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 沒臉娶你

第53回 沒臉娶你

(一)

乾柴烈火后。熄燈。徐傑輪與槐三妮躺在火炕上聊天。

“這樣聊天,也挺有感覺的。小時候就這樣。”槐三妮說,“你屋裏也沒個電視?”

“太陽能發電,只夠照明的。”

“不覺得悶得慌?”

“看書……”

“就看書一件事?”

“還有——想你。”徐傑輪說,“你辭職以後想做什麼?”

“回村,蓋房搭屋,給你生孩子……”

……

第二天一大早,徐傑輪披了件衣服溜下炕,給槐三妮端來滿滿的一杯溫水,“起床前喝了它,不上火。”

“別起這麼早。”槐三妮一把拉住徐傑輪的說,“上炕,在被窩裏說會兒話。”

徐傑輪扔掉披着的衣服,重新鑽進被窩。

“就去大棚倒了杯水,你的手就這麼涼?”槐三妮把徐傑輪的手往懷裏拉,“給你捂捂……”

“手涼,腳涼不?”徐傑輪用腳輕輕碰了一下槐三妮的腿。

“待一會兒再碰,就是一塊冰!”槐三妮踹了徐傑輪一腳,徐傑輪半拉身子滾到了被窩外。

“謀殺親夫啊!”徐傑輪大嚷。

“拒絕冰冷啊!”槐三妮也大嚷。

徐傑輪用頭鑽進被窩,向槐三妮爬來。槐三妮笑着向後躲。

他的手在前進中摸索,她掙扎着跳出被窩……

徐傑輪也把被窩一掀,看見已經藏在炕角的槐三妮。

他與她在炕上嬉戲。

“有點兒涼絲絲了,鑽被窩。”槐三妮說著,鑽進去雙手捏住被角,裹得嚴嚴實實。

徐傑輪扯了兩下,沒扯開被,就吻到槐三妮臉上。

槐三妮打開被窩,撩起被角,徐傑輪鑽了進去……

(二)

吃完早飯,槐三妮看看手腕上的精緻小手錶,“10點了!”

徐傑輪從大棚外走進來,一進屋,就關嚴了門,走到炕沿前,脫鞋上炕,拎起被角,三抻兩拽,就把被疊好了。然後把自己枕的書籍放到原來的位置。就捧着槐三妮枕過的枕頭聞了聞,放下,從上面撿起幾根槐三妮留下的青絲,小心翼翼地夾進自己的日記本。

“我頭髮有的是,想要隨時來拿。”槐三妮說。

徐傑輪沒有回答,接着又在炕上找到幾根長長的頭髮,也夾進了日記本。小心翼翼地,像舉辦什麼儀式。

“炕上的,不一定是我的啊。”槐三妮本想開一句玩笑,話一出口,自己馬上就覺得不合適。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傑輪坐在炕上,直愣愣着看着槐三妮。

“我……”

“你這是侮辱我呢,還是侮辱你?”徐傑輪說著,低下頭又仔仔細細地找尋着,“這是我摸到的,撿到的,藏起來的,除了我媽媽以外的第一個女人的頭髮……”

槐三妮坐在炕邊,看着徐傑輪的舉動。

徐傑輪找出剪刀,把炕單上的那暈血跡剪了下來。

“這麼好的炕單,可惜了。”

“只要是你的,我都收藏。”徐傑輪擎着那塊有血跡的布嗅了嗅……

槐三妮紅着臉,用雙手蒙住雙眼停了半分鐘,又挪開手,繼續欣賞着眼前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在炕上的一堆書籍的中間,徐傑輪找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鉛筆盒,打開了,裏面是幾根長長的頭髮,“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媽媽去開家長會前,重病在身的她特意洗洗頭,我在地上撿到了這幾根頭髮……過了一年,

她就去世了。我考上大學,爸爸又出了車禍去世……我家老房的窗戶和門被磚頭瓦塊堵着好幾年——弟弟打工我上學,我去年才扒開……”

槐三妮聽着,從炕沿站起來,幫着徐傑輪收拾炕上的物品。

徐傑輪跳下炕,拉着槐三妮走出房間,指着冰河對岸的一個土丘,“那就是爸爸媽媽的墳塋——我剛才去過了,我知道他們再祝福我們。”

槐三妮拉着徐傑輪朝着那座墳塋走過去。冰面上,陣陣冰裂聲驚飛了幾隻覓食的麻雀。槐三妮摘了一把白色如雲的蘆花,用一根蘆葦綁上,放在了那座墳塋上……兩個人緊緊地拉着手,對着那座墳塋鞠躬……

(三)

徐傑輪的老房在村子的西北角。

槐三妮在徐傑輪的指點下,開車進村。

過了村中心,正趕上趕集。“忘了忘了,光顧高興了!”徐傑輪指揮着,“往後倒,往後倒,右拐彎,往北開,走到頭,見到東西道再往西開!”

“嘛事值得這麼高興?!”槐三妮明知故問。

“娶媳婦的事,能不高興?”

“誰是你媳婦?”槐三妮說,“八字剛有一撇,你還不能說是你媳婦——我還沒考慮好呢!”

徐傑輪看了看槐三妮,又看看前面的路,沉默了還一會兒,嘆了一口氣。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槐三妮說,“你這是怎麼了,晴轉多雲?”

徐傑輪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槐三妮也嘟着嘴,不再說話,這個男人也太小氣了吧——小孩子脾氣,這哪是過日子的來趣?變臉比翻書還快,這是心智不成熟,這樣憋悶着將來還有什麼樂趣。

她自顧自地開車,也不問徐傑輪的位置。還動不動就大摁喇叭。她要用喇叭聲表達她的不滿,她覺得徐傑輪太完美了——怎麼還這樣?她心裏自言自語,“我能容忍你的不完美,不能忍受你的不成熟!動不動就撂臉子,給誰看呀,還沒結婚呢就這樣,這要是結婚了,什麼時候是個頭?!”

發現槐三妮誤會後,徐傑輪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槐姐,前面往南邊有個小衚衕,小衚衕的倒數第三個房子就是。”

槐三妮不說話,把車停在了徐傑輪家門口,門口前有一根粗壯的棗樹。

“槐姐,要不要來車進來看看?”

槐三妮進了小院,院牆坍塌的地方用珍珠岩板臨時擋着,矮矮的土坯房,老式的木格子窗欞,窗欞上封着塑料布……進了屋,土地面,坑窪不平。迎面的長桌上擺着四個大罈子,與10多個各式各樣的罐頭瓶,罐頭瓶子裏是一顆顆暗紅的棗子。

“這些都是醉棗,門前樹上長的,我挑的好的,用高度白酒洗了做成的……送你一半,我和我弟弟留一半。”徐傑輪說著,就往槐三妮的車上搬運。

“你個騙子!”槐三妮說,“我瞎了眼。”

“姐,你看我家這個條件,要房沒房要車沒車,也沒臉娶你!”徐傑輪說,“我就是一個窮研究生……”

“誰圖你的車房了?”槐三妮怒了,“不想娶我,你跟我上炕?研究生,就這樣糟踐沒有學歷的?呸呸呸!”

說著,槐三妮奪過徐傑輪懷中的罈子,舉過頭頂,狠狠摔在地上。罈子被摔得四裂八瓣,裏面的紅棗帶着醇厚的酒香濺起,飛落,蹦了滿滿一院子。

“你不是男人!虛偽!”槐三妮跑出院子,發動車,疾馳而去……

徐傑輪看着遠去的汽車,跺了跺腳,“哎。我這是幹嘛呀!”

槐三妮開着車出村后,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車,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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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少年千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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