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討一杯茶喝
“許庶常嘴裏說著不該留沈三姑娘一人在長安城,年幼被家人帶去渝州就罷了,成年後外出遊歷也不回長安城,倒真是不該!不舍!思念得緊。”李域兀自走進雅閣里,直逼近沈皓月與許長庚。
李域這半點不給人面子的言語,沈皓月聽得握緊了拳頭,可又打不得,往旁邊走一步,向李域福了一禮,淡漠問道:“世子有何吩咐?”
許長庚拱手向李域拱手一揖,即便官階高低不同,在正事之外,大都稱呼某兄,李域方才開口就叫他的官職,加之說出來挑刺的話,針對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可,為何?許長庚不甚明白?他與李域無過節,李域今日這是作為義兄來維護沈皓月這個義妹嗎?
“吩咐就見外了,義兄就是來你這雅閣坐一坐,討一杯茶喝。”李域在方桃木桌邊坐下,方才放上茶爐的水壺剛好燒滾了。
許長庚聽此,看來李域是真將沈皓月當妹妹了,或許李域有聽到他與清顏妹妹的事,是以才說了方才那些話。
李域不願承認她這個義妹,鮮有的兩次稱她為義妹都並非真心,這次又是為什麼?沈皓月幾乎快將想送客寫在臉上,手上卻聽話地拿了帕子握住水壺手柄,取水壺泡茶。
才燒滾水的壺燙得很,許長庚對沈皓月道:“皓月,我來泡茶吧。”
“許庶常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李域冷眼掃過許長庚伸到沈皓月手邊的手,嘴角勾起一彎冷冽的弧度,似在禮貌地笑,可卻比笑更讓人心生寒意。
許長庚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他以為李域方才那話中並沒有提問?
“世子誤會,許某外出遊歷時已到應試年紀,須在渝州府參考,是以只得在渝州附近走動,沒能回來長安。”
李域雙目清明望着許長庚,那目光諷就像在諷刺地說:你這話騙騙你自個得了!
許長庚被李域這麼盯着,忽生見家長的緊張,甚至他去沈家提親都沒這麼擔心沈家人不答應把皓月許配給他。
沈皓月看不過眼了,李域以什麼身份在這質問許長庚?
“世子,長庚……”
“你好好泡茶。”李域瞥向沈皓月,像足了長輩看一個打斷大人說話的小輩。
許長庚怕李域針對沈皓月,主動吸引火力到自己這,“世子可有惦念的人?如果有,或許世子可以理解許某當時的心思,許某與皓月分開數年,擔心皓月已將許某忘記,又擔心貿然來找她,太過唐突,不會有結果。”
“結果?許庶常想得真長遠,沒見面就想結果。”李域差點又諷笑出聲,不過察覺到側方沈皓月不高興的目光盯着他,他輕咳幾下掩飾掉了諷笑。
許長庚殷切道:“當然會想到結果,許某與皓月定了娃娃親,可沒有功名在身,還唐突來沈家,來見她,許某擔心給皓月和沈家長輩留下不好的印象,影響我們的親事,當然是父母做引,鄭重拜訪才好。”
原來他早已期盼許久,也合計了許久,才出現在她面前,他如此珍重待她,沈皓月慶幸得忍不住笑意,望向許長庚的目光比那杯中茶更溫熱。
李域從沈皓月面前三杯泡好的茶中拿了一杯,低頭吹散茶沫子,壓制心口那團悶火。
“白清顏來了長安,白太守不日也會到長安,許庶常,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來長安的目的?”
白太守也要來,許長庚和沈皓月同時驚訝地望向李域。
李域慢條斯理地吹了茶沫子,又緩緩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慢慢喝兩口茶,才抬眼睇向面前兩人,看到兩人的神情,滿意地靠向椅背,斜坐着翹起二郎腿。
沈皓月從未見過李域這一番騷包操作,許是在軍中久了,李域從來都行坐端正,沒有其他長安城二代們的閑散樣子。
白太守手握兵權,非詔不得入長安,許長庚並不信白太守會輕易來長安,“世子所言為真?”
“真不真,許庶常可以去問問許夫人,或者韋侯夫人。”李域有趣地打量沈皓月,她篤定地選擇許長庚,到現在許夫人都聯合外人要毀這幢婚事,她是不是該懷疑自己的選擇錯了?
“母親為何會知道?”許長庚聲音輕弱,更像在問自己,思量一番,他終有所明白了,愧疚地望向沈皓月。
沈皓月努力地笑了笑,“許伯母的想法是她的,我不會因她懷疑你,你若想去問清楚,去吧。”
“皓月,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許長庚懇切道。
李域手擱在椅背上,食指和中指敲打扶手,神情漠然,“君子行而後言,我勸許庶常先解決了許夫人和白家,再說這話。”
沈皓月忍着怒意,向更加愧疚不安的許長庚笑着道:“你去吧,我信你,等你。”
許長庚鄭重點頭,起身朝李域一揖,離開雅閣。
茶爐上的水壺又翻滾了,咕嚕嚕發出聲音,屋裏沒人說話,這聲音愈加明顯。
外頭陽光正好,沈皓月背光而坐,水霧從壺口而出,飄至李域與沈皓月之間,李域眼中,沈皓月若隱匿在一層薄霧之後,看不清明她在想什麼。
“你就這麼信許長庚能處理好這件事?他反抗白家無異於以卵擊石。”李域莫名有些掌控不了全局地心煩,從茶爐子上提下水壺,滾水的聲音終漸漸停止,水霧也散去了。
沈皓月一雙明亮的眸子盯着李域,好像在探究什麼,“世子為何會知道白清顏來長安的目的?”
李域心下緊蹙漏跳半拍,面色不改,“白家守着西南要塞,你覺得我會漏看什麼白家的消息?”
沈皓月沒想到李域對她毫不避諱,她前世就見識過,李域養了許多探子,這些探子遍佈各處收集消息,尤其是軍事要塞的消息,幾乎每天都會送達到他手上。
前世是因他要在園子裏處理公務,日子久了也就瞞不了她的,可現下,他並不用真實地告訴她,何況他探聽各處消息,是為了聖上,不該避着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