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不完整的功法
“我現在能很感知到身周的靈力存在，雖說很微弱，但是我確定能感知到。”虞嫿向無九訴說著自己的欣喜。
“那很不錯，你知道的，在你現在的境界，這是靈感強大的表現。”無九笑着對虞嫿說到，“所以說提前祝賀道友此後飛黃騰達了。”
“嘻嘻，你放心，以後我要是厲害了，肯定不會忘記你的。”虞嫿拍着胸膛，對着無九比了一個就交給我吧的手勢。
“好，那以後我就全仰仗虞嫿道友了。”無九順勢接了一句。“不過呢，還是要等你成長起來，有了足夠實力后再說吧。”
“哦……”虞嫿被無九這盆冷水潑得明顯有些失落，“但你還是可以放寬心，我會努力修行的。”挫而不餒，這才是虞嫿。
“知道就行，先休息一會兒，等一下還要繼續趕路，不然的話今天的日程趕不完了。”無九自是知道留虞嫿剛引氣入體之後會有虛弱期。
“好。”虞嫿說著，直接原地躺下，“還別說，修行還真是件累人的事。”
“那你以為呢？”無九也就地而坐，與虞嫿閑聊了起來。
“我認為的修士都是有着大神通的強者，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幹啥就幹啥，不用理會發生在凡人身上的那點破事。”虞嫿訴說著自己的憧憬。
“有着漫長的生命，先不說世界上有這麼多的奇妙值得探索，也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道侶相伴一生。”
“亦或是傳道於弟子，開創宗門，讓世人了解這個世界的奇妙與廣闊。選擇行於街巷，看遍世間百態，品嘗凡塵煙火，自然也是不錯的體驗。”
“閑暇無事，既能找相熟的道友飲茶論道，也可尋意趣相投的知己喝酒耍劍。總之那麼多可以做的事情，誰不期待呢？”
“還有，加入一個勢力，在其中盡職盡責地為宗門打拚……”
無九聽着越來越小的聲音，便知道虞嫿屬實累的不輕，畢竟這個階段他也有過，自是明白其中不易。
不過對於虞嫿的暢想，無九就有些一言難盡了：怎麼可能有這麼美好的修行。就無九總結出來的修行的第一要義：弱肉強食。
修行之路一直都是那個修行之路，從未改變，那些凡人眼中美好的畫面，其實大多數是一些宗門刻意表現出來的，目的就是讓凡人接受修行這個概念。
只有凡人接受了修行的概念，宗門才能光明正大地招人。但是一個宗門影響的區域有限，可是換到域外的羊圈就不一樣了，那些傳教士會更加刻意地透露修行的事。
所以說，虞嫿對於修行的嚮往就是這樣一點點建立起來的。而在這種情況下，若不是無九的干預，好像一切都會按照那個不知名宗門的安排進行。
先是搞死虞嫿身邊最後的親人，然後傳播關於她的謠言，讓虞嫿舉步維艱。隨後在虞嫿崩潰前派出的傳教士出現，給其帶去希望。
這樣的局面，不用過多操作，雖說虞嫿的表現出來的很穩重，但是其心性無非還是個孩童，再加上那群老神棍的忽悠能力，虞嫿自是會被他們拐回宗門的。
之後發生之事，無九不用細想就知道會發生什麼，因為他見過有多少人就此沉淪入這亂世最黑暗的一面，無法脫身。
而虞嫿有着很明顯的罕見體質，所以說她被帶回宗門后又會有些變數。至於無九帶走了虞嫿，是不是在幫她，無九自身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也因此，在聽完虞嫿對於修行之路的期待，無九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看着呼吸逐漸放緩的虞嫿，無九也輕輕地躺了下去。望着天，枕着地，感受着身周的聲音，無九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管他什麼事與願違，別理會那現實與期望不符，甭去考慮醒來后的失落，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往後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以前都這樣過來了現在還怕什麼。
無九說服了自己，隨後輕輕閉上了眼，沒有睡，只是想這樣小歇片刻，好好體會這上一輩子少有的寧靜時刻。
“你所說的，無非都是奢望罷了，”無九不知道自己是在回答虞嫿，還是在回答自己，“誰不是懷着這樣的美好走上修行之路的，可後來真正能像這樣的寥寥無幾。”
“我本可以像你說的那樣與世無爭，但是我為了所有人都能這樣，選擇了入世，攪動這灘名為亂世的渾水。然後呢，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你要是問我后不後悔，那我自是無悔，這是修行的一個重要的因素——落子無悔。不僅無悔，我還盡心儘力，順應這世間大勢而為，卻面對天下皆敵。”
“直到身死道銷之時，我才幡然醒悟，我自身竟是這世間大勢的犧牲品。你知道嗎，不到那種境地是體會不到這世間的沉重的，或許到那時才會拋棄一切的幻想。”
“若問我有沒有遺憾，那真的是太多了，玖兒、夜雨閣、洪荒……太多東西值得遺憾了，就又覺得不是那麼可惜了。”
“可是走上那條路的我，背負上了太多，沒有餘地給我歇腳；掀開這亂世帷幕的我，已經不再是我自己了，不能猶豫不決；走舞台中央的我，才知道這場名為亂世的大戲，既包含了生靈命運，又囊括了天地變數。”
“當你察覺到它的存在的同時，你還會發覺自己已經下不了場了，只能去順應所謂的世間大勢，然後按照自己角色的劇本走完這個過場。”
“而我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這舞台之中，是否走着必須完成的事情，但至少我還實實在在地活着，這或許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勝利了。”
說著，無九露出一抹苦笑，本打算繼續開口說下去，但是轉念想到了那位恐怖……不，是神秘的前輩的告誡，便終止了這個話題。
“我不知道該怎樣讓你去見識這個世界，亦或是說該讓你見識怎樣的世界，可不管怎樣，我都會讓你知道它最本質的一樣特徵——亂世。”
“唉——怪不得人們常說人老多操心，我雖說也不算太老，但是跟你比起來，就顯出來了。”想着想着，無九都不由得地自嘲了兩句。
“算了，這一次就能走到哪算是哪吧，世間的風景，上一輩子我已經領略的差不多了，如今就當作補償，陪你走一遍吧。”無九最終說服了自己。
然後無九也放鬆了心神，打算休息一會兒。
…………
身周散發的神韻慢慢內斂，孩童神情自若地將一個傳教士的靈魂徹底湮滅，看着對方倒下的身體，那個被虞嫿稱為狗娃子的小孩打了個哈欠。
“真是的，都第幾個了！？”孩子口中嘟嘟嚷嚷地抱怨着，“那個後輩到底帶走了什麼人呀，讓別人宗門派了這麼多人來尋其蹤跡。”
說話間，右手食指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屍體，瞬間一縷無色之火燃起，在片刻間將其燒成了白色粉末，隨風消散於空中。
“近段時間可能是真的會有大事發生，聯邦的巨變，靈界的波動，還有各個高手的離開，真的不知道它到底在安排些什麼。”看着眼前消散一空的粉末，孩子自顧自地說著。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有看透它的手段，”說著，孩子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它的佈局和安排，真的是令人防不勝防。”
“不過，等我有時間了還是要找它好好聊一聊關於小弟的事情，不能讓其繼續下去了，簡直是胡鬧。”想到這，他的神情頓時顯得有些氣憤。
“或許還能了解一下它到底在做些什麼，不出手，卻又喜歡插手這世間之事，而謀略之術還令人不寒而慄。真是的，它到底是個什麼生物。”說到這，孩童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真不知我是否也在其規劃的那場大戲之中，可能會在，畢竟我乾的混蛋事也不少，當時還鬧得沸沸揚揚，全大陸都知道我那些事兒。”
“大概率會在吧，我可還有幾位在世顯聖的徒弟呢，縱使我不是這場大戲的重要部分，他們也一定有着夠份量的戲份，說不好到時候它還會來勸我。”
“一定在其中吧，畢竟誰也說不準這大陸上三足鼎立的情形是不是它一手策劃的，要真是這樣的話，我還有着不少的戲份呢。”孩子自己嘀咕着一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看起來神經嘻嘻的。
忽然，孩子皺起了眉頭，口中的呢喃停了下來，神情變得越來越一言難盡。在一番精彩的面部表情變換后，孩子“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幾個，可真能讓我驚喜不斷呀，這麼精彩的表演，可真是難為他們了，若不是我知道的層次更深，還就讓他們給騙過去了。”
“這樣的表演，我還挺好奇他們是怎樣做到沒有一絲波瀾的，要是換成我和小弟演這樣一出，我恐怕早就笑場了，看來這麼多年他們幾個學會的可真不少啊。”
說著，孩子的嘴臉上揚了一個弧度，露出的是一抹欣慰的笑容，那種宛如老父親看到自己孩子長大了的神情，出現在一個來到這世間還沒有十年的孩子臉上，帶給人的沒有那種感同身受的喜悅感，只有毛骨悚然的驚悚。
“看來到時候的發展，可能會比現在更加有趣。”說到這，孩子好似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小弟，你在域外還能調動多少力量？”孩子轉過頭，看着旁邊樹上的一隻鳥。
那隻鳥沒有被孩子的聲音驚起，反而是偏過頭，望着那孩子，口吐人言，道：“沒有太多，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出手。”
“不是脫困這件事，是關於其的準備。”孩子沒有因為樹上的鳥口吐人言而感到害怕，反而是很融洽地與其交流，好像剛才他不是在自言自語，就是在跟小鳥訴說。
“哦，那我手下的人應該是夠的，”鳥兒飛到了孩子伸出的手臂上，“你知道的，能出頭露面的都被帶走了，留在這邊的都是些身份很敏感的。相對的，他們的能力是可以信賴的。”
“明白了，這件事也還不急。”孩子看着停在自己手臂上的鳥。
“哦，那當下之急是什麼？”鳥兒也看着孩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孩子跟手臂上的鳥兒對視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一把將其抽到地上：“你看看什麼時候了，你不吃飯我還要吃呀！”
“嗯？！”
“麻溜的，趕緊給我搞點好吃的，上次的果子就還挺不錯的。”
“不是，就這事啊？”鳥兒重新飛了起來，盤旋在孩子的頭頂上方。
“你不怕餓死我怕餓死，你隨時都可以換軀殼，我不行呀，你知不知道這個特殊的孩子我等了多久才等到，餓死了我就沒這麼方便了。”
“啊對對付，你的肚子要緊，我現在就去給你搞吃的去。”盤飛得鳥兒特別生動的翻了個白眼，然後飛回到了一旁的樹叢中。
“真是的，竟絲毫不記得。”孩子笑着，搖了搖頭，“小時候快到這個時間，小弟就又哭又鬧的。”
“我不在其身邊，就由小妹照顧他，久而久之，居然害怕小妹不怕我了。現在在我這兒這麼嘚瑟，一看就是小時候我打少了。”到這，孩子的臉上笑意更明顯了。
“狗娃子！你又在燒什麼！？”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個中年婦女走向了那個孩子，“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燒過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神不接受。”
“我沒有燒東西，你聞錯了。”孩子轉過頭去，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還學會狡辯了是吧，真不知道你這一天天在幹什麼，看來是該把送你去村子裏的學堂裏面了。”那個中年婦女沒有理會孩子說了什麼，而是嘴上不停，手揪向了孩子的耳朵。
…………
“嗯？”無九睜開眼，就看到了虞嫿帶着歉意的眼神，再留意一下四周，發現已然天黑。
“所以說今天還趕路嗎？”虞嫿語氣帶着些許玩笑意味地問到，“說不定晚上趕路可能還安全些呢？”
“咳咳，”無九有些尷尬地從地上坐起來，“不趕路了。對了，搞定晚飯了嗎？”
“搞定了，不過就是一些水果，起來吃一點吧。”虞嫿欣然起身，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嗯。”無九站起身來，跟着虞嫿的身影打算吃點東西。然而當無九走到了虞嫿所說的晚餐面前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是虞嫿找到的水果看起來不行，而是因為那些水果的顏色太亮麗了，一看就讓人覺得不對勁。
“不是，你一個人的時候不就是靠摘果子討生活的嗎，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心裏沒個譜嗎？”無九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我就只是在村子周圍活動，也就只是知道周圍的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虞嫿說話有些含糊，“再說了，你看我吃了都沒事。”說著，虞嫿還指向散落在地上的果核。
聽聞此言，無九顯示一驚，隨後盯着那些果核許久，在仔細辨別一番並確定都沒有問題后，才舒了一口氣。
“嗯……”無九緊接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想當年自己對這些東西的經驗都是試出來的。
最後憋了半天，無九長嘆一聲，道：“唉，這就是氣運眷顧的人嗎？”
“怎麼的，有問題嗎？”虞嫿看到無九這樣的表情，不由得問到。
“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讓我靜靜。”無九聽到虞嫿的追問，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不再去理會虞嫿，無九坐到了那堆果子旁邊，開始分揀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然後在一番辛勤地勞動，發現剩下的且能吃的，寥寥無幾。
這種情況，無九有些許麻木，看到虞嫿功法入門時的異象，雖說無九有些許心理準備，但屬實沒有料到虞嫿身上的氣運會有這麼離譜。
無九本想起身自己再去找點吃的，但是忽然想起來了點東西，便偏過頭看向了一旁正納悶自己哪裏讓無九不高興了的虞嫿，開口問到：“看你這麼特殊，我不由得想起來了一件事。”
“哦，什麼事？”虞嫿急忙抬頭，看向了無九，一掃臉上的失落。
“你現在已經入門了《氣運七轉》這功法，那麼你對其有什麼看法？”無九看着虞嫿，臉上露出了笑容。
“啊？！”虞嫿有些措不及防，一時間竟不知道咋樣回答無九的問題。
“不要急，就當隨便聊一聊天，隨意一些。”無九示意虞嫿不要緊張。
“嗯，就是，”虞嫿整理了一下思緒，構思了一下要說的話，“我覺得，這部功法給人最明顯的感覺是……嗯……不完整。”
“嗯，不完整。”無九臉上的笑意更濃，“那哪裏不完整？”
“它沒有結束，或者說是功法的最後一章，不像是一個完整功法的結束。”虞嫿語氣漸漸堅定。
“正如你跟我說的那樣，修為境界有九層，所以大部分功法也是九層，與之一一對應。除卻極少數功法比較獨特外，其餘都逃不過以九為極這個規律。”
“而這《氣運七轉》，單是從名字來看就已經違背了以九為極這個普遍規律。再後面說起它的口訣，不像是為了調動靈力才造就的無實意音節，更像是一種對後來者的告誡。”
“我暫時性只能感覺出來這麼多，我想到後面隨着我的實力增強，對其的認知可能會更加深刻和徹底。”虞嫿說出了自認為有問題的地方。
“嗯，不錯，你的天賦果真是高呀。”無九聽完虞嫿的敘述，不由得心生感慨，“但是相較於告誡，《氣運七轉》它所講述的，更確切來說是一場場悲劇與逃不出軌跡的命運。”
“悲劇？命運？”虞嫿聞言很是疑惑——為什麼一部掌握氣運的功法結局會是悲劇。
“其餘的我也不知道了，不正等着你來探究的嗎，我還挺想知道原因是什麼的。”無九說完，給了虞嫿一個充滿激勵的眼神。
“嗯嗯，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好，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