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這場戰爭的結束並不輕鬆,大多數人都為了他們所守護的東西而失去了生命。不管是反抗軍還是超人政府的軍隊，他們都倒在地上，血肉灼燒時所散發出的味道混雜着濃厚的血腥味讓米婭感到反胃。

雖然她曾不止一次看到過類似的場景——不管是她的宇宙還是這個宇宙,它們都算不上是一個和平的地方，不僅僅是人與人,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抗爭，那些反派隔三差五的也經常會出來挑事。

他們在城市中埋下足以讓整座城市都沉入海底的炸彈，以此來讓超級英雄們投降。

有時候他們也會在全網直播自己的犯罪，被綁架的市民強顏歡笑地面對着鏡頭說著罪犯們讓他們說的台詞，但往往還沒等他們說完，鏡頭就會被轉移到反派的臉上,他們用嘲諷的語氣告訴正在觀看視頻的英雄們,如果他們不在什麼時候出現在某個地方,做點什麼或者找到什麼，那麼那些無辜的市民就會被他們殺死。這樣的事情在米婭的記憶里幾乎每隔幾天都會發生一次，甚至偶爾的時候也會有外星人降落到地球上說要統治人類,那時米婭還向學校請假在家裏看完了整件事的新聞直播。

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些東西對於她來說依舊就像是天上的雲，她雖然知道那些事情的存在,也在新聞和網絡上看到過相關視頻和報道,卻也僅僅如此。

只是現在，當她真的身處於這個環境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一切是有多麼可怕。她想要吐,想要哭，想要回去找她的媽媽和克洛伊姨媽,但她不能,她什麼都不能,冒險從來都不是她想停止就能停止的，它就像是一輛不能中途下車的巴士，當你在選擇踏上這場旅途后，無論中途發生了什麼，除了到達終點以外你別無選擇。

“你感覺還好嗎？”芭芭拉坐在病床上問，她的身上有很多傷，看向她的表情里透露着擔心。

“我……我很好。”米婭小聲回答，她低下頭繼續為她包紮着傷口，那是她強烈要求的。

作為一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孩子，她在這個世界除了拖後腿以外沒有任何作用，即使手上拿着瑞克在來到這個世界時給她的武器，一把很輕便的激光槍，根據他說那是一把就算是剛出生的嬰兒也能輕鬆使用的武器，但她也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能隨意將槍口對準別人，也做不到隨意去剝奪其他人的生命，在她所接受過的教育中，這些都是不對的。

更何況當她看到那個因為她而躺在地上的哀嚎的人時只覺得手上的那把槍簡直比這個世界上最重的東西還要重。

她原本不想要這麼做的，但當時瑞克和桑美正在看着其他方向，超人政府的軍隊人太多，超能力者也太多，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也沒有心情去在意其他地方，對於他們來說，這與其說是一場戰爭，倒不是說更像是一場遊戲。

而為了救那個反抗軍的成員，米婭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槍對準了停在半空中的超能力者，她看着對方不屑一顧的樣子，在對方的挑釁中扣動了扳機，光束穿過對方的胳膊，讓對方的謾罵瞬間變成了慘叫。

那個受了傷倒在地上的反抗軍成員在看到這一切后對米婭比了個贊的手勢，他趁着這個機會重新拿起之前掉落的武器，然後對準那個正處於疼痛的敵人直接就是一槍，同時嘴裏還喊着什麼為了自由。

但米婭現在卻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確實想過自己要救那個人，但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開槍，那就像是她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不，應該說是來自她今天所扮演的角色的下意識反應，他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應該開槍。

這樣的認識讓米婭發抖，在這之前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清晰地意識到那個所謂的變成另一個身份是怎麼回事，不僅僅是繼承了那個身份的物品，能力，人際關係，甚至是對方的肌肉記憶，更何況在這之前她從來都是把這個當做是一場遊戲，就像媽媽告訴她的，這是一個願望，一場祝福，一個可以在她長大之前盡情遊玩的真人遊戲，但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遊戲是這個樣子的。

“我只是在想，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真的搬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死亡是不是又真的能帶走他們的痛苦？”米婭繼續說，這次她的聲音裏帶着些哭腔。

她站在醫療室里看着那些從戰爭中活下來的人——因為她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在戰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瑞克就一臉冷漠地利用傳送器將她扔到了反抗軍基地。

她握着槍獃獃站在原地，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還下意識地將槍對準來的人，但是在看到是阿福后她就立刻將槍扔到一邊撲到他的懷裏，“我，我剛剛，剛剛……”她大聲哭泣着說，聲音斷斷續續的，在哭腔的影響下讓人根本就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但阿福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這個世界的米婭在戰爭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抱着他大哭，她的聲音是那麼的難過，就好像是發生了她這輩子最讓人悲傷的事情。

只是到了後來，她已經學會了和她父親一樣將所有事情都埋藏在心底，只有在很少的時候，她才會找到他，然後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阿福為她準備的甜點。就像一切都還沒發生時那樣。

而在哭了好一會後，米婭也慢慢止住眼淚，她抽泣地跟着阿爾弗雷德回到醫務室，裏面還躺着很多人，他們大多都是之前還沒好的傷者。

超人在大多數時候並不會對着那些普通人趕盡殺絕，他的目標從來都是放在蝙蝠俠身上，在他看來，只要自己能夠抓住蝙蝠俠，那麼反抗軍自然就會瓦解。

不過這次因為有了瑞克他們的加入，戰爭的死亡率直接上升了不少。作為一個曾經參加過不止一次戰爭的宇宙通緝犯，這對於他來說可比讓莫蒂數學及格要簡單得多。

而作為瑞克的孫子和孫女，並且還跟着他經歷過不止一次外太空，異世界冒險，莫蒂和桑美在這方面繼承了瑞克的基因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他們幾個拿着武器一路殺到正義大廳，最後在其他人震驚的目光之下瑞克更是直接從口袋裏拿出氪石，並且還用一種挑釁的表情看着因為氪石而跪倒在地上的超人。

他打算殺了他。即使是瑞克也不可能抗拒得了親手殺死一名神的誘惑。不過在蝙蝠俠的阻止下他只能一臉無趣地將氪石扔給蝙蝠俠，然後打算直接帶莫蒂他們回去。如果他回去得及時的話，他還可以看到那部電視劇的結尾。

只不過在桑美不贊同的目光下，她說米婭還被他扔在這個世界，他只能先回到反抗軍基地。

此時蝙蝠俠勝利的消息已經傳回到了基地里，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十分讓人開心的事情，但那些傷員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麼興奮與激動，反而更多的是迷茫。

他們在迷茫自己今後怎麼辦，那場戰爭持續得太久讓大多數人都忘記了曾經的樣子，更何況現在他們所能面對的，也只有一攤爛泥廢墟。

芭芭拉在聽到她的問題后什麼都沒有說，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需要回答“是”就夠了，那答案不僅僅會讓米婭好很多，更會讓自己也好受一些。在這幾年裏她已經失去了太多認識的人，她的父親，朋友，還有參加反抗軍的那些人，他們都為了自由或者其他什麼失去了生命。

而現在他們勝利了，超人被關進了監獄等待着接受人們的審判，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被放出來。

在審判前米婭去看過他一起，那是她向蝙蝠俠請求的。那時瑞克他們回到基地正在和蝙蝠俠說些什麼，米婭並沒有聽清，不過她也不在意，現在她滿腦子都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不管怎麼說即使是作為一個在超級英雄世界長大的孩子，這也有些太過了。

莫蒂看待她這樣還過來安慰她，他說在他第一次和瑞克去冒險的時候也很接受不了這個，不過在經歷了很多次后他也就習慣了。

“確實，我看出來了。”米婭說，她抱着阿福之前給她準備的熱可可抿着嘴看向莫蒂，她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忘不了之前看到他拿着機關槍（她不確定那是否真的是機關槍，只不過它們很像）到處射，所過之處只留下一堆屍體的畫面。

想到這裏她默默地離他更遠了一點，然後在瑞克和蝙蝠俠好不容易談完后跑過去問蝙蝠俠能不能讓她去見一次超人。

“為什麼？”蝙蝠俠問。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雖然他很清楚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現在他們也應該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了，但他的米婭在之前已經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過他的□□，她說他以前明明說過他不會再繼續這樣做的，但他從未遵守過這個。

“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他。”米婭小聲說。即使她已經經歷了這些事，並且之前也從蝙蝠俠那裏知道了這個世界的超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依舊會感到不解。

她想要知道他會不會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難過，還有他還會不會為他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他明明告訴過她他是為了保護那些人的，她並不覺得他是在說謊，他眼裏的悲傷和堅定都不像是裝的，所以她想要問問，他會不會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一絲後悔。

蝙蝠俠看到米婭這副樣子嘆了口氣。他永遠沒有辦法拒絕真的拒絕他的孩子，即使那是來自平行世界的也一樣。

於是他們走過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並且還繞了好幾個彎后才到達了一間被紅太陽燈覆蓋的牢房。超人穿着橙色的囚服坐在裏面，他在聽到聲音后並沒有任何動作。

對於這次的失敗他只是把這當做是一個意外，如果不是那個藍頭髮的男人突然出現並且還從口袋裏拿出氪石他根本就不會輸。

“超人，”米婭大聲喊道，或許是因為在這場戰爭中她提前退了場的原因，她並沒有看到這個世界的超人真正的樣子。在她的印象里，他還是那個整天在太陽底下曬着的，渾身散發著溫暖的，這個世界上最棒的超級英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她問。

但超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皺着眉頭看着站在她旁邊的蝙蝠俠，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寧願為了小丑，小丑女，那群瘋子也不肯加入他。

而見超人沒有理會自己，米婭又大喊了一聲，她對着他揮了揮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但這沒有任何用。

這讓米婭有些泄氣，她重重嘆了口氣準備還是直奔主題，“我想要問問你，你有沒有為你所做的事情感到過抱歉？！”她對着他大喊。

“抱歉，我為什麼要感到抱歉，”超人回答，他走到他們面前用力拍打着玻璃，手上的鐵鏈在他的動作下發出巨大的聲響，“我給了他們安全，保護了他們，但他們有心懷感激嗎？他們有感謝我的保護嗎？不，他們沒有，他們發牢騷，抱怨，站在罪犯那邊，他們從來都沒有感謝我為他們做過的一切……”

“那是因為他們不喜歡這個，”米婭忍不住反駁。哪怕她和那些人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在她幫阿福照顧那些傷患的這段時間裏她也可以感受到他們對於超人的憤怒，還有那些當時衝進會場的人，他們被迫接受了他們不需要的東西，而這也導致他們失去了很多，“老師之前告訴過我，我們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那是違背法律的。”她繼續說。

“我這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超人生氣地大喊。

“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人死去？”米婭又問。這次她看向超人的眼神裏帶上了失望。

他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超人，如果是他的話，他絕對不會這樣做，他只是會用一種十分抱歉的眼神看着她，就像他在每一場大戰後接受採訪時那樣，那時他的表情里總是帶着悲傷和難過，就好像那些在戰爭中受傷和死去的人都是他的錯一樣。

而且他也絕對不會用這種限制他人自由的方式來保護別人的安全，他說過如果有人會因為害怕而拒絕在大街上行走的話，那麼這一切就都是他的錯。

“我們有時候得用少部分人的犧牲去換取更多人的存活！”超人說。

但這次米婭已經不想聽了，她對她眼前的這個超人完全失望了，或者該說，他根本就不是超人，超人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品質的代表，而現在這個被關在紅太陽牢房裏的人，他只是一個和超人有着同樣能力的罪犯。

所以她只是失望地低着頭扯了扯蝙蝠俠的披風，這是她想要離開的意思。

蝙蝠俠在感受到她的動作后也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最後看了卡爾一眼，就像是在透過他看着另一個已經死去的，名為克拉克·肯特的人，然後就帶着米婭離開了牢房。

在穿過長廊時米婭低聲問蝙蝠俠達米安會怎麼樣。

他在她在來到這個世界后一直都對她很不錯。在知道一切之前，米婭覺得這很正常，他們是家人，他還是羅賓，他會照顧一個從異世界來的，自己的妹妹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但是在知道一切之後，他對她，甚至是超人就都很奇怪了，他們應該是敵人，他們應該對她充滿了戒備，而不是愧疚和悲傷。

“他會和超人一樣，關在監獄裏等待審判。”蝙蝠俠回答，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從中米婭依舊可以聽出他的疲憊。

在猶豫了一會後她試探性地向蝙蝠俠伸出手，他在察覺到她的動作后雖然愣了愣，卻並沒有拒絕，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一起離開了監獄，米婭跟着瑞克回到了她的世界，他在不耐煩地將她扔回花園之後就直接離開了莊園，只留下米婭一個人站在這裏。

她站在原地看着樹上的小鳥，它們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唱着什麼，還有賽特，它趴在太陽底下，在察覺到米婭正在看自己后對着她翻了個白眼，看上去簡直就和達米安一模一樣。

這讓米婭笑了笑，但很快她就收起了表情往屋子裏跑。她得去找布魯斯，她要和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