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王玄失勢
她一邊思索,一邊洗漱,不到半個時辰,就給自己易容成了個其貌不揚的小郎君。
剛把彩妝盤收進系統儲存箱,房門再度被人敲響。
“阿煙,準備的如何了?”
問話者正是王玄。
禾慕晟起身,拉開房門,王玄愣怔了片刻,最後低低笑出聲來。
他揚了揚手中的男子衣袍,“配上這身衣裳,剛好合適。”
說著他又自顧自的將門關上。
禾慕晟以最快的速度換好,又拉開房門。
望着王玄依舊寧靜的背影,禾慕晟心中慢慢升起一絲酸楚來,一直以來,他都是萬眾矚目之人,如今因為她,竟落得如此境地。
禾慕晟嗓間有些沙啞,“郎君,不若……”
她想說,不若,就別管她了,可是以她現在的模樣,若是不管她,她會不會命喪於此?
王玄轉身,揚了揚眉梢,“都管你管到現在了,若現在放棄,我那百人的暗衛,豈不是白白失去了?”
他何其敏銳?禾慕晟只覺自己所思所想,皆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已經徹底失了武昌郡公的信任了嗎?”禾慕晟急急問道,“若真如此,你何必再去姑孰?”
王玄搖頭,“若我真的還未靠岸,便調轉船頭回建康,只會讓驗證叔父內心的猜想,這樣不僅於計劃無疑,還會連累溫嶠大人。”
說著他定定望着禾慕晟,那張平靜無波的面容並未因失勢而生出絲毫落寞。
“可那些暗衛一直跟着郎君,突然被收回,他們會不會將這段時間的一切告訴武昌郡公?郎君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自她被王敦救下,一切的安排都是依靠暗衛進行的,禾慕晟起初以為,那些暗衛是族長王導給的,誰曾想,王敦竟也有權利收回。
見她擔憂,王玄報以微笑,“琅琊王氏的暗衛,不會出賣前主,這是百年傳承下來的規矩。”
“那就好,”禾慕晟微微鬆了一口氣,“郎君放心,有我在,一定能保郎君無恙!”
她話音剛落,身形就是一晃。
船舶靠岸了。
王玄臉上的暖意褪去,他拂了拂衣袖,轉身道,“隨我下船吧。”
出門的霎那,寒風刺骨,讓數月以來在溫暖的廂房內養尊處優的禾慕晟有些不適。
她立在王玄身側,眺望岸邊,不遠處,一個與王玄身影有些相似的男子正翹首以盼。
見到暗衛浩浩蕩蕩的走下船舶,那人的面容毫不掩飾的升起一抹竊喜。
“郎君,這就是來交接暗衛的人嗎?怎的如此迫不及待?竟迎你迎到了瀘城……”禾慕晟低着頭,小聲問出一句。
王玄嗤笑一聲,“怕是等了一月有餘了。”
他話音一落,就聽那男子疾步上前,嘲諷道,“王玄,整個家族都說你無所不能,我看你也不過如此,一個女人,能讓你在江上撈倆月,怎麼樣?還不是一無所獲!”
王玄沒有理會。
不僅王玄,就連他身邊的隨從也都視那男子為無物。
禾慕晟跟着王玄的腳步,從那男子身邊經過時,目不斜視。
男子覺得面上無光,驟然失控!
他憤憤轉頭,咬牙切齒道,“王玄,你得意什麼!你真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族長了?我告訴你,沒了暗衛相護,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能不能到達姑孰還未可知!”
王玄腳步沒有停歇,他輕笑一聲,淡淡道,“應小郎,聲音小些,莫叫旁人看了笑話。”
禾慕晟環視一圈,見不遠處早已聚集了百姓。
王玄的笑,帶着居高臨下的數落,帶着事不關己的淡漠,再加上他不染塵埃的氣質,即便是失了勢,也絲毫不減風華絕代。
再瞧瞧那男子,雖也面容俊俏,但與王玄想比,高下立判。
禾慕晟在心中暗忖,應小郎,莫非他就是王敦的義子,王應?
走了幾步,就聽身後的王應追上來,對着王玄暗暗呸了一聲,“等着吧,當初王棱就是反了義父,這才會命喪黃泉,你當他怎麼死的?”
王棱?不就是那個明裡暗裏反對王敦出兵建康的王氏兒郎?
禾慕晟猶然記得,他的確是被王敦暗殺了。
王應這麼說,是否意味着王敦早已對王玄起了殺心?
是了,一個被當做族長培養的嫡子,若與他王敦不同心,不就如同現在的王導一樣,處處牽制王敦的謀划?
想到這裏,禾慕晟悄然偏了偏頭,望向王玄。
只見他神色依舊淡淡,似乎身後人所有的言語與攻擊,恐嚇與威脅,他都不為所動。
此刻的王應,像極了一個跳樑小丑,即便他接手了王玄的暗衛,即便他現下風頭正盛,即便他處處想壓王玄一頭,也在這三言兩語的博弈間,敗下陣來。
禾慕晟沒有回頭,但是她背脊發寒,她能感覺到身後王應欲將王玄處置而後快的殺意。
怕是即便王玄安然到達姑孰,也要面對王敦無休止的試探與質問。
身後王應的叫罵慢慢遠離,王玄上了馬車,剛駛離沒多久,就與另一個馬車相遇。
輛車並排之際,一個靡軟的呼喊傳來,“郎君,應我一聲。”
禾慕晟正要探頭,就被王玄抬手按住頭頂。
與此同時,他單手掀開帘布,神色淡漠,“何事?”
禾慕晟被他的掌心“封印”,動彈不得,但再仔細聽那如痴如醉的聲調,不是南月,還能是誰?
南月壓低聲音道,“瀘城去姑孰還有一段距離,路上不算太平,最近又起了幾場暴亂,郎君身邊人手不夠,我父親會派人護送郎君,阿月此番前來,是想告訴郎君,莫要應下。”
嗯?南志護送王玄,南月卻來攪局?
禾慕晟動了動身子,可頭頂上方,王玄的五指卻收得更緊,生怕她起身,被南月看見端倪。
“多謝。”王玄垂下眼眸,窗口的帘布也順勢落下,禾慕晟終於得了自由。
南月的聲音卻還在繼續,“有暗殺者埋伏在西門外的十里坡,今夜子時動手,郎君記得避開繞行。”
說完這句,南月的馬車開始駛離,又過了片刻,就聽不遠處有人御馬而來,朗聲喚道,“郎君,兗州刺史有請。”
“不見。”王玄聲音淡漠。
馬車徑直朝西門而去,身後的人跟了一段距離,聲響頗大。
禾慕晟悄然掀開車簾,往外瞧去,這一瞧,她直接傻眼了!
只見南志的人馬早已將王玄的隊伍圍住,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監視與驅趕,尤其是那幾個為首的大漢,面露兇惡,似乎不把這隊人馬送到十里坡處的埋伏,誓不罷休。
禾慕晟收回視線,小聲問道,“郎君,十里坡外真有埋伏嗎?埋伏的人會是誰呢?王敦?”
王玄肆意一笑,“以往我行事頗為隨性,無形中得罪了很多人,現在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