謂縞仙能羽化,多情伴我詠黃昏
寶釵: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寶玉:秋容淺淡映重門,七節攢成雪滿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為魂。曉風不散愁千點,宿雨還添淚一痕。獨倚畫欄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黃昏。
黛玉: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眾人看了點着我那首海棠詩嘖嘖稱奇,不過最後還是以寶釵詩為穩重為首,我倒也不在意,作詩只是好玩解悶,倒沒什麼想法。只是那寶釵得知自己為詩魁后竟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些異樣,我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園子過日子,因此一時間倒沒去點破她。
她看我似乎不在意,竟也一時間沒了什麼想法。
倒是寶玉嚷着這詩魁是否再斟酌斟酌。
對於他的天真和執着我不說不感動,但感動畢竟不是心動,因此雖然感動倒沒表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