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案情回溯

76

整個後宮的妃嬪們可以發誓。

這是她們見過的最離譜的一幕了。

基於展尺素挺着肚子為喬沐筠“宮斗”的前提。

大家看到展尺素的第一反應是……

這生孩子還能生到一半把孩子塞回去出來“宮斗”？

這個離譜的想法,下一秒就被打飛了。

就算沒生過孩子，也知道生孩子是個什麼狀態。

瞧瞧展尺素如今的樣子。

步履穩健，氣息平穩,臉上只有一些悶熱造成的薄汗,簡單的髮髻乾淨清爽,今日絕對剛剛洗過頭。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經發動的產婦。

所以這……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淑妃。

本就屈膝行禮的她,步了剛剛於妃的後塵，頓時癱坐在了地上。

她上當了，她被騙了！

這是個局，所有人的……一起設局套她……包括皇上？

為什麼！！！

“皇上，借展姐姐的地方一用吧。”

別站在這裏了。

如今裏面沒有人生孩子。

冰盆已經從內間端出來了。

雖然地方小了點，總比站着走廊里好,裏面也方便掌燈。

不過臨江軒畢竟不是臨江宮。

正廳的大小極其有限。

很多低位份的妃嬪識趣的告退離開（恰巧剛剛被皇上嚇得不輕）,也有的……繼續在門口候着,實在是好奇這件離奇事件的結果。

皇上自然是坐在主位,貴妃坐在皇上的左邊,右邊的位置大家一致讓展尺素坐下了。

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地盤。

而且……

“快坐下吧,今日這麼一出，你保不齊就很快就發動了。於妃姐姐、順嬪姐姐她們不會介意的。”

大家當然不介意，誰能和這麼大個肚子的孕婦計較。

而且現在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今天這事上。

孕婦就快坐,她們別說坐後面了，站着聽也沒事。

吃瓜妃嬪們站哪兒坐那兒無所謂。

但是有一個人，卻是無可動搖的。

那就是淑妃,她站在C位，可惜，是被告席。

哪怕轉移了戰場,淑妃依舊還是那句話，她不知道宮女為什麼被抓。

而且似乎是因為緩了這半刻鐘，淑妃的還伶牙俐齒了起來。

看着展尺素添加了一句。

不知展妹妹如此籌謀，是想體驗一把烽火戲諸侯的樂趣嗎？

“放肆！”

宋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純粹是聽到周幽王的名字不滿。

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想在歷史課以外的地方聽到亡國之君的名字。

可淑妃也不是吃素的。

眼睛裏頓時蓄滿了淚水，一臉的“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倔強和傲骨。

讓人看着還真的心軟了幾分。

綰桑看着這樣的淑妃，悄悄捅了一下微禾：學着點。

微禾：？？？

喬沐筠的重點卻是在：淑妃不敢噴皇上，所以剛剛的周幽王好像說得是展尺素？那麼宋昱是……褒姒？

忍住，不能笑。

嗯，不過可以記下，日後寫信給皇後娘娘，讓她也樂樂。

既然不能笑，也別給淑妃發揮的機會了。

宋昱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是會因為美人的眼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男人。

可那微微的動搖和心軟還有幾分猶疑和不忍……嘖，膈應。

喬沐筠側頭看展尺素，展尺素看向自己的嬤嬤。

早就準備好的貼身嬤嬤站了出來，給皇上和諸位娘娘行了大禮。

“事情的原委懇請皇上准許老奴給諸位娘娘解惑。”

嬤嬤雖然只是展尺素的奶嬤嬤。

不過，年輕時候也是跟着丈夫上過戰場的，年景困難的時候，還殺過兩個賊寇呢。

平日裏緊着展尺素吃喝的溫柔勁兒，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

整個人聲音洪亮，氣勢如虹，就像是上戰場的將軍。

不用自報家門都看得出是展家的人。

在皇上准許之後，嬤嬤直接從最初開始說。

自家主子自從懷孕后吃不下睡不着，這眼看着要臨盆了，卻總是擔心有負皇恩，無法平安誕下龍嗣。

若是娘娘自己身子骨不好，也就罷了。

就怕有宵小作祟，謀害人命。

最後得喬良媛提議，太后和皇上垂憐，做了這麼一個局試探一番。

本以為是走個流程。

讓自家主子安心一下。

萬萬沒想到，真的抓出了老鼠。

“臨江軒隔成兩部分，一部分娘娘就在裏面坐着，太醫在旁邊候着，由樂司擅長口技者臨摹各種生產時候會產生的聲音。”

能在內里的演戲的嬤嬤，宮女，產婆。

都是心腹中的心腹，絕對不會有問題的那種。

剩下的宮人，都在外間伺候，裏面要什麼，她們去拿什麼。

在帷幔處把東西交給裏面的人。

“隨後按照正常的生產流程，開始要水，食物和葯。”

得虧皇上子嗣稀少，後宮的宮人基本沒有經歷過歷練。

她們在流程上有些變動，完全不引起懷疑。

這些送進來的水、食物、物品，葯，當然不是給產婦用的。

而是交給太醫一個個辯駁。

因為根本沒有在生孩子，除了口技師傅忙碌了點，其他人都有條不紊的慢慢查驗。

但凡想往裏沖，或者積極詢問要不要幫忙的。

都會被嬤嬤帶進來。

然後堵嘴，搜身。

這次演習的時間是定好的，畢竟不可能讓后妃們真的在外面站那麼久。

可誰也沒想到，沒過多久，門口的月貴姬還沒來呢。

她們就抓住了人。

一碗有問題的湯麵被查了出來。

若是產婦喝了下去，勢必會散了力氣，而且裏面還加了不少的活血的藥物。

還會造成產婦出血不止。

當然，這碗面的味道一吃就不對。

可問題是展尺素在生孩子呢。

按照宮裏的流程，嘴裏不是湯藥就是參片。

味覺早就亂了。

若是在正常生孩子的時候，哪怕味兒不對，為了有力氣，她還是會把麵條吞下去。

外面的妃子們在打嘴仗。

裏面的嬤嬤們在三堂會審。

順着這個小宮女，她們挖到了和她來往甚密，今日還來過臨江軒廚房宣若閣的宮女——嬋兒。

還發現了那個被調換的滷肉料包。

宣若閣的宮女自然是指向喬沐筠的。

可喬良媛就是布這個局的人。

被這個真相刺激到的宮嬋兒直接吐出了第二個名字，柳晗珂。

故事聽到這裏，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柳晗珂。

本以為會看到一張憤怒的俏臉。

萬萬沒想到，卻是一張喜笑顏開的驕傲臉。

眾人：？？？？

“月貴姬也是知情人。”

所以她也不是幕後黑手。

沈蓁瞥了一眼喬沐筠，傳遞着自己的感慨。

【這種的你都敢用。】

沈蓁無所謂喬沐筠能不能看懂。

但是，看懂的喬沐筠：…………

她有什麼辦法。

望星閣的那個智囊親自跑過來商議。

說得很有道理。

淑妃很可能一箭雙鵰，這件事還是讓自家貴姬參與一二，也好洗清自己。

喬沐筠：無妨，提前告知皇上和太后就行。（參與就不用了。）

智囊啪嗒一下給喬沐筠跪下了：我們家貴姬也想為展寶林做點事。（求您了！！！）

於是喬沐筠只能給柳晗珂安排戲份。

好在，雖然半路差點因為吵架輸了被氣走。

柳晗珂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並且成功迷惑了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人。

“最後，那個叫嬋兒的宮女還是沒有供出幕後之人，可見她真的誤以為是月貴姬的人在聯繫她。也是柳家人承諾了她的潑天富貴。”

說到這裏，淑妃已經崩潰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個局。

其他妃嬪也許會認為，這是展尺素她們聯合皇上布的一個誘餌局。

看看誰是那個“願者上鉤”。

可只有淑妃知道，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局面。

否則怎麼會她安排好的替罪羊，都是清白的佈局者？

原本的計劃是多麼的完美。

展尺素生孩子，發現了有問題。

拷打之下，一個咬出了另一個。

另一個的幕後還有另一個。

世人總是願意相信自己千辛萬苦查到的真相。

這麼繞圈之後……

總該塵埃落定了。

這時候若是展尺素和孩子再出點什麼事。

盛怒之下，柳晗珂或者喬沐筠絕對討不了好。

自己的兩個棋子也是選得很妙的。

臨江軒那個，是真無辜。

但是她膽小怕事，遇到事情能躲就躲，大概率會在出事的時候不敢開口，拖延展尺素被拯救的時間。

而宣若閣的那位嬋兒，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註定暴露的。

自己是宣若閣的宮女，兩家關係好。

怎麼都查不到自己頭上來。

更何況前面還有一個替罪羊呢。

自己只要安心拿錢，等着日後的富貴就行了。

所以她的動作乾脆，神態自如，執行得完美無缺。

淑妃的計劃一如既往的層層疊疊。

到此為止，還不是計劃的全部。

嬋兒真的以為是柳晗珂在聯絡她。

畢竟柳晗珂生不了孩子這個重大的爆料，除非本人怎麼會知道。

更何況還有柳家的信物在呢。

“月貴姬”那邊還十分光棍。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說是若有個萬一，那就攀咬喬沐筠，自己的家人會得到更多的補償。

這種光棍的行為相當契合後宮主子們的行為模式。

看似無情，卻讓嬋兒更加放心了。

可籌謀再多再細有什麼用？

一開始就輸了。

這就是個針對自己的局，只要自己動了，就輸了。

“所以，你們是怎麼查到小陳子身上的？”

小陳子就是那個被抓的，御前行走的小太監。

貴妃好奇了，那可是御前的人，淑妃可真有能耐。

“那個嬋兒不是說，來人都是書信聯繫她？”

喬沐筠抬起綉帕遮掩了一下嘴角的笑容。

實際上，犯罪嫌疑人，早就在今天之前被重點盯梢了。

這個局除了防備有不知道的人會動手。

主要防得就是淑妃啊。

不知道幕後黑手，找起來困難。

可鎖定了人，逆推就容易了。

淑妃的宮人，尤其是那幾個心腹，早就被盯着了。

並且捋了好幾條線。

要知道喬沐筠現在的人手。

哪怕只是挑選各家的心腹，也有不少了。

她自己的，微禾的，綰桑的，展尺素的，柳晗珂的，還有不少鳳儀宮的原宮人願意聽候差遣。

在知道了宣若閣是誰被收買之後。

只要找到嬋兒和淑妃宮女之間的連接點，就不難把整個證據鏈串起來了。

把當中那個人抓出來。

不過呢，這是查案方法。

對外可不能這麼說。

得換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淑妃姐姐，當嬋兒一口咬定自己是月貴姬指示的，來人定然給她看了足以證明柳家身份的東西，和只有柳家人才知道的消息。”

“既然不是柳姐姐的人，那麼就是御前的人了。皇上身上也流着柳家的血脈。”

表面借口嘛，邏輯通順就行了。

太后那邊也有可能。

但是想想，一個后妃想搞事，在太后那邊安插人手幹嘛？

要不是皇後去世，太后一年都不在宮裏待多久。

萬萬沒想到啊。

淑妃的宮女竟然和御前的小陳子是親姐弟。

她們姐弟因為不同的天災，在不同的時間被賣。

一個幾經輾轉，入了張府成了張家大小姐的婢女，後來一起入宮。

另一個則是在兩年後，被賣入了後宮成了太監。

兩人也是這兩年才因為相認的。

小陳子從那一刻起，天然就是淑妃的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陳公公最近的一些舉動詭異，再加上嬋兒藏好的一些證據，一切順遂。”

喬沐筠感慨了起來。

“抓人破案這種事情，還需要兵貴神速。若非展妹妹並非真的生產，大家能集中精力抓人，你的計謀還真的能成。”

如展尺素真的在生，而且出了問題，人有危險。

自然是先草草的審了一下，先把人壓在一邊。

等展尺素安全了再說。

這就給了淑妃很大的操作空間。

除了銷毀證據外，還有一種最徹底的操作，那就是殺人滅口。

無論柳晗珂和喬沐筠能不能脫罪。

嬋兒一死，線索就會全斷。

“淑妃，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淑妃凄慘的苦笑了一下。

她不想讓自己最後的結局那麼不堪。

沒有求饒，沒有哭喊，只是安靜的磕頭認罪。

“求皇上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給我一個體面。”

體面的活着？還是體面的去死？

這都無所謂了。

淑妃完了。

柳晗珂真想跳起來歡呼。

嘖，這個錢花得值啊。才一套房子。

“皇上！”

展尺素突然開了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大家以為，她作為苦主是想說什麼徹底定死淑妃的時候。

“皇上，嬪妾要生了。”

展尺素捧着肚子，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微微顫抖。

“這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