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隨軍之旅
戚綾雲隨着軍隊出了村子，上了被稱之為“龍山湖道”的，兩邊全是小山堆，中間一整條悠長澄澈的通海小湖。上游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緊接着還有一個村子。
按照一開始得到的情報，倭族大部隊應該還在南下數公里之遠的地方。當他們即將進入前面的村子時，戚綾雲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很明顯，其他人也感覺到了，部隊裏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他們加快步伐，準備直接抄近道路過村莊，沒曾想剛走上一條小路，迎面就跑來幾個渾身是傷，衣服破爛不堪的村民。他們沒走幾步就倒下了，沒了氣息。戚恆便改了主意，決定直穿村莊。
人群開進村裡，這個村莊相比於一開始屠鶴卿生活的村莊，路面更加寬闊，房屋之間的距離更大，人也更少。戚恆斷定流竄到這兒的流散倭兵人數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人，便調出十二名將士們形成一組，中間和兩側的人長槍提供輸出，長槍中間用最前端裝着鋒利的金屬矛頭，周邊有很多分支的竹制狼筅開路，隊長在最中間握旗，最前面人長牌協助狼筅護陣，同時給長槍手開路，後方年輕新兵藤牌側應替補。鏜耙護着側面，以免被偷襲，同時協助長槍。最中間的人負責背輜重。同時陣型可以隨時為應對不同局面而改變，靈活性很大，也很適合在這種並不是十分寬闊的地方開戰，擅長應對近戰。
十二名士兵在最前面開路，剩餘的數千人在後方負責接應。很快，十幾名倭兵被全殲，而他們卻無一傷亡。戚恆特意留了個活口問情報。那渾身挂彩的倭兵支支吾吾說了半天倭族語，負責翻譯的軍師皺緊眉頭聽他說了很久，卻沒翻譯。戚綾雲看他的神情就能猜出那倭兵想必也沒說什麼好聽的話。只見戚綾雲拔刀走過去，用刀刃頂在那倭兵的脖子上，沖他吼了幾句，讓軍師翻譯。倭兵明顯是被嚇到了，語氣鬆軟了很多，到依然很是強硬很是得意。
“他說他們的支援馬上就到了，馬上就會登陸。”軍師說，戚綾雲抬頭看着眾士兵，又看了看地上的倭兵，接着又看向戚恆。只見手起刀落，倭兵的鮮血染紅了他身後的蕨類植物。
走出村莊，戚恆卻顯得有些憂慮。戚綾雲也知道原因，畢竟是東洋來的支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但是路照樣得趕，他們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沿着山路往前走。人群很快就下了山，走了一段路，按理來說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座城了，戚恆決定派兩名警惕性高，手腳利索行動敏捷的士兵假扮果販去前方偵查情況，剩下的人暫時原地休整。
夜已深，他們到了一處峽谷附近，戚恆這才讓士兵們原地休整。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沒有生火做飯，而是吃了些乾糧。戚綾雲在人群的外圈坐下休息，她坐在一塊石頭上，背靠大樹。一手握着大刀刀柄，一手捏着藤牌。這是自她十歲跟隨父親等人行軍打仗以來養成的習慣，武器不能離手，一離手必驚醒。她遠遠望着半空中的月牙，萬里無雲的天空中總能看到幾個亮眼的星星。那些星星會是什麼呢？是木星？天狼星？北斗星？還是即將路過這裏的隕石呢？它們離自己又有多遠？還是近在咫尺？這些深奧的問題，竟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一名少女腦海中。這實在太奇怪了，這不像她會去想，也不是她能想到可以去想的問題。為什麼這些問題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大腦中？可能是夜已經深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會出現在自己腦海中吧。
萬里銀河之間，
唯獨不變的就是宇宙間的星辰。它們猶如狻猊般，靜坐於天際之上，一成不變。
人在變，地在變。天在變，大樹也在變。但無論是五千面前的大禹，還是四百年前的戚綾雲，亦或是現在的你，當你們抬頭時，看到的總是同一片星空。這或許就是宇宙的浪漫吧。
戚綾雲並沒有完全把眼睛合上。她留了個眼縫警惕地盯着四周。她總覺得附近有什麼動靜，但並不大。可能是野兔或是松鼠，也有可能是人。整個空地唯一能藉助的光就是月光，除此之外就是一片黑暗。不過她早已練就在黑暗中尋找目標的能力，她父親說過，夜襲總是一門不錯的戰術，並且從小就帶着她在晚上打獵。野兔的動靜要比人小多了，她的聽覺要比獵狗還要敏銳。
抓到了！
當她七歲的時候，抓到人生中第一隻夜兔子的時候，她是那樣激動，恨不得馬上跑過去找到父親，讓他誇誇自己。但是當她回頭的時候，卻沒看到父親。她走丟了。她害怕，她驚慌，不知所措。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一個小小的，七歲的少女手裏提着一隻死掉的兔子，獨自徘徊在深夜的樹林裏。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母親發這麼大的脾氣。她站在門口，聽着母親的怒吼，母親雨點般的拳頭落在父親身上，母親的怒吼蓋過了父親的慘叫和哀求，她也只能轉過身去，看向屋外的茉莉花。
時間過去了將近七年，現在的她跟着幾千個壯漢待在寂靜的野外，夜已深了，她卻怎麼也睡不着。周圍除了窸窸窣窣的樹葉和草莖碰撞的聲音，以及正在覓食的貓頭鷹的咕咕聲之外，什麼也沒有。其他士兵也都已經入睡，不遠處還能聽到幾個人此起彼落的鼾聲。
等等，有別的動靜！她突然一驚，屏息傾聽那裏的怪動。只聽得雜草的窸窣聲之間，隱約有些腳步聲，是兩條腿的腳步聲，是人的腳步聲。而且這腳步聲正在向自己靠近。她緊了緊手裏的刀，另一隻手摸向刀鞘。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她猛地拔出刀，指着腳步聲來的地方。只見那裏站在一名身着甲胄手拿藤牌的年輕士兵。他稚嫩的臉龐看起來應該也不比戚綾雲大多少，身子矮矮瘦瘦的，很適合拿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