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真假虛實
看到自己的手足齊聚於此,紅弦眉頭微皺,緩步走到紫袖面前:“出去!”
紫袖抬起眼來:“秦紅弦,你搞得什麼埋伏?”
紅弦冷冷地道:“出去!我才擦乾淨這裏,你又給我弄髒了。”
紫袖拿手撐着,往外挪着。
紅弦看了一眼粉蝶、又看一眼墨池,嘆了口氣,也不理二人,只蹲下來,收拾着地面的污水。
粉蝶轉頭看了一眼墨池,墨池點了點頭,示意粉蝶開口。
粉蝶往前一步,蹲了下來:“紅弦,爹叫你過去。”
紅弦一邊收拾着地面的污水,一邊道:“容我收拾完的。”
粉蝶嘆了口氣,轉回頭來,望着墨池。
墨池蹲下身來,伸手按住紅弦手裏的抹布:“我陪你。”
紅弦並不撒手,兄妹二人一奪,一塊抹布撕做了兩半兒。
兄妹二人收着污水,粉蝶咬了咬牙:“你們也給我撕一塊兒。”
“不用了,這就收完了。”紅弦低着頭,“咱們三小姐告完狀了?”
粉蝶“嗯”了一聲。
紅弦語氣悠閑地問:“告得什麼狀?”彷彿,是問的是別人的事一般。
紫袖忍着寒冷:“秦紅弦,你明知故問。”
紅弦轉過頭來,斜睇一眼紫袖:“吆,妹妹這是往哪個泥坑裏打滾兒了,瞧這一身水。”
紫袖往後退一步,指着祠堂大門:“我就是跌在這個泥坑裏。”
紅弦站起身來,將手裏的抹布扔到身後粉蝶的手裏。
她嘻嘻笑着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活動着手腕。
紅弦往前走一步,紫袖便往後退一步。
墨池覺出不對來,上前拉着紅弦的衣袖。
紅弦被長兄攔阻,腳底慢了下來。
紫袖得了空,轉頭便跑。
紅弦輕罵一聲:“打得還輕。”
墨池眼中閃過一絲懷疑,道:“你真打她了?”
紅弦冷笑:“沒打,踢了幾腳。”說著,轉過頭來,朝墨池一揖到地:“大哥,家裏這點破事,您別管了,成么?我與紫袖怎麼樣,那是我的事兒,您別管、別問,最後會有什麼了局,我自己心裏有數兒。”
墨池皺着眉:“你這叫什麼話,你當我要管?我那邊正服侍着父親用藥。就看紫袖哭着進來,直說你打她。粉蝶在旁邊攔也攔不住。”
紅弦輕笑一聲:“攔她什麼,讓她說啊,她說的那些話,不該打么?如今,都能拿咱娘的死說事兒了。還敢管這個地方叫泥坑。一個不敬嫡母,但凡在別人家,她不死也得脫層皮,也就在咱們家,她還敢惡人先告狀。”
墨池嘆了口氣:“你恨她恨得要死,我跟你大姐是知道的。咱爹現在心裏向著她,我們也是知道的。你就這麼跟她硬碰硬地對打,到最後吃虧的還不得是你么?”
紅弦哂笑一聲:“吃虧,我吃虧的地方多了,又豈只這一件。哥哥,您放心,就咱們家這個亂勁兒,今兒這件事兒,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我不知道您當時是怎麼出來的,您要是能不回去,就別回去了。在祠堂給娘上炷香,到書房讀書去,都成。”
“有我在,她們多少能收斂些。”墨池輕聲勸道。
紅弦笑道:“算了吧,有您在,我也得收斂着。”說著,拉起粉蝶的手:“有我們是姐妹兩個,足免了。”說著,便拉着粉蝶走了。
“爹跟譚氏現在不在書房,回正房了。”粉蝶一邊跟着紅弦走,一邊道。
紅弦眉頭緊皺:“一把年紀,怎麼就這麼離不開?”
做為女兒,這樣談論父親房裏的事,總是不大妥當的。便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粉蝶,亦是一怔。
紅弦嘆了口氣,伸手按按自己的太陽穴:“咱爹的病症,跟雲嵐、巧巧她們是一回事兒。這個病症,倒像是會傳人的。別人還罷了,譚氏腹中現在還懷着孩子,兩個人就離這麼近,勸也勸不了,你說可如何是好啊。”
粉蝶亦皺着眉頭,道:“他們兩位老人家自己願意這麼著,咱們這些做小輩的,除了伺候着,還能怎麼樣呢?”
紅弦哼笑一聲,便不再說什麼。
粉蝶問道:“到了父親面前,妹妹打算怎麼樣說?”
紅弦笑道:“怎麼姐姐就一定要問我怎麼說呢?我這個人,一向是不設計別人的,一切我只兵來將擋,水來土堰。她怎麼說,我陪她唄。”
粉蝶笑道:“妹妹不說你要怎麼做,那你要我怎麼做呢?”
紅弦輕笑一聲:“姐姐做事兒,還用囑咐么?”
一時,姐妹二人來到正房門口。
守在門口的珠兒,看到二人,連走下台階:“我的兩位姑奶奶啊,到底是怎麼了,三小姐回來哭得更厲害了。”
紅弦笑盈盈地:“三妹妹哭了,這是因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呢?”說著,轉過頭來,望着粉蝶:“姐姐,你知道么?”
粉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她說你打了她,這會兒她自己踢到水桶,難道也怨你么?”
紅弦戲笑着搖搖頭,便拉着粉蝶進了屋。
到了屋裏,只看二老坐在榻上,身上各蓋着毯子。紫袖蹲在地上,伏在母親譚氏的腿上,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譚氏低着頭,拍着紫袖的脊背,彷彿沒有看到別人一般地道:“叫你別去,你偏去,叫你哥哥姐姐去不就完了么?這又吃了虧了,讓娘心裏怎麼過得去啊。”
紫袖依舊嗚嗚咽咽地哭個不停。
秦士清看到粉蝶、紅弦姐妹二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炕桌,喘着粗氣:“怎麼回事兒?”
紅弦滿臉堆笑地:“我不知道啊,方才從您的書房裏出來,我們姐妹幾個一塊兒說了些閑話,然後就散了。女兒想着母親祠堂有日子沒收拾了,便要了兩桶水,過去收拾祠堂了。”
秦士清紅着眼睛:“只是這樣,她怎麼說,你打她?墨池呢?”
未等紅弦開口,粉蝶便道:“大哥說給母親上炷香便過來。”
紫袖轉過頭來,臉上帶着淚,指着紅弦、粉蝶二人:“粉蝶,你現在也與她連成一氣了么?”
粉蝶只看了一眼紫袖,並不言語。
紅弦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原就是一氣兒的。妹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紫袖妹妹,剛才你打翻了祠堂的水,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怪你。你說那裏是泥坑,只要父親同繼母不怪罪你,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紫袖妹妹,你身上臟成這個樣子,怎麼還不換件衣裳,這濕漉漉的,外面又冷,要是凍冰了可怎麼好?”
紫袖抽抽咽咽、哆哆嗦嗦地指着紅弦。
秦士清皺着眉頭:“什麼泥坑。”
紅弦苦笑一聲:“說來也怪我,我沒想着那會兒會有人過來,水桶就放在祠堂門口,我當時擦完了,想再陪母親一會兒,就沒收拾。誰想到,妹妹進來時,也沒看着地面。就把水給踢翻了。我當時背對着妹妹,聽到聲音,自然要反問妹妹,是不是掉泥坑裏了。誰料這句話卻惹惱了妹妹,妹妹指着母親的靈位,就說那,那便是……泥坑。”說到最後,紅弦亦哽咽起來。她拿着衣袖拭着淚。
秦士清喘着粗氣,問道:“是么?”
粉蝶上前,陪笑道:“正是這樣,方才紫袖妹妹說紅弦妹妹打她,我是沒有看到。如今紅弦妹妹說這些事兒,卻是我同墨池哥哥都看到的。”
紫袖撲到粉蝶面前,便要撕打。
紅弦攔了下來:“妹妹在父親還有繼母面前告我的刁狀,說我打你。我打沒打你,還暫且不說。你當著父親的面,就要扑打長姐,這又算什麼?”
譚氏連忙喝止:“紫袖,別鬧,回來。”
紅弦走到是父親秦士清的面前:“爹,我們幾個,都是您的骨肉,誰是什麼脾氣您都知道。我在家裏何曾動手打過姐妹?倒是紫袖,三天兩頭地與大姐為難。大姐脾氣好,不與她計較,又讓着她小。她如今變本加厲,在您面前,就上來扑打。您難道還不管么?咱們家要一直這個樣子。那您也別問我打沒打紫袖了。大不了我現在打給您看。”說著,上前揪起紫袖,揚起手掌。
“放肆,當著我的面,你們,你們這是要逼死我么?”秦士清哆哆嗦嗦地指着二人。
紅弦轉過頭來:“爹!不帶您這樣的了,紫袖要打大姐,您什麼話也沒有,我要替大姐報仇,您卻攔着。我恨只恨我沒有她那麼心黑手毒,明明手都揚起來了,就扇不下去。”說著,鬆開手抹了一把淚。
紫袖不曾想紅弦也有這樣一番唱念做打的本事,一時怔住。
紅弦得了空,伸出一隻手,指着紫袖:“你不是說我打你了么?你倒是說說,我用的哪只手,怎麼打的你,傷在哪兒了?”
紫袖再是蠢笨,亦不可能當著父親的面露出身後的傷處。
紫袖緩了過來,抹乾凈鼻涕眼淚:“你一直踢我,踢的都是我的身後。那裏你叫我怎麼露出來給人看。”
紅弦冷笑一聲:“有證據么?”
紫袖看着粉蝶:“粉蝶大姐姐,你……”
不等紫袖說完,譚氏笑盈盈地:“粉蝶,你是不肯給袖兒做證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