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鎮歲靈祇？

他試着睜開一隻眼睛觀察四周，沒錯，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屋子裏。屠鶴卿還在，蘇慕生也還在。他鬆了口氣，將眼睛完全睜開了。他剛準備伸個懶腰，突然就聽到屠鶴卿嚴厲地說:

“屠剛，認真點！”屠剛被嚇了一跳。屠鶴卿很少叫他全名，除非在他闖禍，或是屠鶴卿有重大事情要宣佈的時候。他連忙整理姿勢坐好，看向屠鶴卿。奇怪的是，屠鶴卿一直閉着眼睛，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睜眼了？

“把眼睛閉上。”屠鶴卿強調道，屠剛只好照做。

這次屠剛直接回到了原先坐着的地方，剛睜眼就看到對面的狻猊。它依然蹲坐在那個位置，甚至連姿勢都沒換一下。唯一不同的是這時的它正在低頭舔舐自己爪子上的毛髮，顯得很是悠閑愜意，甚至有些可愛。它見屠剛又來了，也不慌，也沒急着停下手頭的事情，而是繼續舔舐毛髮。屠剛也不想着打擾它，而是等它舔完，放下爪子。狻猊巨大的鼻孔里吹出一陣粗重的，像是燒開了水的鍋爐噴出的蒸汽一般的霧氣，顯得很不耐煩。

“那老不死的又想幹嘛？”屠剛並沒有回答它的話，而是問道:

“三哥是誰？”狻猊被它問地一愣。它看着屠剛，接着又轉頭看向側面。屠剛順着它的目光再次看過去，只見從遠處滿是濃霧的森林裏走出來一隻和狻猊一樣巨大的巨獸。它那修長的金色的鬢毛幾乎垂到了地上，身上覆蓋著深橘色鱗片一樣的東西，在太陽底下閃爍着金光，和狻猊身上火焰一般的光完全不同，它的光輝顯得更加威嚴。它也長着一對修長的角，看起來像龍，又不像龍。

“三哥，你在那孩子體內住的還適應吧？”狻猊對它說，被稱為“三哥”的巨獸輕輕點了點頭，頗有一副天子之威嚴模樣，與狻猊平時平靜如水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接着“三哥”把目光移向一旁坐着的屠剛，它的眼神突然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但很快就消失了。

“唉。你是不知道，我這十幾年過得有多憋屈，比在天上待個幾千年還漫長……”他倆眼神交匯間，狻猊又開始碎碎念了。或許“三哥”也覺得不耐煩了，只見它轉頭看向狻猊，說:

“五弟，你這性子是一點沒改啊，有用的話沒問出來，儘是你的聲音。”它這話一出，狻猊倒是停下了。只見它嘆了口氣，道:

“可不是嘛。”說著它又看向屠剛“這小子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我能問他什麼？”

說話間，二獸的目光都齊刷刷聚集在屠剛身上，盯得他渾身不適。

“怎麼了嗎？”屠剛說，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這種巨大的猛獸會對自己怎麼樣——雖說不這樣想才很反常。但當它們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終於感到了一絲慌亂和不安全感“我的肉不好吃。”

聽他說完，“三哥”竟仰頭大笑:

“你覺得我們要吃了你嗎？”

“真要吃早就把你吃了。”狻猊不屑地說，“三哥”看着他說:

“你師父有能力讓我們待在這裏，自然就有能力保你。先古神祇從不屑於食用人肉，這你就放心吧。”它說著，轉身欲離開，狻猊依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三哥慢走啊！”

瞬間，屠剛的眼前再次模糊，所有畫面都消失了。他睜開眼睛，發現屠鶴卿正站在對面，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清茶小口抿着。蘇慕生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

屠鶴卿只是默默喝着茶，一言不發。屠剛看到蘇慕生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屠剛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幾次欲言又止之後，只聽屠鶴卿說:

“看來這次還是不行啊。”這句話把兩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只見屠鶴卿嘆了口氣，繼續說:

“你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本以為會養成應有的默契，結果還是不行。”

“什麼不行？”蘇慕生問道，屠剛指着蘇慕生說:

“那個——是慕生的嗎？”屠鶴卿看着屠剛，點了點頭。蘇慕生轉頭震驚地看着屠剛，嘴巴微微張大:

“你看到了？”接着他思考片刻，突然再次張大嘴巴:

“我好像也看到你的了！”

“因為鎮歲靈祇之間本身就有超脫常規的聯繫，所以它們之間無論相隔多遠都能相互感應到，同時由於靈祇與凡體之間也有魂魄紐帶，所以它的感應可以傳送到凡體的意識中。但凡體之間如果沒有多年養成的默契，是無法直接感應到的。”屠鶴卿解釋道，屠剛饒有興趣地重複了一遍:

“默契？”

“我和他確實沒什麼默契，”蘇慕生搶先說道“他老是拿石頭砸我！”

蘇慕生說著，憤怒地用手朝屠剛做了個投擲的動作。

“看來你們還要多相處相處。”屠鶴卿說“這樣吧，這幾天每天下午你就來這兒，我教你們。”

這一決定讓蘇慕生愣住了。他望着屠鶴卿，近乎哀求地說:

“但是——現在家裏只剩下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了，我還要照顧妹妹，還要念書，我——”

“我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屠鶴卿嚴厲地打斷了蘇慕生的話“這樣吧，明天你把書都帶來，晚上你和屠剛一塊學習，相互監督，也有個照應。”

既然屠鶴卿都這樣說了，兩個孩子也不好說什麼。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屠剛能從蘇慕生微微抖動的嘴角看出他的欲言又止。

翌日，屠剛完成了一天的活計之後，坐在門口喂錦鯉，沒多久就看到蘇慕生背着一個巨大的包袱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屠鶴卿，他身後背着一個竹簍，裏面全是剛砍的木柴。

蘇慕生把包袱堆在書桌上，打開后裏面的書全都散落了出來。他把書堆在屠鶴卿剛清出來的空書架上，接着就跑出來了。

屠鶴卿領他們到了後院，他先讓屠剛站在後院中間，說:

“雖說靈祇在你的體內，但如果它鬧騰起來，你的身體肯定支撐不住。這樣吧，你想學着適應靈祇的力量，讓它出來。”

“怎麼做？”

“和冥想一樣，念九字真言，和它溝通。”屠鶴卿說著，兩三步退開了。他拍了拍蘇慕生的肩膀說:

“跟着學。”

屠剛深吸一口氣，低聲念道:

“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他念了九遍。待他再次睜開眼時，只見那紅色巨獸正坐在自己面前，巨大的腦袋低垂下來，看着自己。

“你能出來嗎？”他問道，狻猊眯起眼睛笑道:

“我要是能出來我為什麼還呆在這裏？”它的話音剛落，屠剛取下脖子上的木雕，問道:

“現在呢？”狻猊抬起頭，語氣顯得嚴肅了很多。

“你確定要這樣做？”

“嗯。”他說著，手一松，木雕掉在了地上。只見狻猊站了起來，沒想到它這一難得的動作竟引得大地開始震動，整個世界也天崩地裂。只見它低下腦袋，說:

“你可要撐住了。”說話間，它猛地朝屠剛撲了過來，就在它撞到屠剛身上的一瞬間，他感覺到全身再次灼燒起來，那股瘋狂迸發而來的猶如被扔進火爐里的灼燒感立刻從他的大腦席捲全球，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裂了，渾身劇痛。他隱約能聽到屠鶴卿的聲音在一旁沖他大吼:

“支撐住！學會適應它！”他咬緊牙關，強忍着劇烈的灼燒感和劇痛。因為他不知道除了忍着之外自己還能做什麼。他張大嘴巴想發出聲音，但他只覺得喉嚨發燙，乾澀，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想抓撓手臂和大腦，但是除了灼燒感之外，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