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會議之後
克勞尼喜歡雨天,這或許是人類的本能,在非常久遠的時候,沒有皮毛的生物不喜歡在可能為她們帶來失溫的環境下活動。
當然,有皮毛的動物們也不喜歡。這樣的日子裏代表着安寧、不需要出門捕獵。
會議結束后,人們一拍即散。克勞尼亞在門口徘徊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鑽進了他們內部的級長車廂。
火車的速度並不算快,不過沒有人會選擇在大雨傾盆時打開窗戶。級長車廂的窗戶被擦的鋥亮,讓人很輕易就能夠看到窗外倒退的景色。
樹林彼此交疊在一起,傾盆大雨猛烈地敲打着玻璃和樹葉,強力的像是恰逢颱風來襲。
克勞尼深吸了一口氣,躺在了深綠色的黑色格子沙發椅裏頭,布萊克先生把屁股放在了她的頭上。
“這很不禮貌。”克勞尼亞沒辦法,只好把那個黑色的屁股推開,又重新坐了起來。改成仰躺。
這回布萊克先生好端端地窩在她的大腿上了,巨大的爪子讓人能夠感受到強烈的壓力,當然,特別是在他跳上來的那一瞬間。
“可憐。”那張貓嘴裏吐出了一個音節。
不要擔心,即使是會魔法的貓,會說話的也是少見的。克勞尼亞能夠聽懂大多數貓的語言,但這不是一種語言魔法。
在她二年級的時候,她學會了一種神奇的變形魔法,能夠讓人變成一種動物,這種動物會貼近他們的本性。
如果你長時間用那個形象和這些動物生活在一起,你就能夠聽得懂那些動作和語言裏頭的含義。了解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而小矮星·彼得或許是其中一個。
小矮星·彼得,是一個叛徒,伏地魔的手下之一。潛伏在羅恩的身邊,在上一年被人們戳穿,他間接地造成了哈利·波特父母的死亡。
但他卻沒有被立即殺死——即使在魔法的世界裏頭,人們也得經過裁判后才能確定刑法。而這當中的流轉問題,顯然,魔法世界還留在原地。
在這個背叛了友人並且手握數條生命的戰犯前往臨時押運所的途中,他還是逃跑了。
這狡猾的老鼠蓄勢待發,特地等到能夠掌控他的人徹底離開他周邊的範圍,交接人員警惕時,用牙齒咬斷了繩索——是的,這非常讓人匪夷所思。魔法部能夠想到小矮星彼得可能又一次通過阿尼馬格斯變成一隻老鼠,卻忘了他除了魔法之外還有其他的武器。
巫師們喜歡動用魔法勝過肉體,於是他們有時會忽視了肉體可能為他們帶來的作用。
克勞尼亞將那些簡報從自己的袍子內的插袋中抽了出來。那真的是厚厚的一沓。
假期里,她在德國和法國之間流轉,偶爾還會被強勢的吸血鬼從尼古那近乎被洗劫一空的小房子裏頭抓出來一起吃頓法式大餐,她在嘗試一種新的魔法,在很早之前就初見成效了。
苦於沒有具體實施可以用作實驗的目標,即使是被稱作煉金大師的尼古也對此毫無辦法。
老實說,那位年邁的幾乎走不動路的老人不並不贊成她在這些魔咒上頭下過多的功夫。
就像他決定銷毀魔法石一樣,他並不認為將魔法的強大提升到某種境界時一件好事。
話題說遠了,總而言之,她沒有時間關注沒有波瀾的世界。而在這一段時間裏頭,巨大的變數就這樣發生了。
那場她拒絕了好友的邀約的世界級魁地奇比賽,被伏地魔當做了一個完美的秀場。
他真聰明,世界各地的巫師們彙集於此,卻在此時此刻被他向外宣佈:我們都是草包,我們內部有分歧,並且當局無法掌控他。
這幾乎就像是在英國舉辦的足球世界盃裏頭闖入了一群武裝分子,這些武裝分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發表了一番恐怖感想之後桃之夭夭,活動結束后卻如同泥龍入海桃之夭夭。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還沒有一個恐怖組織的首領出來“認領”這次的襲擊。
克勞尼亞敲擊着桌板,發出的噠噠的聲響讓布萊克先生的尾巴又重新搖了起來。
“sorry。”她停下來,接着看在襲擊時間發生之後的輿論走向。
預言家日報總是什麼都敢寫,似乎獨立於魔法部之外。這很少見,或許魔法部裏頭有一個派系在幕後支持着他們。
近期的報紙裏頭都是抨擊魔法部不作為的做法和對於沒有任何對黑巫師們管控的措施。但所有人都知道黑魔標記的象徵。
沒有人想要去調查黑魔王的舊部嗎?不想?想不到?
這不太可能。
是不敢嗎?
克勞尼亞認為自己想到了關鍵。而這次事件的啟發條件和先前唯一的不同點只有一個。
“小矮星·彼得!”克勞尼亞忍不住把這個名字說出了聲,他本該被關在阿茲卡班裏。
她開始贊同預言家日報的觀點了,不,不,她甚至想要想的更多:黑魔王的舊部滲透在每個地方,而其中就包括在押運的途中。如果小矮星·彼得有如此的重要,那麼他被安插在內的間諜釋放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可能低估了“黑魔王”和“純血”的影響力。
不,也不能是低估。克勞尼亞拍了拍自己的頭頂,在那個歲數和條件下,能夠得到的結論只有這樣的。這才是不斷學習的原因不是嗎?
不要欺負以前的自己。她對自己說。
一個人能夠左右的局勢,或許在無魔法世界是不存在的。但是魔法世界確實可以。
一個人甚至可以與一整個軍隊對抗,但小矮星彼得顯然不是起着這樣的作用。
他有什麼作用?潛伏的情報、流動的身份,孤注一擲的無路可退。
那麼,黑魔王流竄的忠心舊部一定不在平民百姓之中。
普通而沒有其他方式振興自己財富的人們,不會放棄一個蠢蠢欲動的機會,他們不會太過真心,是在左右搖擺的。
在面臨強大利益的選擇中,他們不會太過忠心—這樣巨大的風險可能會葬送他們的未來,這不划算。但在天平向一邊傾斜的時候,他們又可以走向另一邊。
《黑魔法的榮光與衰敗》一書中提到了一種奇特的魔法,傳說中,鴨子公爵使用了一種標記魔法來溝通他們的信徒這標記在他們的皮肉上,容易分辨。但魔法部沒有重新提起這樣的審查。
法律執行部門或決策部門一定有他曾經的舊部,並且他們願意用自己的職權為以前的老闆贏得方便。或者說,反對黑魔王的人並沒有克勞尼亞想像當中的那樣多。
這很好理解,魔法的世界終究由擁有魔法的人們掌控着。
啞炮是少數者,或許外來的巫師不屬於少數,但他們手上握有的資源和原本就累積了無數的舊地魔法人是天差地別的。這樣的人無法掌握話語權。
一次變革可能是一次重新的洗牌,權利的流轉象徵著不同的群體佔領上風。擁有了權柄的人又怎麼會願意重新將這種便利交手讓人呢?
這時間太短了。克勞尼想。
她沒法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拉取所有重要人群的信服。
或許鄧布利多可以,他的呼聲一向很高。對於混血巫師們或者完全來自無魔法家庭的巫師們來說他,他是相當友好的。
但可惜的是,他作為一根定海神針坐在霍格沃茲里,而不是一根金箍棒。他不願意作為變革的挑起人,他更願意做一個穩定的、堅持支持某一方的支柱。
個人意願很重要,一個人對於自己的定位也很重要。
如果事態發展到糟糕的程度,他一定會挺身而出。但現在看來,事情只會往上走而不是下走。
鄧布利多願意做那個堵住水面下降的止水閥,在一定程度向水池裏頭灌水,但他沒法接上水管。
學院當中最為看重血統、大行歧視之風的是斯萊特林,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次是格蘭芬多。
很多人無法理解這一點。但事實就是如此。
許多來自非魔法家庭的孩子,如果他們擁有一個快樂無憂的童年,大概率會被分到赫奇帕奇,孩子們大多來自同一個家庭。
而被分配到赫奇帕奇的原生人士又大多性情溫和,當然,也有蠢貨,這個學院的宗旨是讓所有人都有機會接受魔法的教育。
但學院的溫和的大多數以及強調正義的宗旨總會息訴止爭,又或者正義的大多數在明面上遏制少數,赫奇帕奇確實是最為和平的學院。
而接受熏陶或天性如此的孩子們會被分到拉文克勞。拉文克勞的歧視與血統沒有關係,或者說,他們不看那些,他們更看重一個人的智力,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是否匹配的上他們的大腦。
每個人都討厭蠢貨,拉文克勞們更勝一籌,因為蠢貨會影響他們的學術道路,打擾和消耗他們不必要的時間。
更高年紀的拉文克勞們在家庭和環境的熏陶下對外界和他者並不感興趣,顯而易見的人格批判幾乎難以見到。他們童年時的女孩行為會不斷地被淡化。
格蘭芬多不同。從某個角度來說,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可能是同種類型的人。
但斯萊特林們和格蘭芬多們會大多數會採取不同的方式對待自己討厭的人。
比如一個人是斯萊特林討厭的人,那麼他大概率會收穫日常中的冷嘲熱諷,生活中的一些糟糕的小事,或許今天是被弄髒的學習課本,或明天是被寫上“雜種”的、丟失了許久卻又突然出現的牛皮包。
再過一段時間,會變成細微的、但是危機生命的大事。
血統歧視在明面上是被禁止的,但只要不太過分,沒有人會去管理這些混亂的糟糕孩子用怎樣的詞語去稱呼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接受另一個世界的文化熏陶和教育下的同學。
因此,被討厭的“無魔法”出身人甚至能夠聽到那些違禁詞彙被大張旗復古地在某些級長的面前說出口,再得到一句輕飄飄地“這樣是不好的”譴責。
當然,忍無可忍的時候他們可能會打一架。如果最好,是許多人打一個人。被霸凌的人也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處在一對一的環境下而不是一打多。
而格蘭芬多們的厭惡是在明面上的。
歧視血統是被現行院長所不齒的,格蘭芬多的院訓里沒有這麼一種說法,那麼他們會從其他的角度入手。
例如,一個來自無魔法世界的人如果資質平庸,他們就會被稱作蠢貨,性格懦弱就會被嘲笑是一個“赫奇帕奇”,而如果對於某項運動一無所知,那就更糟糕了,他們會被批判成不合群的懦夫。
最常見的是一群人圍在一起對一個討厭的、沒有任何群體的成員進行從頭到腳的批判。
但他們隻字不提血統,因為這是被禁止。
級長們通常會對某個人人或事很頭疼,這樣人的確實被欺負了,由頭卻可能是千奇百怪的。
能夠當選級長的人通常擁有對抗這些糟糕行為的勇氣,但他們不可能無時無刻地出現保護這些人。
內部霸凌的產生似乎與血統毫無關係:
【他不知道魁地奇,他是一個蠢貨。
他沒有玩過玩具魔杖,他是一個笨蛋。
他居然不知道每個人的家裏都可以有備忘水晶球,他過着相當糟糕的苦日子,我們玩不到一起去。
他總是念着一些我們從沒聽過的書,他是一個怪胎。
他聽不懂我們說的一些從小時候開始就聽過的小故事,他和我們不是同一路人。】
當然,這種情況會隨着外來人士融入本地文化而逐漸消退,但對某個人的厭惡和惡意卻並不會。
麥格教授是一位好老師,她總是及時地制止這些糟糕的行為,但由於基數夠大,沒有自己小群體的學生是很難再狂轟濫炸下堅持自己的。
過於極端的情緒和對他人反饋的在乎也會激化排斥行為,這種行為能夠強化自己的主體地位,以及再一次聯繫和鞏固內部的關係。
對於沒有其他利益糾紛的人們來說,拉出一個情緒的替罪羊,是最好的拉進感情的方式。
但在這種環境下,格蘭芬多的“保護者”也是最多的。
擁有勇氣的、接受正義感教育的孩子會願意容納這樣的“被排外”者進入自己的群體,這些人當中的“好孩子”願意挺身而出的概率也大大高於其他的學院。
這或許是一種區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們的方法。
格蘭芬多們見過糟糕的情況,明白他們確實存在,也就更願意去改善這樣的情況。
而斯萊特林們將這種情況當做一種傳統,只能通過各種沒還沒有被各方勢力收買或瓜分的“同類人”組合而成的互助群體來對抗這種大勢所趨。
克勞尼亞想,如果伏地魔真的要重新捲土重來。一個非常忠心的手下為他帶了了前所未有的、他人無法給予的幫助,為了保證世界的話語權維持在先前的平衡里(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平衡),他會從兩個角度下手。
而哈利·波特的出現讓突破口變成了一個。
哈利·波特,他被無魔法世界的夫婦撫養,在來到霍格沃茲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用着這“魔法”這樣的能力。
他接受着“麻瓜”們的教育,對巫師的世界一無所知。
他從來不知道魁地奇,也從未在睡前聽過《詩翁比豆故事集》。
他的手上在十歲之前沒有碰到過任何一個與法杖有關的東西。
但他是英雄的孩子,未來黑魔王命定的擊敗者,有誰還能夠用這些理由來做文章?他的到來幾乎以雷霆之勢將可能的隱性霸凌扼殺在搖籃里了。
而這幾年斯萊特林的純血呼聲也開始減少:
學習會的興盛導致被打散的混血巫師們總算找到了機會聯合在了一起。
有支持這一團體的純血家族,而他的“領導”態度又格外的強硬。
這些孩子們當然沒法再將自己被制止的霸凌行為轉化為正義——這些狡猾的成員總會將對於“血統”的污衊上升到個人能力的高度。
而要成為他的核心成員,卻又一定要足夠的能力。這樣一來,血統與能力的等號被強力破除了。
這不利於“血統論”的地位。
在這事態還未明目張胆地蔓延整個巫師世界前,學習會會成為霍格沃茲內部,對於伏地魔而言,最大的一個靶子。
艾伯特小姐狠狠地皺着眉頭。
她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