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夢魘
“篤、篤、篤”
開門的一瞬間，無論是門裏的人還是門外的人，都下意識吃了一驚。
若在場有第三方，就可以看見兩個無比憔悴、疲累的男人大眼對小眼，像是被對方嚇到了一樣。
“燕、燕捕頭？”最終還是孫羽先開口，他似乎不太確定，有點說不出話來，因為眼前這個男的和記憶裏面燕大川的形象出入比較大，憔悴、病態像是換了個人。
而且……隱約有一股奇異的香味，即將散去，但被孫羽捕捉到。
“是我。”
燕大川解下頭巾，露出全部的面容，苦笑着說道：“孫兄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請進！”
孫羽意識到燕大川不太想讓如今這副尊容被其他人看到，於是引他進了屋。
兩人坐定，沏好茶，燕大川將杯子攥在手心，感受不到燙一樣的，神情十分疲憊。
“孫兄弟，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好像被髒東西纏上了。”燕大川略顯空洞的眼神直直看着杯中茶水，將困擾了幾個夜晚的隱言說了出來。
“我信。”
孫羽耿直的回答讓燕大川一時有些無言。
“說一說詳細的情況吧”
“你能幫我？！”
燕大川瞬間激動起來，他來這裏只是因為那個晚上看見了從天而墜的孫羽，故而認為對方是個能人異士，於是過來碰碰運氣，但對於纏上自己的髒東西，他很是拿不準。
“不確定，你得先讓我了解一下情況”
孫羽揉了揉太陽穴，從昨天上午到半夜，他毫無間斷地泡在了煉製靈符上，耗費了大量的材料和法力，將老道士留下的藥丸吃了一大半，這才成功挺了過來，可也導致心念消耗巨大，現在非常疲憊。
似乎是看見了希望的曙光，燕大川精神振作了一些，一五一十的將這幾天的經歷全盤交代了出來。
聽完燕大川的經歷，孫羽低頭思考了半天，又不斷翻閱記憶中赤溪洞天有關鬼怪的記載，最後產生了一種猜測，但沒有親眼見過，他也不敢斷言。
不過有了心臟鬼的前車之鑒，他先後使用天眼、聞風識氣，將燕大川全身檢查了一遍，確保髒東西沒有藏在身體的某一個部位
而後又問了燕大川關於髒東西的一些特徵，然而燕大川卻表示至今都沒有見過那玩意的真身，擁有的信息不足以做出推論。
“既然光靠我們討論不能確定，那就主動去了解它！”孫羽非常膽大，提出的建議讓燕大川連連搖頭。
“逃避的話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再說了你昨晚不也準備面對了嗎，只是敵人太狡詐，這回我們做足準備，我這裏有一些靈符非常厲害，到時候你帶在身上，就可以保證自身的安全，然後我打個埋伏，等到那東西出現，我們聯手打它一個措手不及！”
孫羽的話語非常有力量，燕大川的眼睛被幾張閃爍着各種奇異異象的靈符晃花了，漸漸覺得這個方法或許可行，於是點頭答應了。
達成了統一戰線，兩人開始商量具體怎麼去做，在敲定了整體的計劃后，燕大川離去，有一些準備需要他提前佈置。
送走了燕大川，孫羽坐在椅子上將近來的事情一一捋了一遍，他現在很疲憊，之所以還要答應幫助燕大川，一來對方確實快要被逼的崩潰了，不幫一把的話說不定會死人的；二來，最近一段時間城中不會太平，百鬼蟄伏，終究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在危險沒有爆發之前，
他能多掌握一些信息就多一分安全。
同時，大品天仙訣的修鍊也不能落下，這決定了能力的上限，比如繪製靈符，黃紙繒作為最初級的材料，製作時用的都是凡間輕易得到的普通原料，所能引渡、承載的威能有限，而要使用上限更高的藍、紫紙繒，境界不夠的話，就很容易在勾動天地烙印的時候失控，從而反噬自身。
“這段時間我不斷強化元神與肉體間的聯繫，元神接受肉身反哺，逐漸凝實，再過不久應該就可以凝結丹胎，到時候元神將會產生質的蛻變，與肉身契合共鳴，誕生強大的本體神通，即使不依靠靈符，也能擁有一定的實力。”
“再加上靈符，遇到一般的鬼類，我都可以應付，只是不知道纏上燕大川的髒東西有幾分本事，根據描述，那個怪物擅長製造噩夢，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腦海中不斷思考着對策，他將十多張靈符拿出來排在桌上，一時間各種異象浮現。
“驅邪符六張，雷符五張，定神符、金身符各一張，這點東西讓我忙了大半天，耗光了大半材料，以後就要自食其力了，材料不好找啊！”
他的目光集中在定神符和金身符上，這兩張靈符煉製的難度大於前兩者，不過效果比較特殊，定神符可以一定時間內將元神、魂體禁錮住，時間依據被禁錮對象的實力而定，金身符則用於保命，十分珍貴。
時間很快就來到黃昏，燕大川拖着疲憊的身體過來確定了一下細節，然後匆匆回了家。
“孫兄弟，靠你了……”
他收拾了下略顯緊張的心情，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平靜地推開了門走入宅子。
一瞬間，他的身體感覺有點冷，像是進入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太陽即將落山，院子內被許多陰暗籠罩，似乎有一雙眼睛藏匿其中。
燕大川又感受到了被窺視的不安，這時候他作為一名幹吏的素質完全體現了出來，沒有露出破綻，像往常一樣收拾好了之後，夜幕已經再次降臨。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暗夜的清冷一點點將身體澆透，熟悉的房間在慢慢變得陌生。
夜漸漸深了，更夫的聲音透過院牆傳了過來。
“鏘！”
“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嘍！”
此情此景，似乎有點熟悉……燕大川恍惚了一瞬間，忽然聽到了房樑上有動靜，吱吱呀呀的，細細聽來，竟然莫名有種旋律感。
……
老更夫有點害怕，面對這條走了幾十年的路線，街上的一草一木他了如指掌，可最近總有詭異的狀況超出了掌握，隱藏在黑暗中身材碩大的屠夫、蹲在牆角自言自語的小孩……
這座平靜的城池最近好像不太平靜，老更夫覺得自己是時候退休了，這個想法前兩天就有，可接連兩天躺在大街上一覺睡到天明，他不僅沒有一點事，甚至覺得身體輕盈健康，像年輕了二十歲，這樣的變化自然瞞不過熟人，那些人分析說他是遇到好心的精怪了，這是好事！
他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因此今晚還是照常進行打更。
“千萬不要碰到什麼奇怪的東西，老天保佑！”
他拿着燈籠和鑼繼續前進，走過一段路的時候忽然覺得有點冷，下意識抱着身體哆嗦了一下。
“不應該啊，這個天怎麼會冷……”
忽然！
老更夫看到前方離地三四丈的高度劃過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閃而過，很快就不見了蹤影，他的瞳孔瞬間縮小，心跳漏了一拍，雙手慢慢顫抖起來。
“飛過去的是什麼東西？是鳥嗎？”
下一刻他自己就否認了這個想法：“不對，那個影子有人這麼大了，什麼鳥能長這麼大，可不是鳥的話……”
老更夫越想越覺得可怕，結合前幾天的經歷，他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崩開了一道口子，臉色巨變，冷汗狂流，他看着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就像一張巨大的嘴巴，正在蠶食微弱的燈籠光。
“有鬼！絕對有鬼！”他再也堅持不住，扔了鑼，逃命一般飛速跑離了這條街道……
“哐！”
“什麼動靜？”
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孫羽的注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黑暗的街道上有一團微光在快速移動，打開法眼一瞧，原來是一個驚恐的老頭在亡命飛奔。
“看上去有點熟悉……老人家身體這麼好，小夥子都不一定跑得過他。”收回目光，孫羽繼續駕風朝前面飛了一段距離，遠遠看到一間宅子。
走近一些，瞳孔微縮，幾點金芒浮現，在天眼的視角，他看到了一層幾乎可以忽略的淡粉色，從燕大川的宅子裏逸散而出，同時，鼻尖微動，聞到了奇異的香氣。
“果然有問題！”
沒有立刻出手，孫羽張開手，現出了捏着的半張符紙。
“臨時製作的符紙，分成兩半，只要撕碎任意一半，另一半就會出現反應，現在就看燕大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