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路？
見孫羽無語的看着自己，孫父連忙收起鋪墊，在油燈的照耀下將幾年來離家出走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燈光越發明亮，原來是寒夜漸深，外面再沒有一絲光亮，兩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格外清晰。
孫父用簽子撥弄燈芯，讓光芒更甚，孫羽注意到燈盞里的燈油還是滿滿當當的，似乎沒有減少一絲。
恰好這時孫父話畢音落，洪亮的聲音仍在孫羽耳邊迴響。
“就這樣，我一直等到了現在，這期間神仙再沒出現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出山……”
孫羽聽得目瞪口呆，吞了口口水。
不敢置信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一個風朗神俊、仙肌道骨的仙童四年前讓你一直留在山上的？只為了等一位有緣者的到來？”
“那有緣者姓甚名誰，什麼模樣？”
“我不知道，仙童也沒細講，只說等有緣者到了便自然知曉”
“那個仙童還說你有仙緣，接到有緣者后可以跟隨仙翁修鍊了道？”
“是……”
“那你成仙之後呢？可能母親早就離去多年了吧”
“我……”
孫父訥訥無言。
孫羽望着高大年輕的孫父，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卻只比自己大一輪，儼然是個二十七八的健壯青年。
他撥弄了下燈油依舊滿滿當當的油燈，不由得無言，仙緣啊，這樣夢幻難求的東西，古來又有幾人可以抵禦誘惑呢。
可一想到卧病在床的母親，若此生不能再見孫父一面，怕是要死不瞑目的。
況且他這次出來已經過了時辰，怕是要引得母親憂心，什麼仙緣尚且需要往後放放。
孫羽起身走到窗前，用撐子開了窗，看着漆黑一片說到：“父親，在你心中是仙緣重要還是我和母親重要呢。”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孫羽又說：“母親身體應該是撐不住了，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可以回去陪着她走完最後一段人生。”
依舊無言。
孫羽怒了，轉身抓着孫父的領子憤而質問：“人都沒了，你得那狗屁仙緣有什麼用？你非要做你的活神仙，眼看着母親遺憾的去了，你才開心是不是！”
說完孫羽將孫父一把摜下，高大的身軀在長凳上撞出悶響。
孫父卻似感受不到疼痛，一直低着的頭抬起，他看到孫羽露出悲傷之色，七尺男兒眼中竟然有淚光浮現。
孫父慌慌張張地從被褥下翻出兩個物件來，顫顫巍巍地遞給孫羽看。
“小羽不是的、不是這樣，我當初進來沒多久就後悔了，只是仙童一直沒有現身，所以我沒有門路出去，往山下的方向全是濃霧……”
“我每次走着走着就轉回來了，我……我很想你們，但是回不來，只能做了這個……每天看着我才不會崩潰，我……”
孫父此時哭的像個孩子，手裏遞過來的物件放開一看：原來是兩個小小的木雕，一大一小，分別雕刻着女人和小孩。
木雕有的部分已經老舊發黑，大部分區域卻頗有光澤，顯然是經常被人拿着撫摸。
孫羽一看，便知道木雕刻的是孫母和自己，頓時千般怨氣化作雲煙，萬種誤會俱為塵埃，不由心中大慟。
雙手將木雕連同孫父的手一同握住，父子二人此時前嫌盡銷，相擁不言，箇中滋味個中體會不言而喻。
這天夜裏，父子二人說了許多話，孫父直言早已想回家，
可是不得其法。
“可我都進來了，怎麼會出不去呢？”
“不知道，四年前我也是在一片大霧中遇到了神仙，他吩咐了一些事後就離去了，沒有告訴我出去的方法”
“一片大霧擋着，我走出去總會轉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情緒稍平，孫羽開始思索脫困之法，孫父卻表明他在這幾年各種方法都試過了，無一成功。
“可是總要出去的。”
孫羽不甘心地在濃霧邊緣走來走去，這個地方很奇妙，濃霧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小屋附近視線一覽無餘，濃霧卻像一面筆直的絕壁。
“我之前很多次試着摸索出去，但是無論從哪個方向走，最後都會繞回來。”孫父喪氣地說道。
“都會繞回來？走了有多遠呢？”孫羽想起自己在大霧中迷路，可最終還是找到了小屋，知曉這恐怕就是神仙佈下的仙術了。
以小屋為終點，只要進入大霧之中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最後都會到達這裏？
不過理論猜想，還需實踐檢驗，於是孫羽對孫父說道:“我再試試，昨天大霧出山林，我才能進來，說不定也可以出去。”
孫父雖然擔心，但想想沒有其他法子，也就不說什麼，孫羽帶上斧頭，小心翼翼的走近霧牆，深吸一口氣，毅然跨了出去。
一瞬間，孫羽感到雙眼被蒙蔽，濃厚的霧氣像白布一樣擋在眼前，不由心下憂慮。
和昨天比起來，霧氣又濃了許多，完全看不清路可能引發許多意外。
然而霎那間，孫羽又是眼前一花，恰如撥開雲霧見青天，雙眼再清明時彼時籠罩的厚重霧靄不知道去了何方。
呈現在眼前的分明是一眼望到天邊的朗朗乾坤，孫羽看見一條下山的路九折八彎，通向了兩三個山頭之外的村莊
嗯？大霧消失了？
孫羽反應過來后大喜過望，轉身招呼幾步之外的孫父。
卻發現對方雙眼直直望着前方在發獃，頓時哭笑不得又有些無語，只好返身走了回去。
剛走三四步，孫羽發現孫父突然從發獃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並且投過來疑惑的目光。
孫羽來不及多想，欣喜地說道：“父親，我們可以出去了，霧消失了！”
“消失？”孫父臉上卻更顯疑惑，“霧不是還在嗎”
“啊？”孫羽表情瞬間凝固，下意識回頭一看，瞬間呆住了：卻道哪有什麼朗朗乾坤，哪有什麼山路十八彎！
一堵厚重的霧牆仍然高山般巋然不動，正如來時一般無二。
“咦！奇怪奇怪！”孫羽一頭霧水，又走幾步跨過霧牆，瞬間朗朗乾坤鋪面，遠處青山煙火氣，分明是已從仙界入凡塵；
再返身幾步回首看去，青山人間皆遠去，只留白璧高無際，這是又脫離了凡塵俗世！
“難道是？”
孫羽心中快速思考，隱隱有了猜想，但是現在的事實不足以論證，還需要控制變量大法才能得出結論。
“通過剛才自己多次實驗，大霧和小屋區域的交界處就像一扇門，越過門就可以走出仙術的範圍，進門則回到仙術影響之中”
“然而結合自己昨天進入迷霧的經歷以及父親幾年來不斷嘗試走出迷霧的失敗結果，在今天之前，這道’門’還是不存在的。”
“已知唯一的變量是我，在小屋待了一個晚上，’門’就出現了”
“但在這個變化發生過程中，我起什麼作用呢？”
發動控制變量大法！
孫羽想了一下，-對孫父說：“父親，你走出去試試看”
孫父不甚明白自家兒子要做什麼，只是照辦，幾步之後，孫羽看着孫父消失在重重迷霧之中，霧沒有消失。
“所以只有我走出去霧才會消失？”
“小羽！小羽！”孫父興沖沖的從迷霧中衝出來，“霧真的消失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啊？”孫羽一臉疑惑，看着孫父身後山嶽般厚重的霧靄，心道這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么，還是說被迷了心智……
忽然，孫羽腦海中靈光閃過！
可能是那樣？外在條件不變，行為主體發生變化，已經讓仙術的作用發生了改變。
此時孫父也回頭髮現了霧靄仍在，頓時大失所望。
孫羽卻催促道：“父親你再出去一下”
孫父照做，再回來時驚奇地說道：“我一出去就發現霧沒了，又回來看，霧卻還在，難道這是障眼法嗎。”
孫羽不太確定，目前來看霧靄令人迷失的功能似乎消失了。
事已至此，父子二人思歸心切，簡單收拾了一下，來到霧壁前，兩人相顧而笑。
馬上就要一家人團聚了，真好！
孫羽一步跨過霧壁，孫父緊隨在後，走在前面的孫羽只感覺眼前先是被蒙蔽，隨後化為清明。
剛要回頭與孫父來個父慈子孝，他就感到腦海震蕩，白光降臨，無窮無盡的霧靄再次出現，彷彿之前看到的景象只是水月鏡花。
“父親！”孫羽一緩過來就忙喊父親，周圍卻一片寂靜，沒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