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盤中之謎
這次沒有人再討論，這是煉神返虛才有的神通，看着孫悟空肉身眉心處新出現的金花，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個境界不算高，在場眾弟子煉神返虛之上的有一大半，然而從無到有進步這麼快的……
孫羽痛心地看着猴子的元神，人與猴之間的差距真的這麼大嗎？
不過猴子還是那個猴子，孫悟空倒是看着十分興奮。
巴掌大的陽神在大殿內飛來飛去，時而做個鬼臉，時而逗弄一下哪位師兄，弄得大殿雞飛狗跳，期間還飛到孫羽面前賣弄道：“師弟，你看俺老孫的神通怎麼樣？”
“厲害！”孫羽由衷地感嘆。
孫悟空聞言心滿意足，又賣弄幾許，這才回歸本尊，然後七拐八拐地走到瑤台下，十分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弟子孫悟空多謝師父點化之恩！”
菩提祖師這時恰好睜開眼，瞧見孫悟空眉心處三花聚頂的異象，滿意地點點頭，道：“起來吧”
孫悟空卻是又接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敬謝師恩。
身後眾弟子一看，也連忙齊刷刷伏地行禮，菩提祖師笑着讓眾人起來，而後眾弟子復又回歸蒲團坐定，繼續聆聽祖師教誨。
菩提見眾弟子坐定，呵呵笑道：“看來你們都有所得，我很高興，接下來的時間諸位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向我提問，我會一一解答。”
話音剛落，孫悟空就跳出來搶說道：“師父，弟子今日雖然悟了道，俱都是些粗淺念頭，有道無法，練也白練，如今弟子上山已經七年了，今日懇請師父傳俺些真正的道法！”
菩提聞言哈哈大笑，手中長尺對着孫悟空凌虛一點，搖頭道：“你這個猢猻，念頭忒大了些，不過傳你道法也未必不可，只是法理多如牛毛，道家旁門也有三百六十之數，你要學哪個啊？”
猴子舔着臉說：“弟子不知這三百六十門都是什麼路數，單憑師父的意思便是”
“術字一門如何？可以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
“能得長生嗎”
“這個卻是不能”
“那我不學這個，不學！”
菩提樂了，繼續說道“流字一門又如何？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並朝真降聖之類”
“這般可以得長生嗎？”
“不能，學了這‘流’字門，可以安邦定國，但就像宮牆裏鑲嵌的柱子一樣，宮牆倒了，柱子又怎麼保全呢？”
“不學不學！”
菩提稍微正色，又一一提了幾類旁門，可都被孫悟空拒絕了，這下氣得祖師臉色一沉，提起戒尺跳下高台，氣道：“你這個猢猻，這也不學那也不學，是專門來消遣我的嗎”。
然後咵咵咵就在孫悟空頭上敲了三記板栗，疼得猴子抱頭直呼，隨後祖師背着手離開了大殿，又將中門關了。
一眾弟子噤若寒蟬，看到師父離開，這才紛紛抱怨指責孫悟空，一來惹了師父生氣，二來攪黃了一次寶貴的向師父問道的機會，怎能不讓人氣憤？
只有孫羽拍了拍孫悟空的肩膀，投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心裏卻如明鏡一般。
這就是著名的‘盤中之謎’了，這次開壇講法肯定也是特意為了孫悟空舉辦的，其他弟子包括自己都是沾了猴子的福氣，哪裏能橫加指責呢。
不過指責也就持續了一會，眾人反過來安慰孫悟空。
這得歸功於孫悟空的交際花人格，
這幾年孫悟空在功課之餘，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拜朋訪友，無論什麼樣的性格，他都能夠相處地很好。
因此在場的一眾弟子看到孫悟空惹得祖師不高興，一時間竟也不計較他攪黃了講法會。
孫悟空抱着腦袋一一和諸位師兄相聊，不一會現場氣氛變成了說說笑笑，眾人散會回去不提。
這邊分配給孫羽和孫悟空的雙人間內，孫羽看着抱着腦袋傻笑的孫悟空，知道今晚三更十分菩提祖師會在後院給孫悟空傳道。
他心中羨慕，語氣中帶了些酸意說道：“猴哥，你莫非被師父三尺敲傻了不成，就一直傻笑！”
陰陽怪氣的，酸了吧唧的。
孫悟空傻笑一聲，兩人淺聊一陣，到了就寢時間便收拾一番各自睡了，孫羽注意到猴子賊兮兮的沒有脫衣服就蓋上了被子。
孫羽睡著了，卻又沒睡，他留着一絲心眼兒。
漫漫長夜，月光照映進來，孫悟空似乎已經熟睡。
到了將近三更時分，細碎的聲音忽然響起，孫悟空輕輕掀開被子，向對床孫羽的床鋪看了一眼，確定孫羽沒有醒着。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早在睡前他就刻意沒有上栓，因此輕鬆開了門，憑着猴子矯健靈活的身姿向著後門趕去。
孫悟空出去約莫兩三分鐘，孫羽突然睜開眼睛，他一直在裝睡，也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偷偷跟着去，兩個念頭反覆交鋒，卻一直難以做下決定……
孫悟空一路兜兜轉轉越過後門來到祖師居處，發現房門半開半掩，心下欣喜，於是側身進了門內，來到塌前，發現自家師父正面朝里睡覺呢。
孫悟空頓時慌了神，難道自己理解錯了師父的意思？
正在這時，熟睡的菩提祖師忽然舒然起身，伸了個懶腰，口中吟道：“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
語畢祖師睜眼看見孫悟空在床前，冷眉怒喝道：“你這猢猻，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床前干甚？”
菩提的態度把孫悟空唬了一跳，連忙磕頭解釋道：“不是師父您讓我來的嗎？”
“哦？怎麼說？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就要重重罰你！”
“師父您今天在大殿上拿着戒尺敲了弟子頭三下，不正是讓弟子三更時分來此傳我道法嗎，所以弟子大膽猜測，望師父莫要怪罪。”
菩提祖師聞言轉怒為喜，於是便扶了孫悟空，師徒二人就地傳授起道法來，一個是大覺金仙沒垢姿，一個是天地生成美猴王，一個道法精深三教妙演，一個天資無雙法法相通。
不多時，菩提祖師傳授‘大品天仙決’已畢，孫悟空也是記了口訣高高興興離去。
等到猴子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院牆之外，菩提祖師仍然靜靜凝望着門外，突然對着窗子喊了聲：“出來吧”
不一會兒，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個人畏畏縮縮地出現在門前，體型高大，側着身子穿過門進了屋。
人影一進門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頹喪着說道：“弟子孫羽，-拜見師父。”
沒錯，窗外之人便是孫羽，方才看見孫悟空依約而去，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跟了過來。
此刻孫羽心中忐忑萬分，這樣頂級仙法的口訣外泄，任誰也不會等閑處置，不知道菩提祖師會怎麼處置自己，怪只怪自己太過貪心吧！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父，那你難道就不知道偷學道法的性質與後果嗎？”菩提坐在椅子上，面部毫無波瀾，只是看着跪着的孫羽。
“弟子知道……”孫羽嘆了口氣，大腦快速思考，想着怎樣才能保全自己，可是對方是一名法力高深的大神通者，更是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什麼樣的措辭才能夠打動他？
這樣一想似乎更絕望了。
菩提祖師沒有繼續說什麼，孫羽知道這是在等自己給一個解釋，如果答得好，或許就可以免於受罰。
想了想，孫羽沒有頭緒，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弟子知、知道，但弟子斗膽請問師父，為何悟空師兄猜破了您留下的暗謎可以得授仙法，弟子也堪破了，為何就要受罰？”
“胡說八道！什麼暗謎亂七八糟的！”菩提祖師大喝一聲，聽上去極為惱怒。
孫羽被嚇得一顫，但還是戰戰兢兢說道：“師父今日在講法大殿中拿戒尺連敲悟空師弟三下，是為讓悟空師弟注意三更時分，您背着手離開又將中門關了，是為讓悟空師弟自後門悄悄進入，好密授妙法……不知弟子理解的對也不對。”
“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仍然是冷冷的言語，將孫羽內心的希望徹底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