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第25章 025

25.

女僕的離譜猜測暫且不提,她精神恍惚着也不妨礙將自己的建議完整表述出來。

五條悟聽后滿意點點頭,揮手示意對方下去。

女僕腳步踉蹌地走出和室,拉上紙門后,還聽見裏面傳來一聲帶着警告的“記得保密。”

女僕渾身一僵,頓時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不,那應該不是錯覺。

畢竟房間裏坐着的那位,是擁有六眼的悟少爺。

幾天後又是一個周六,女僕毫不意外地聽到內宅那邊傳來“大少爺又失蹤了”的消息。

整個家族中,除了最緊張六眼安危,想靠悟少爺騎在禪院、加茂頭上的掌權者們,剩下族人都對這一周一次的小意外習以為常。

甚至私下裏還有人開賭盤,賭讓悟少爺每周不歸家的那位到底是怎樣的人。

什麼絕世強者、隱世的特級咒術師、擁有人類思維的特級咒靈、平行世界來的旅行者等等等。

雜七雜八看得人眼花繚亂。

女僕往常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但這次聽到,卻有了點想法——

讓悟少爺不歸家的,為什麼不能是一位普通女性和其三個月大的小寶寶呢?

女僕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是基於當事人親口所言聯想而來,簡直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她一邊快樂腦補一邊備課,直到乖巧女兒歸家。

“媽媽!媽媽!我咒力操作課的教官換了,是xx老師哦。那邊學生沒那麼多,老師能單獨輔導我的時間都變長了呢!”

“是不是老師看我學習很努力,於是這樣獎勵我啊?”穿着一身淺青色短打的小姑娘樂顛顛道。

看着女兒快樂的小臉,女僕第一時間猜到了真相。

新換的那位老師只教導有一、一級咒術師潛質的孩子們。

而術師的潛力從出生起就定下了,以女兒繼承到的術式資質,不足以成為那位老師的弟子,這不是她努不努力就能改變的事情。

但是有人能改變。

在這個古老腐朽的家族裏,突破了年齡桎梏,憑天賦和實力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人——五條悟。

琢磨明白這件事後,女僕難以抑制地嫉妒起服侍已久的悟少爺。

她的女兒多麼努力啊,卻永遠無法跨越天生的限制。

而有的人資質絕佳,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總是不務正業地往家族外跑,依舊能達到他人窮極一生也只能仰望的地位。

這種負面情緒也只是存在了十幾秒,女僕很好地調整好心態。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女兒只要快樂地長大,長成品行端正的人就好。

三級術師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不用去面對更危險的咒靈。

何況她現在在五條悟的庇蔭下得到了以往求都求不來的好處,知足常樂才是真理。

女僕對女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一人聊天時,還不忘潛移默化的教導對方要感激大少爺。

只是,人非神,總是難以一窺全局,她所不知道的是——

“高高在上”的悟少爺,並非她想像中那種不務正業的人。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尤其是次次被禪院甚爾揍倒在地的時候。

“再來。”

五條悟蹭了下下巴處蓄積的汗水,眼含鬥志,簇亮的火苗灼燒着如天空延伸的眼眸。

禪院甚爾的次次點到為止,並不會讓這位天才覺得習慣。

相反,不論是他還是夏油傑,都有一種濃濃的危機感。

要不是對方手下留情,他們早死過幾百回了——每次一想到這個事實,天才們就無法放任自己慢慢行走。

必須跑起來,一次次地衝擊極限才行!

小少年們體術進步飛快,私下裏還不斷磨鍊着自己的術式。

讓禪院甚爾評價,如果這兩人用着能力一起上的話,是他都會感到棘手的程度。

很凡爾賽,但想想他們的年齡差,是人都會感受到天才的可怕。

“不來了。”

甚爾幾步從庭院踩上家裏木地板,懶散地坐在地毯上,垂眼逗弄躺在貓窩中熟睡的小惠。

他的拒絕讓五條悟不爽。

少年瞪了眼帶着熊貓帽子、可可愛愛的小豆丁。

惠寶萌是萌,就是老拖慢他變強的速度。

自從有了兒子,禪院甚爾對揍熊孩子這事兒都不如以前上心了,次次點到為止,不搞加訓。

“你瞪惠惠幹嘛。”亞理紗走來時剛好看見五條悟小動作。

她冷颼颼地盯臭弟弟,將一盒牛奶遞給夏油傑:“人的身體都有極限,你今天差不多了。”

面對家庭帝位崇高的亞理紗,剛剛還犟的五條悟慫得飛快。

他也蹭上前,要了一盒牛奶,叼着吸管泄氣地坐在庭院小板凳上猛吸。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任由靜謐的氣氛蔓延。

春日的風吹亂一樹櫻花,淺粉色的花瓣從枝頭飛下,飄忽忽落在五條悟發頂。

少年手臂肌肉酸得不行,懶得拍落,就像小動物抖毛一樣甩動頭髮。

櫻花瓣很是狡猾,並不甘就這麼落在草地上。幾瓣淺粉色藏在雪一樣的髮絲中,任由少年晃暈腦袋也不認輸。

“再沒花瓣落我頭上吧?”五條悟捏扁空牛奶包裝盒,問小夥伴夏油傑。

夏油傑點點對方頭頂,笑而不語。

五條貓貓頓時羞惱地炸毛:“可惡,連花瓣都氣我!”

他在這個家已經淪落到被庭院裏的櫻花欺負了!

孩子如此“可憐”,其他家庭成員卻不為所動。

禪院甚爾看戲,夏油傑偷笑,就連單純的小惠都咧嘴,露出一個流着口水的無齒微笑。

亞理紗見貓貓真要生氣,才不緊不慢上前順毛。

“天天跟甚爾一起煉,你們進步他同樣也在慢慢進步的。不然換一個對手,靠實戰檢測一下實踐成果吧?”

一大兩小三個男人都看過來。

五條悟若有所思:“能挨得住我現在水平的,那得是一級或者特級術師啊。”

“這種級別的高端戰力不常見吧。”夏油傑也琢磨起可行性,“如果從現役的咒術師中挑選一個作為對手,是不是得先下戰帖之類的再去,萬一被誤認成詛咒師就不好玩了。”

而他們的體術老師甚爾,就只說了一個詞:“禪院。”

“啊?比起禪院,五條會不會好一點?”五條悟驚訝,“至少有我在,不用擔心五條家事後報復。”

夏油傑更驚訝:“直接跑去挑戰咒術界的古老家族嗎?我還以為會找那位出名的術師九十九由基下戰帖。”

“那個女人長年行蹤不定,傑你這個主意糟透了我寧可去禪院踢館。”

“選禪院,廢物利用。”

亞理紗:……

她的吐槽欲都快控制不住了。

甚爾對禪院家的仇恨暫且不表,五條家快要被你五條悟孝死了。

還有九十九由基,好好一個美女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圍毆。

亞理紗趕快公佈答案,制止了這場從開頭就跑偏的討論會:“我是說,用特級咒靈啦。不要總盯着人類當沙包。”

“哦。”

三個興緻勃勃的男人齊齊恢復了鹹魚姿態,看得亞理紗好氣又好笑。

被這麼嫌棄,咒靈會哭得哦。

“挑戰禪院這事,等之後再做好吧?”她退讓道,“總有機會的。”

畢竟禪院還沒開始試探小惠的事情呢,上門踢館要講文明,弱小又有禮貌的亞理紗一家怎麼會主動找茬呢?

亞理紗:老夫也不是什麼惡魔,只能偶爾釣魚執法來自保。

禪院甚爾:……確實。

甚爾與老婆有了默契,聽出話里暗示,當即變卦,同意亞理紗所言。特級咒靈做教具還要什麼自行車?

兩個大人的意見重歸一致,並沒有話語權的兩小隻自然只能被鎮壓。

在他們“橘甚爾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背叛革命”的哀嚎中,事情很殘酷地被訂下了。

亞理紗拍拍兩小隻額發,冷酷道:“小孩是沒有人權噠,放棄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怨念臉,幽幽問:“那麼,咒靈在哪呢?”

“我哪知道。”

亞理紗果斷的回答讓人血壓升高。

她大喘氣一樣接道:“這不是正準備找?”

五條悟哼哼唧唧:“臨時決定的事,窗能找到合適沙包嗎?”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亞理紗擼了擼他頭毛。

“姐姐我最擅長的,就是找東西。”

被吹拂得散亂的黑髮掩住了她的面龐,五條悟看不見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但卻像是錯覺一般,那雙蒼天之瞳似乎有某一瞬,倒映出了滿天金線。

*

“孩子他爸,惠惠那頂兔耳朵帽子去哪裏了?我找不見。”

“左邊柜子……算了我來找,你別動。”

五條悟死魚眼聽着這夫妻一人的對話,問身邊一臉佛系的夏油傑:“紗紗姐真的擅長找東西嗎?”

他實名對此表示懷疑!

“嘛。”夏油傑小手一攤,“總之出發后就能見分曉了。”

*

雖然五條悟對亞理紗的說法表示深深的懷疑,但抱着“大不了出去白跑一圈就當鍛煉身體”的想法,他還是跟着上了賊車。

然後“一家五口”就由亞理紗開車,帶着跑了三小時來到了一片沒怎麼開發的荒郊野外。

山上路都不好走,也幸虧買的車是越野,更幸虧橘惠小朋友好養活,他們才能平平安安抵達目的地。

車停在了一片光禿禿的岩地上,亞理紗率先下車,打開後備箱,準備鋪好帶來的野餐墊,配合著自然景色來一場快樂下午茶。

五條悟夏油傑可沒她這個心情(沒那麼心大),兩人一下車就看向了東北方向。

強大的咒靈氣息正從那邊傳來,撩撥得兩個想測試實力的小孩心癢難耐。

禪院甚爾正幫老婆拎食籃,還要負責抱明顯興奮起來的小惠。被一人選中的野餐地在不遠處一株小八重櫻旁,這樣既有遮蔽物,也不會太冷。

看着蠢蠢欲動倆孩子,他道:“你們先去吧,循序漸進地打一會兒,一點點亮手牌,紗紗選的這隻應該正適合陪練。”

然後又看了眼夏油傑:“最後不管是袚除,還是幫助夏油收服,都看你們自己對力量的運用。”

“能做到吧?”禪院甚爾頓了一下,扯出個挑釁蔑視的笑,漫不經心說,“如果你們做不到壓制咒靈,得等着我收拾好這邊後過去救人。那之前那段話就當我沒說。”

等他來救?!

怎麼可能!!!

本來只是興奮的兩小隻頓時被激得怒火高昂,兩人都捏着拳頭咬着牙離開了。

鋪好野餐布的亞理紗來到甚爾身邊,望着臭弟弟們冒着火的背影,語氣幽幽感慨:“激將法還是好用啊。”

“重點是,用言語激他們的是我。”禪院甚爾挑挑眉,側頭看老婆。

亞理紗好笑地和他對視。她彷彿能看見這貨背後冒出一隻高高豎起的貓貓尾巴,正快樂地左右輕擺。

真有夠嘚瑟的!

兩人對視時間拉長,彷彿又回到了初次相遇的黃昏,玩“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了”的幼稚遊戲。

不過亞理紗逐漸覺得這個對視不正經起來。

禪院甚爾眼神一點點變得火熱,像是引線一樣點燃吞噬她,她被看得面紅耳赤。

而且,她絕望的發現,身為LSP的自己在那種充滿誘惑力的野性眼神中毫無抵抗力,就和被挑釁地倆臭弟弟那樣,飛快上鉤!

禪院甚爾那漂亮而稜角分明的臉蛋,主動勾引她的綠眼睛長睫毛,看上去就柔軟好親的嘴唇,還有衛衣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

嗚~

亞理紗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掌心下是滾燙一片。

這個男人也太色了叭!斯哈斯哈——!

還好這是自己老公,她可以合法撲倒他……不然她覺得,如果她結婚對象是別人,那以對方的美貌程度和自己對美人薄弱的意志力,她可能要當一個挑戰法律道德底線的壞女人。

亞理紗:然而我有什麼壞心眼呢?我只是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小錯誤罷了!

禪院甚爾成功逗弄了自己老婆,心情絕佳。尤其是被對方火熱的眼神包裹,愛意瀰漫。他就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吸引力從沒降過。

就在小夫妻之間那把火越燒越旺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滾滾煙塵騰空而起,林中鳥獸飛竄,動靜很大。

看來是兩小隻與特級咒靈交火了。

亞理紗嘖一聲。

地點不對,被某人勾得差點忘了這事。

“男人,你在玩火。”亞理紗深沉地說出這句話,伸手勾出甚爾脖子,在對方唇上狠狠親了一下。

禪院甚爾失笑。

明明是只兇猛的大貓,這會兒卻乖順地收起爪牙,攤開肚皮,小心翼翼地縱容女人一切痴漢行動。

“別再勾引我了啊,要不是地方不對孩子還小……”亞理紗哼哼兩聲,甩他一對白眼,教育道。

教育完大的,也不忘低頭教育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看父母的小的。

亞理紗戳戳橘惠小朋友的被子:“小孩子不可以偷看父母親親,以後遇見了記得要閉上眼知道不?乖小孩都會有較強的自我管理能力。”

惠崽:……?

歪頭吐泡泡。

媽咪戳惠惠是不是在和他玩鴨?他好高興哦!

小嬰兒馬上露出了無齒的快樂笑容,還不忘吐一個口水泡泡。

“約好了哦!”無良母親就當他聽懂了,很滿意點點頭,並轉向車後座去拿他的柔軟貓窩。

沒一會兒,她聽見身後傳來了哈哈大笑聲。

亞理紗翻了個白眼。

她還以為甚爾有多能忍呢,不也很快破功?

這麼想着,她也低頭偷偷一笑。

就在夫妻倆帶著兒子收拾野餐場地期間,數百米外的動靜越來越大。

要不是亞理紗有先見之明,暫時調低了小惠的聽覺靈敏度,孩子這會兒已經被嚇得哇哇大哭了。

看着由東北轉移到了西北方向的火光和巨響,再看看這一路上飄着的白煙,亞理紗幽幽吐槽:“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幸好夏油傑有意識用能控水的咒靈去撲滅野生特級點起的火,不然亞理紗計劃的野餐就全毀了。

但對付特級需要集中精神,滅火也做不到每一處都顧上,肯定有沒熄滅的火苗存在。

即使她已經用能力調低了這塊區域的存在感,但出了大問題肯定瞞不住。

亞理紗只思考了一秒,就決定讓已經被咒靈和咒術師摧殘過地方下場小雨。

禪院甚爾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亞理紗給他比了個ok,還不忘叮囑:“記得讓那倆倒霉孩子把火全部撲滅。”

禪院甚爾點點頭,轉身走入密林中,只瞬間就憑藉著身體素質帶來的機動性消失在原地。

*

如果說事情發生之前,今天是漏瑚快樂日,那麼那兩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倒霉孩子出現后,今天就成了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去回憶的漏瑚倒霉日。

這一切,還得從漏瑚的身份說起。

漏瑚,AKA壺寶,特級咒靈。

他誕生的理由非常高級,是出於人類對大地最深沉的恐懼。

與某些出身理由很low的妖艷賤貨一點都不一樣。——壺寶語。

在他看來,這世界上能和他比肩的特級,只有個位數,他們必將誕生於人類對某個宏大的自然概念的恐懼。

不過這也是他的猜測,事實上,從他出生到現在幾年了,漏瑚還沒碰到一個理論上應該和他以同樣理由誕生的特級咒靈。

但是!

這種猜想今天會被改寫,轉變為現實。

——因為他在某坐山裡感受到了相似的詛咒氣息。

漏瑚大膽猜測,這是他真正的同伴要誕生了。

漏瑚回憶起自己剛誕生的情況。

出生在富士山的特級咒靈一開始也懵懵懂懂,比較弱小,就連自己的力量都不能很好掌握。

但他很聰明,他知道闖出名頭之前要好好磨練技藝。

這隻咒靈觀察岩漿,努力感受、學習自然力量,終於皇天不負有心靈,他成功把對咒力的粗糙運用,轉變為熟練使用強大的、與生俱來的術式。

除此以外,他還觀察模仿富士山上的各國遊客。

聰明又有才華的他很快學會了日語,還掌握了粗淺的中文、英文等等。

直到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被其他小咒靈所說的“咒術師”們輕易祓除后,這隻強大卻過分謹慎的咒靈才下了富士山,開啟屬於他的孤獨冒險。

漏瑚回憶到這裏,獨眼忍不住泛起水意。

當年的他是多麼不容易,獨自在人類社會生活又是多麼孤獨。

但是今天!他將迎來新生的同伴!

漏瑚不再孤獨,他會教導同伴他摸索來的一切技巧!

他摩拳擦掌,很是興奮地支着拐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直到面前突然冒出倆小孩。

銀髮藍眼的小屁孩帶着小號墨鏡,臉上掛着囂張的笑容。

黑髮看不清眼睛的小屁孩笑容和煦,年齡不帶卻自帶溫潤成熟的氣質。

怎麼說呢?

壺寶雖然不喜歡人類,但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哪個人類小孩,會讓他看到就覺得眼皮亂跳,是他從內而外生理性厭惡的存在。

小孩們和他對上視線,漏瑚知道了,這原來是倆咒術師苗子。

只一秒,漏瑚的思維就從:深山老林里為什麼有人類幼崽?

跳到:噁心,殺了好了。

決定了就動手,漏瑚的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敲,下一瞬就出現在白髮小屁孩面前。

洶湧的火焰在手掌間翻滾,他要烤熟這個小孩!

“嗚哇,好凶。”

白髮小鬼說著這話時,攻擊已經貼近了他漂亮的臉蛋。

漏瑚正在心中嗤笑,眼睛餘光就看見對方單手掐這個決。

——他的動作頓住了。

並不是漏瑚手下留情,而是帶着火焰的手掌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前進。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攻擊離對方很近,近得馬上就能貼上去。

但也只是近了。

那一段微小的距離永遠存在,以至於讓漏瑚覺得,他永遠也不可能攻擊到對方。

漏瑚氣得頭頂冒火,迅速收掌變換方向再度攻來。

但特級咒靈自己摸索來的體術,又怎麼比得上被天與暴君當沙包練了一年的小少年呢?

就是為了讓對方做陪練,檢驗自己學習成果的小少年很開心就和特級咒靈對打起來。

“可惡,你到底是什麼人!”

迅速過了十幾招,漏瑚大吼道。

“咦?他還會說人話呢。”

和他對戰的小屁孩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在一邊觀戰的黑劉海眯眯眼驚奇感慨。

“悟,你熱身結束沒有?結束了讓我來。”那雙狹長地看不清眼珠顏色的狐狸眼波光流轉,“我已經做好收復他的準備了,剛好我擁有的咒靈里,缺少一隻用火很強力的。”

“少裝模作樣,你那是缺火?直接承認你饞這隻難得一見的特級咒靈不就好了?”

白髮藍眼的這位已經將墨鏡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他一邊大開大合,用嫻熟的技巧和特級咒靈對戰,一邊對同伴挑釁嘲諷。

然而,漏瑚才是那個覺得有被挑釁到的。

好傢夥,他一個又強又帥的特級杵這兒呢,這倆小孩還聊天?!!

漏瑚不再因一會兒要迎接同伴而掩藏實力。

這倆小屁孩成功為自己贏得了全熟套餐,他要認真動手了!

壺寶:這兩個人類,就由我來殺死!

*

特級咒靈與兩個一級咒術師打得難解難分。

漏瑚沒有學會「極之番」和「領域展開」,而另一邊的咒術師因為年幼,同樣不會這兩招。

漏瑚的體術不是很好卻在對戰中逐漸提升。

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只領悟了「蒼」和主動用法,這會兒和咒靈高強度對打,不僅將禪院甚爾所教體術完全領悟,還逐漸摸到了被動用法的門。

夏油傑目前沒有收復特級咒靈,強攻上不佔優勢,但開始另闢蹊徑,不斷排列組合自己所掌握的咒靈們,爭取讓它們每個都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一的實力。

總體來說,咒術師一人組是把漏瑚按着打的。

漏瑚的每次反擊,都是抓住了一人受限於年齡、體力不太跟得上的虧。

如果就這樣磨下去,漏瑚最後肯定是要輸的,因為兩個小天才比他進步的速度快得多。

但這也是,如果。

打着打着,漏瑚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氣息出現又消失,他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以五條悟夏油傑的戰鬥素養,他們也同時察覺到了。

又一個特級咒靈!

就在他們防備心一點點提起來的同時,周圍卻什麼也沒發生。

林間樹木小花依舊被春風吹得飄搖響動,剛才的咒靈氣息就像是錯覺一樣。

五條悟又和漏瑚拼了一記術式,夏油傑用一級咒靈吐出的水給這隻“火系寶可夢”製造麻煩,就在這時——

幾條粗壯的藤蔓毫無預兆地從地下拔地而起,一叢叢小花自藤蔓為圓心向外蔓延開,清淺好聞的花香撲鼻。

五條悟夏油傑及其敏捷地避開藤蔓,卻沒有防備吐露芳香的小野花,因此光榮中招,露出了放鬆的神情。

於此同時,地下竄出一個長得不怎麼樣、還有着黑色紋身的肌肉咒靈。

他一把撈起獨眼小矮子漏瑚,並迅速判斷出五夏一人包圍圈的漏洞,飛速逃跑。

兩隻咒靈都竄出去快五米只能看見背影了,五條悟夏油傑才從那陣讓人放鬆神經的幽香中回神。

“草!他們跑真快!”五條悟怒道,他和好基友拔腿就追。

只不過相比好友騎着咒靈趕路飛快,五條悟在遠距離移動上就有一丟丟不佔優勢。

回去就把這困難客服。

爭強好勝的少年人咬牙,但這會兒還是乖乖握上了好友伸來的手,一人同乘一隻會飛行的咒靈,向著咒靈追去。

只是追了不到三十秒——

“咒靈呢?那麼大兩隻特級咒靈呢?”

五條悟瞪大眼睛,在整個樹林裏來回掃視,愣是沒有看見那兩隻逃跑的咒靈!

不論是肉眼看,還是咒力看,統統沒有!

夏油傑騎着的鳥形態咒靈也發出了粗啞的聲音,示意自己一雙銳利鳥目,今兒個是在倆特級這裏折戟里。

按理說移動中的物體應該很好被捕捉才對,但那兩隻不知道逃哪裏去的咒靈完全不按常理來。

第一隻冒出來的特級咒靈,看上去粗壯憨傻不好看,實際上有點東西。

不論是芳香小花花,還是隱藏氣息的遁地本事,真讓人防不勝防!

悟&傑:媽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一人心裏齊齊爆粗口。

這還不算完,後面有比翻車更社死的場面。

“呵,咒靈呢?”

聽到那嘲諷一笑,兩小隻整個都僵了。

他們低頭,看見鳥咒靈斜下方的大樹樹枝上,長相英挺俊美,穿着衛衣牛仔褲的青年一點都不掩飾眼中的譏諷。

“草!”

“草!”

兩人齊齊爆了粗口,一片青青草原種在了這座山上。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最後以無下限術式和咒靈操術的使用者羞愧低頭為結局。

夏油傑讓鳥咒靈降低了高度,倆小從咒靈背上跳下來,乖乖地背手站立。

片刻后,禪院甚爾也從樹上一躍而下。

他雙手懶散插在衛衣兜里,並不說話,只是用戲謔的眼神看低着頭的兩小隻。

作為教導一人體術的恩師,他眼神並不凌厲,也沒有指責,但就是讓五條悟夏油傑羞愧難當。

就像是禪院甚爾一個簡單激將法,就能讓小咒術師們動力滿滿那樣,這位亦師亦友又像一生之敵的奇妙老師,只用帶着簡單情緒的眼神就能讓一人破防。

“甚爾……老師。”五條悟很艱難地叫出敬稱,“你知道那倆咒靈去哪裏了嗎?”

六眼翻車翻得有點厲害,現在只能指望一下天與咒縛零咒力有沒有辦法。

禪院甚爾聳肩:“不清楚。”

那倆明顯是從地下走的,觀察地面痕迹他有點心得,地下……呵呵。

“要不,我們回去問問紗紗姐,那兩隻特級去哪裏了吧?”五條悟試探着提出意見。

如果說,這世界上還能有什麼值得他信任,那一定是亞理紗奇妙到超神的遠距離搜索能力。

哎,以前被他信任的是六眼。

但他現在發現了,六眼還是得鍛煉,不然下次估計還會在某些能力特殊的東西上翻車。

“說到紗紗姐!”夏油傑猛地抬起頭,“她和小惠!”

夏油傑話沒說完,五條悟理解了他的意思,頓時也緊張起來!

他們停車的地方就離這裏幾百米,那倆四處逃竄的咒靈,萬一正面撞上母子倆……

試問:

「被人類咒術師打傷的邪惡咒靈奔逃時,會有多大可能性遷怒逃亡路上的無辜人類呢?」

答案當然是,百分之百。

*

不遠處,有一頭黑色及肩發、身材窈窕的女性跪坐在野餐布上,她心情愉悅地哼着歌,正挨個往一次性紙杯中分倒飲料。

在她身邊,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嬰兒正躺在柔軟溫暖的籃狀小窩中。他頭頂的長長兔耳朵會隨歪頭動作搖晃,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女人。

黃白色格子野餐布上,放着洗凈被裝在保鮮盒裏的聖女果、草莓、櫻桃,還有一個個模樣精緻的小點心。

這一切,加上作為背景的小株八重櫻,共同構成一副溫馨又充滿野趣的畫卷。

然而這畫卷不是人人都喜歡——至少咒靈漏瑚就很討厭!

漏瑚是一隻有文化、有思想的咒靈。

經過在人類世界的輾轉遊歷,他學習到很多人類的“陰謀詭計”,比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當時漏瑚被同伴帶入地下,眼看着對方就要帶着他遁地百里,逃竄離去,是他及時制止了同伴的想法。

與其大量消耗剛出生的同伴的力氣,不然積攢下來,原地蟄伏。反正那群愚蠢的咒術師肯定想不到,他一個咒力居然還懂那麼多,會有那麼狡猾!

新出生的、代表着人類對森林的恐懼的咒靈——花御,是只大多數時間脾氣溫和到讓靈吃驚的咒靈,因此很容易就聽取了漏瑚的意見。

兩隻特級在花御操縱樹根空出來的地下空間中交流了一番。

這讓漏瑚察覺到,比起咒靈,剛出生的對方心思純凈,似乎更加接近精靈。

而且花御雖然不會說話,卻因為貼近自然力量,有自己一套表達方法!

這一切都讓漏瑚感覺驚奇。

同時越交流,他越提防。

這個同伴救他,居然是因為他們氣息相近的提防更多些,同時看他被一打一太慘了可能會死!並不是真的懂咒靈與人之間不共戴天的恩怨情仇!

花御必須被他好好引導啊,漏瑚想,最好多接觸一點愛毀壞環境的壞人類,多多破壞人類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不然這貨因為性格佛系不去殺人這可咋辦?

漏瑚大眼睛一轉,覺得這件事刻不容緩。

想要培養“正確”的三觀,得從娃娃抓起。

現在就去找一個人類開刀吧?

先用灌輸教育的方法,教導對方人類就該被咒靈殺死,試試看這種簡單粗暴的教學有沒有用。

於是漏瑚對花御說:“我們去找一個人類,挑個柔弱一點的。”

「人類?柔弱?」

經過簡單交流,花御初步理解了什麼叫人類,什麼叫柔弱。

簡單來說,前者長得像揍漏瑚的生物,後者指沒那兩隻生物那麼強。

嗯……

花御悟了。

這深山老林附近總共五個人。

兩矮個子人類漏瑚打不過,那那個高個子他肯定更打不過。

最後就只有……植物將畫面傳給花御。

他接入八重櫻視角,看見了一個纖細的背影,以及對方手邊的小小人類。

這兩個肯定符合漏瑚的要求!

還很單純的花御帶着漏瑚就去了。

兩隻咒靈悄悄從斜後方的泥土裏冒出頭。

漏瑚第一眼看環境,先是被嚇一跳。

豁!這裏離那兩個小魔星好近吶!

第一眼看到了柔弱的女人和小孩,大眼睛一亮:這不正巧了嗎?最好用的教學工具來啦!

世界是那麼的奇妙,有某位體術老師選漏瑚做教具,這會兒漏瑚反過來選了體術老師的妻兒做教具。

總之,漏瑚選中了這個身上沒有任何咒力波動的普通女人。

幸運兒就是她了!

漏瑚示意花御收斂氣息,他們要在不驚動幾百米外小魔星們的基礎上,上完這趟豐富有趣的鯊人教學課。

一步,兩步。

漏瑚給花御科普一些他所知的,人類毀壞自然的故事。

三步,四步。

已經能看到那個女人側臉,和野餐布上擺着的食物。

五步,六……

漏瑚一個急剎車。

他眼睛盯着野餐布上擺放的四杯果汁,眼睛眯起,面色陰沉。

瞧·瞧·他·發·現·了·什·么?

漏瑚嘴巴一張,牙齒一咧。

他可是極具智慧的非凡特級咒靈,當然能夠從水杯簡單推理出——

這個普通女人和那倆人類小子是一夥的!

漏瑚頭頂的火山內岩漿翻滾,兩側的出氣孔也放出巨大熱量,嘴角幾乎扯到“耳根”,露出森森一排牙。

他。

要燒焦這個女人!

要讓那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後悔莫及!

*

“我們快回去!傑,咒靈。”

夏油傑揮手召喚鳥咒靈。

一人都看向禪院甚爾,準備看看對方要如何做。

結果——

“你們着什麼急?”

倆臭弟弟慌得不行,相反,禪院甚爾面色淡淡,彷彿有極大可能正面遇到特級咒靈的不是他老婆兒子一樣。

“她開車帶我們過來,又專門繞了路選擇在那裏野餐,當然有她的理由。”

說到這,禪院甚爾不屑地看了這倆還有的練的學生一眼。

然後用及其驕傲的口氣說:“你以為紗紗是你們倆,連煮熟了的特級咒靈都能放跑?”

他看向看妻兒所在方向,墨綠色的眼瞳中照入穿過樹葉縫隙的光。

閃閃發亮。

“我老婆比你們強多了,多擔心擔心自己。”

*

感受着從側面而來,如有實質的殺氣。

亞理紗不慌不忙微微一笑。

她一隻手輕輕搭在小惠身上,安撫地拍拍,彷彿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渾然不覺。

【火】

聲勢浩大的岩漿和火焰貪婪地捲來,只是瞬間就將這片土地點燃,周圍溫度陡然升高。

這是漏瑚用了最後剩下的咒力,發出的雷霆一擊。

就連那株八重櫻都瞬間被火覆蓋,重重疊疊的粉花變成了朵朵浮空火焰,更別說身為主要目標、野餐布上的人了。

花御看着被波及的無辜八重櫻,醜陋的臉上無法做出表情,但渾身散發著不愉快的情緒。

他往那邊走了兩步,耗費許多咒力,用這股自己還掌握不太成熟的力量掐滅了火焰。

然後生命力自他指尖綻放,奄奄一息的半焦八重櫻努力汲取力量,飛快地完成一輪落葉新生,重新開出小花苞。

漏瑚看着心疼植物的花御,心裏不屑,但聰明的不對這同伴說什麼。

只是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櫻花有你的幫助能獲得新生,人類就沒那麼幸運咯。”

他的眼睛印着火光,露出瘋狂的笑容:“她得死。”

“哦?”

就在漏瑚話音剛落,清清冷冷的女音從火焰中響起。

“真的得死嗎?”

火焰如一卷紗簾般往兩邊分開,露出一張秀麗的臉。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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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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