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牛城
王衍望着眼前這座巍峨的城鎮,充滿了幻想,這將是他的新起點。
觀望過後的他,邁着沉穩的步子緩緩走進向了城門,正當要進去之時,卻被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年輕城衛攔了下來。
“哪邊討來的小乞丐快滾開,不看看這是哪,當這裏是什麼地方啊”!男子話語中充滿了輕蔑的語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千里之行王衍豈能作廢!
“這位官大哥我是來仙山求道的,可否行個方便。”
聽到王衍不卑不亢的請求,那名年輕城衛,更是瞧不起王衍了。
“哈?大哥?求道?你也配?”
“就你這樣的爛命,官爺我在這一年,少說不見一萬也得有八千了,趁早收起你的痴夢,哪來的滾回哪去吧。”
隨着王衍這邊入門的卡殼,後方本該順利入城的人群,在王衍的後面大排長龍,入城的人數是越積越多。
在嘈雜的大環境下,後方的過客更是不客氣的催促着,讓他這小乞丐快點走。
這一幅咄咄逼人的場面,在王衍面前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身處四周的人群更是給不到他絲毫的壓力,冷靜的王衍甚至還反問了一句,“那不知怎樣才能入城呢?”
“入我青牛城當然得有這個了,”只見那名年輕衙役搓了搓手。
“三兩銀子,你若有錢,就算是妖魔鬼怪,也可安心入得,如若沒有天王老子來了,都得給老子繞道而行!”
看着那邊不見錢,不放行的衙役,一窮二白的王衍摸了摸懷中,那空蕩蕩的胸口,只有一塊似玉非玉的牌子。
聽着後面排隊之人,有些急躁的,已經開始了大聲叫罵了起來,死馬當成活馬醫的王衍,說罷便掏出了牌子。
牌子剛一亮相,周圍雜亂的環境,還是一如既往,並沒有那想像中門可雀聲的效果。
但卻見那年輕衙役,雙眼冒着金光的,信步到了王衍的前面,見這小乞丐還是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纖細的手臂不自覺的一把搭在了,腰間的佩刀之上,用力一抽,刀划鐵鞘的聲響,猛而清脆。
刺耳的聲音過後,一把不是很新,卻被擦的鋥亮的官刀,立於側門之前。
上一秒還形容市場的偏門,頓時少了人間的喧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一個敢再催促叫喊的了。
“你這大膽野民,從哪淘了塊爛牌子,就來你爺爺這耍威風啊!”
說著還一把奪過了玉牌,“你這牌子好是嚇人啊!你爺爺我是不是得束手就伏,納頭便拜啊!”
哈哈……
談笑間那名年輕衙役,右手的刀比着王衍的脖子,空出來的左手便順理成章的,將剛剛搶到的牌子,一把塞到了自己懷中。
正當那名衙役耀武揚威,不停恐嚇王衍之時,後面於草棚中,休養品茶的一位年長差役,恰巧看到了這一幕,頓時一股涼意襲來。
哪還敢品什麼冬天的暖茶,一聲怒吼直接響徹四方。
“住口!”只見那名中年差役大發雷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來。
一個大嘴巴,便將另一位持刀衙役抽翻在地,在這寒冷的冬天裏,年輕衙役直接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待他再反應過來之時,一股被羞辱的怒火悄然摸上了心頭,爬起身子的他就要開始反擊。
這一反應同時也落在中年差役眼中,不過很明顯這剛來之人,老於人情世故不想在此地再動手。
滿是老繭的右手一摟,那剛倒地爬起來的年輕差役,被像拎小雞一樣,一爪就被這中年男子拽到了身前,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小齊子,你確定要和我動手?還是覺得和我動完手,你姐夫能保的住你!”
那年輕的衙役,剛剛還是怒火中燒的樣子,可聽到“姐夫”這一詞,瞬間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了的年輕衙役,用力的晃動着,那讓他懸浮於半空中的粗壯手臂,可不管這人怎們用力,好像都無法擺脫那中年人的單臂力道。
嘗試了半天無果的年輕衙役,只能冷言冷語道,“姓袁的,平時里我敬你比我官大,才喊你聲袁兄聽聽,莫不要因為一聲稱呼,就迷茫在了死路之上。”
“你也需要謹記,青牛城不是留給你倚老賣老的地方,更不是你個八品差役的一言堂,要知道我齊家在你頭頂上也是有人的!”
哈哈……
聽到這姓齊年輕人的威脅后,那名袁姓中年男子笑了,笑的是好不開心啊。
在短暫的狂笑過後,那倆人的距離更近了,只見那位袁姓男子此刻高舉着的右手,微微彎曲,把那年輕人的右耳,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開始了一陣小聲的竊竊私語……
在這大冷天裏,只見之前囂張跋扈的齊衙役,額頭之上漸漸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隨着兩人細語聲結束,袁差役剛一撒手,年輕人立馬撲通一聲,趴倒在了地上。
見到如此場景,那袁姓男子也不客氣,直接坦言“好,今日算我袁某人多事了,咱這就走,省的掃了您齊大衙役的面子。”
那中年男子也是果斷,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向著溫暖的草棚走去,好像是惦記着之前的泡的那半杯熱茶。
看着中年男子邁着的六親不認的步伐,那齊衙役後悔的腸子都快青了。
趕忙一頭扎在了,那袁姓男子身前,一個猛撲,照着袁姓男子面前就磕了一個頭。
“哦,齊兄弟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等我喝完那半杯茶,就幫你把你姐姐、劉師爺請過來的!”
聽到那袁姓差役,打起了太極,那地上趴着的年輕人,心裏更害怕了,是一個接着一個的硬磕。
看着地上死倔的年輕人,面子已經是給足了他袁大人了。
只見那袁大人也不多說什麼一個轉身,走向了那年輕人側面,一腳踢出。
強大的腳勁足足把那年輕人,踢出了數米之遠,直到一個翻身才抵消了全部的後勁,徑直的滾到了王衍的腳邊。
正當王衍好奇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那中年男子再次開口,“還敢停下?”
聞言那齊姓衙役,瞬間明悟,是穩住身形對着王衍就開始磕,額頭上一個個血印是觸目驚心。
此時的他雙腿緊合低頭哈腰,空閑出來的雙手恭謹的舉過頭頂,一塊玉牌就這麼被他恭恭敬敬的,挺放在掌心之中,等待着王衍取回。
反觀新到的袁姓差役,談吐間雷厲風行,隨後便開口招呼起了王衍。
“原來是劍宗仙師,快請進,怪我等有眼無珠,不識仙師駕到。”
“劍宗?”怪不得當初那根子問,他二人是否是劍修呢,感情真和劍有關啊。
王衍轉口道:“沒事大哥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小弟初來乍到諸事不懂,還是有勞袁大哥多多提點”。
能當上城衛哪個不是人精,這一下子的客氣,袁差役立馬察覺出了王衍態度上的不對勁。
平日裏那些仙門之人外出,哪個不是趾高氣昂,儘管他們是城衛,在城中大小也算是個芝麻官,但在那所謂的仙人眼中,根本就不屑與他等交流。
偶爾有幸能見到下山採買之人,那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若是主城門在其過時,手腳慢了還未拉開,說不得還要挨上那麼一劍,更別提走他這偏門了。
“有古怪!”這時袁差役,底氣又不自覺的硬了起來,“你是從何處得來的玉牌?”
這態度轉變相當絲滑柔順,剛剛還一口一個仙師,現在轉頭就不認人了。
看來面前這個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主啊。
一臉愁容的王衍,緩緩說到,“我們老家發生了旱災,我大哥早年尋仙求道,說如若有事,便來此處尋他,方解後顧之憂,臨走前更留下了此令”。
“小弟也是迫不得已萬里尋親,盤纏早已用盡,才身着如此狼狽”。
聽着王衍假中帶真的故事,以及聲嘶力竭的表演,這隻老狐狸看不出絲毫破綻。
“原來兄弟來此竟如此不易,之前我等也是本職工作,對兄弟多有冒犯,望兄弟海涵。”說話間袁差役的雙手抱起了拳。
王衍則是繼續一臉哀傷,“沒事只要能尋得我家兄長就行,老家之事刻不容緩啊,望袁大哥能通融一下。”
行走於江湖的王衍,早已明白了世人皆是如此,熙來熙攘,皆為利往,對此他早已如魚得水,知道如何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看着王衍滿臉的愁容,為了配合他,袁大哥也是單手背後,照着自己大腿,狠狠的鉚足全力來了那麼一下,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掛在了臉上。
“兄弟,沒事,到這就是回家了。”說著那中年差役還抽搐着鼻子,一副難受至極的樣子,這下演的比王衍這個家鄉鬧災慌的人還難受。
“兄弟你到這也就不用擔心了,你大哥應當是劍宗之人”。
“像你手持的這種,仙門令牌可不是多見啊,我也是早些年,有幸見過相似的圖譜,要不然咱倆可還沒這緣分吶。”
一番簡答的交流過後,王衍也問清了大概位置。
“兄弟你看,從這青牛城北門入城,再從西門出城直穿下去,只需兩三日的腳程就能抵達仙宗了。”
“多謝大哥指點,大哥我先去尋我兄長了,待我解決家鄉之事,必然登門拜訪,與大哥把酒言歡”。
眼看對方就要走,這中年差役也不好久留王衍。
“兄弟你先去吧,在這青牛城如果遇到什麼事,直接來找我袁某人即可,大事咱不敢說,小事咱必給你解決明白!”
依依不捨的道別,兩人彷彿真成了多年不見的患友。
“兄弟對家鄉之情,真是感人肺腑啊,大哥也沒別的,兜中就些銅臭之物,望兄弟收下,能早日見到兄長。”
能在這裏當差役的,基本上都是老油皮條子了,這錢送出去;
一來剛剛態度不太友善,避免他兄長過來秋後算賬;
二來也有些結交之意,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也能沾些仙緣。
可惜他哪知道,他這哪是沾什麼仙緣。
兩個月前,倆位仙風道骨的高人,都讓面前這人畜無害的王衍,沾的連個灰都沒了,如今其後人,更是連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可謂是屍骨無存。
倆人一番推諉之後,錢袋子還是順利的,進入了王衍的懷中。
胸口久違的承重感,讓王衍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名年輕的齊姓衙役面前。
從剛剛談話開始,他就一直乖乖的跪在這裏磕頭,直到王衍再次走來,那年輕差役的姿勢,都不曾發生一點改變。
看着剛剛拿刀欺壓他,辱罵他,甚至最後想貪墨他玉牌之人,王衍不在多說一句話,探出手來就要拿回他手中,那本就屬於自己的玉牌。
但就在他剛剛觸摸到,玉佩那冰冷的質感時,一句“兄弟海量啊”,叫停了王衍的雙手!
只見其身後的袁差役看到王衍停手,這才訕訕解釋道;
“兄弟他此番如此不敬,跪在此地是咎由自取,但你若是取回玉牌,便證明你原諒他了!”
“亦或是,讓我幫你取回也是可以的”,說出這話時袁姓差役,已經走到了王衍身側,就等着王衍做出決定。
十幾年來,第一次當家做主的王衍,終於是有了一回說話的份量。
側眼看了一下,剛剛還互訴衷腸的中年差役,此時的他表情陰狠不定。
王衍嘆聲一笑,一手摟起了那枚權利的玉佩,將之從新雪藏回了自己的破襖之中。
“啊……”
一聲慘叫過後,人來人往的偏城門口,一灘血跡,一雙臂膀,永遠的留在了那……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這麼在血泊中,不停的打着滾,吃痛的叫喊聲,引來了無數的圍觀群眾。
一個冷漠的聲音,從王衍側面響起,“還不謝謝我兄弟的寬宏大量!”
只見那人控制不住自己,強忍着劇痛,每吐一個字,都會情不自禁的咬住舌頭,“多多……謝……”
看着談吐不清的年輕衙役,王衍側目,死死的盯在了袁姓官差身上,彷彿是在討要一個說法!
“兄弟,你寬宏大量可以原諒他,但有些東西是不能被原諒的!”
“那枚…玉牌,便是仙宗的門臉,你殊不知為兄也是為了你,才大膽留他半條狗命。”
“待他日後若是僥倖,碰見醫世良家恢復過來,他還得感謝你我二人的活命之恩!”
“當然若是兄弟你現在反悔,也還來的及,只要你說一聲,為兄自會替你照料他們全家。”
看到王衍沉默的搖了搖頭,那袁姓差役才收起了餓狼般的眼神。
“此事為兄也是涉險,做個中間人,若是兄弟你還覺得不滿,提起我這柄官刀,了結了我們二人便罷。”
說著一把官刀,遞到了王衍面前。
……
袁官人回頭擺着手,慢慢目送着王衍進了城,王衍是走了,但袁差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王衍進了城,光明正大的打開了懷中的荷包。
“一百兩的銀票,被整齊的疊放在了小小的香囊之中。”
這要換作以前,王衍這後半輩子的吃喝拉撒都不愁了,“統統給小爺上最好的!”
帶着這份沉甸甸的銀票,王衍開始了他的第一次逛街,“這時要是妹妹在該多好啊,我這一擲千金的豪氣,為甚麼總感覺有種虧了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