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回 就是程貝貝
(一)
“快遞——槐姐,書!”
洗浴中心前,快遞小哥跟買書的槐三妮已經熟悉。
快遞車未到,快遞小哥的電話就到了。
槐三妮跑下樓,抱起一摞帶着外包裝的書籍,跟快遞小哥說了聲,“過兩天,還到一摞。”
四個油膩男子午飯後過來泡澡,一個酒氣熏天的眼鏡男說,“槐經理,買的什麼書?”
“閑書?”
“什麼閑書?”眼鏡男有了興趣,“洗浴中心培訓的書?”
“算是吧。”槐三妮不敢得罪顧客,應答着,一邊招呼客人進門,一邊抱着書上樓。
“《金瓶梅》?”眼鏡男緊追不捨地問道。
“快上樓泡澡醒醒酒吧。”槐三妮說,“迎賓小姐,帶一下客人。”
一個穿着紅旗袍的迎賓員走了過來,“幾位先生,請——”
油膩的年紀到了,油膩起來也是執拗不堪。在眼鏡男的問話之際,其餘三個人搶過槐三妮的書,“先睹為快,先睹為快……”
一摞書的外包裝在幾個男人嬉皮笑臉下,撕開了,裏面是《康德的理性批判》、《意大利繪畫史》……
“這是你看的書?”眼鏡男問槐三妮。
“我買給朋友的……”
“你有讀懂這個書的朋友?”
“這是什麼話?”槐三妮笑了,“幾位哥哥,要個小包還是中包?”
一寸一寸執着的成長——眼鏡男說了一句詩一樣的語言,跟槐三妮說了句“失敬”,就跟着迎賓小姐去了……
兩位大堂副經理找到槐三妮。一位說,“槐經理,客人們看到書,會不會變得理性?咱們可是賺的是糊塗人的錢……”“洗浴中心不是高雅的地方。”另一位說,“咱們主要收入來自低俗……”
槐三妮連忙起身道歉,等她們走後,槐三妮苦笑了。
讀書的竟然給不讀書的道歉!這不是侮辱了書?!
“身處江湖,常懷山水。身處脂粉地,也讀聖賢書。”槐三妮隨口自言自語了幾句,笑了起來。
中午,戴桐城打來電話,“三姐,我的車就在樓下——去吃清真牛肉去!”
“桐城,買房子了嗎?我給你設計。”坐在車上,槐三妮描繪着——
“室外,
有方寸院落,
室內,
是寬闊天地……格子窗棱繞藤蘿,
水聲樹影在眼前,
山水就在心間.........”
“姐,還沒有買,就買也買不起別墅啊。”戴桐城說,“你說的,改造咱們村還差不多!”
“對!”槐三妮說,西方藝術史學家卡洛·阿爾甘曾說“證實一件藝術品的質量,意味着證實其真實性”——沒有實踐,哪有真實性!我們得去村上尋找屬於我們自己的“自然意味”,《意大利繪畫史》關於方法話題中有:“即便在相同的、通用的動作下,每個人都有自己手的手勢與筆勢,獨特的線的彎曲度、筆直度,對線的理解程度,那才是真正的特點”——沒有作品,就沒有作品真實性,怎麼與自我真實性比較?
姐,你沒毛病嗎?在哪販賣了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看書看的。
會不會有一天,你看書看的也成了書,讓讀者覺得,你就是書。
哈。有可能……
(二)
您?
你?
一進小樹林的清真牛肉館,閆笑非與槐三妮就相互指着笑起來。
這位是諸葛娟子,我的道友。閆笑非指着旁邊的漢服女向槐三妮介紹。
“我叫槐三妮。”槐三妮向諸葛娟子自我介紹着。眼前的這位諸葛娟子穿着婉妙、雅緻的雨過天青色的漢服,蘇綉、盤扣、鑲滾……槐三妮一時看呆了。
“是發現了出土文物?”今天的閆笑非一身運動服,他說,“我的漢服今天沒穿,穿這一身,顯得年輕……”
哪裏哪裏,是真的漂亮。槐三妮說,“這漢服的氣質與諸葛老師的氣質相得益彰。”
三個人交談着,戴桐城停好車進來了。
又來了一個熟人!閆笑非、諸葛娟子與戴桐城打着招呼。
你們認識?槐三妮很是吃驚。
“想誰誰來,今天我請了。”戴桐城高興地拉着槐三妮與閆笑非、諸葛娟子坐在一起。
“我們豈止是認識,還是好朋友,這個小夥子就得請客,這個痴男人,要不是我喊醒,跟一個美人在樹底下鑽被窩會凍壞,還會被圍觀……”閆笑非說,“三妮,那個被窩裏面的美人是你不?直往被窩裏面鑽……哈哈!”
“在你嘴裏,就沒有背人的事——人家那是私隱。”諸葛娟子拿着筷子敲了一下閆笑非的手。
“大丈夫還有私隱?”閆笑非說,“做了就不要怕,怕了就不要做!”
閆笑非是故意的,他總是看到戴桐城身邊有個姑娘,他擔心戴桐城會變得心術不正,他有責任敲打敲打眼前這個美女環繞的帥小伙。
戴桐城臉漲得像一塊紅布,起身,說,“我去點菜。”
“你還有這個本事?”槐三妮看見戴桐城回來,就笑着問,“那個女孩是誰?”
不是你?閆笑非故意顯得吃驚。
“吃你的飯吧。”諸葛娟子用腳尖在桌子底下踩了踩閆笑非的腳面。
“閆老師,您誤會了,我是桐城的鄰居,是他三姐。我爺爺就姓戴,後來改的姓,我倆沒有出五服。”槐三妮說,“改天,桐城你得把那個女孩帶來,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奇女子,能把我這個三腳踹不出屁來的弟弟調教的敢大樹下鑽被窩!”
戴桐城紅着臉,只是吃。
“是誰呢?”槐三妮自言自語道,聽村裡人講,有個小美女身披男西服在村裡仰頭穿街,戴桐城抱着女士風衣裹着的棗木劍緊緊跟隨……這道風景,不只一個人跟我講過,這道風景成了村裡少男少女們的夢境,“是不是那個小美女——那個小美女會有這個氣魄!”
戴桐城紅着臉,不說話。
“那個小美女叫……”槐三妮一拍桌子,聽呂浩說,她是電視台主持人,叫……
閆笑非、諸葛娟子瞪大了眼睛聽着,他倆萬萬沒有想到,劇情突變。
“電視台主持人?戴桐城艷福不淺啊!”閆笑非說,電視台主持人有一個叫什麼的,挺活潑……
“程……”諸葛娟子說了一個姓,就沒再往下說。
“程貝貝!”槐三妮說,“就是這個名字。桐城,跟你在大樹下鑽被窩的是不是她?”
“不是。你們誤會了。”戴桐城紅着臉,“那天跟我在一個被窩的是一個男的。”
“騙人!!!”閆笑非、諸葛娟子、槐三妮異口同聲,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就是程貝貝!”槐三妮堅定地說。
“不會吧?”閆笑非、諸葛娟子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