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娼妓之子

禮佛日雖稱不上萬人空巷，但烈日炎炎的街道上也熱鬧了不少。</p>

茶樓，酒館，梨園，戲院，高高飄揚的店鋪旗幟下，小公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瞧着倒像是在尋什麼東西，或是......人。</p>

雲昭也不戳破，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她閑聊着。</p>

熱風拂面，京中景象近在咫尺，行走其間，倒真有幾分繁華盛世之相。</p>

蕭幼姝隨手買了個面人，不算精緻，但面人做得憨態可掬，十分討喜。</p>

“百姓安居樂業，你外公一家功不可沒。”</p>

雲昭下意識地捏了捏袖中短刀，淡聲道:“南疆的每一位將士都功不可沒，公主能記得他們的功績，就是對他們最大的褒獎。”</p>

“還叫我公主？”蕭幼姝停下腳步，微微側頭摺扇輕搖，笑道:“叫我蕭公子。”</p>

“是，那蕭公子可要去用膳了？”</p>

雲昭朝她笑了笑，多了幾分真誠。</p>

十步之遙的當鋪傳來一陣喧鬧，二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過去。</p>

“玉佩還我，我不當了，還我......”</p>

被當鋪夥計推搡出來的少年跌坐在地上，又立馬爬了起來，不顧擋在面前的五六個夥計，瘋了一般向當鋪內衝去。</p>

“把玉佩還給我。”</p>

“那是我的，不還我，我便報官了。”</p>

“你的？你怎麼證明這是你的。”店鋪老闆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舉着手裏的玉佩展示給聞聲圍觀的百姓。</p>

“這玉佩質地光澤，實為上品，怎麼會是他這種人能有的，明明他進我的店鬼鬼祟祟，想偷東西被我發現了。”</p>

“竟然還想污衊我，大傢伙給我評評理。”</p>

少年衣衫漿洗得發白，渾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值錢的東西，圍觀的人也嘀咕了起來。</p>

“小小年紀就這麼會顛倒黑白。”</p>

“我瞧着他眼熟，前幾天惜花樓里扔出個快病死的婊子，身邊就跟了喊娘地。”</p>

“對對對，就是他，娼妓之子果然沒什麼好東西。”</p>

少年捏着衣角，額間青筋暴起，要不是母親病重，他斷然不會將這枚玉佩拿出來當掉，這是他唯一能救母親的機會了。</p>

他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個女人在青樓里將一個孩子拉扯大，這其中的辛酸苦楚可想而知。</p>

“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p>

“一雙玉臂千人枕，怕是連你母親都是你是誰的種。”話音未落，眾人鬨笑着。</p>

雲昭和蕭幼姝對視了一眼，二人都認出來了少年。</p>

正是那日在宣慶候府前認親的少年，當鋪老闆手裏的玉佩，就是嚴瑤那日拿去認親的信物。</p>

嚴瑤面對周圍人的鬨笑，來不及窘迫，他一心只想着病入膏肓的母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p>

“求你將玉佩還給我吧，那真的是我的，我母親病了......”我還要去請大夫救她。</p>

話未說完，就被人群外傳來的聲音打斷。</p>

“還給他。”</p>

那人慢慢走進，嚴瑤沒有抬頭，只看到一雙乾淨的靴子，連靴筒上都是精緻的圖紋。</p>

“這些銀子給你，現在能將東西還給他了么？”蕭幼姝將腰間荷包隨手解下來，扔給了當鋪的老闆。</p>

沉甸甸的荷包讓當鋪老闆瞬間喜笑顏開，又見她衣着華貴，估摸着是那家的小少爺，立馬將手裏的東西遞了出去:</p>

“當然當然，這玉佩小公子拿好。”</p>

蕭幼姝緩緩蹲在嚴瑤的面前，紅色的衣擺垂下，上面精緻的暗紋與地上的灰塵摻雜在一起，她也不理會，只伸出手將玉佩遞到嚴瑤的面前。</p>

“想救你母親？”</p>

嚴瑤抬頭愣愣地看着她，好一會想起來眼前的小公子，是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長樂公主。</p>

他狠狠地點着頭:“想。”</p>

“那你先站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蕭幼姝虛扶了他一把，說:“我可以請京城最好的醫師救你的母親，但我有一個條件。”</p>

雲昭站在不遠不近的人群外看着她的舉動，小公主做事向來隨心所欲，她好看的東西她都喜歡。</p>

瞧着嚴瑤生的唇紅齒白，眉眼一彎更是讓人雌雄難辨，小公主大概是想將人放在公主府收藏了。</p>

而嚴瑤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要能救母親，什麼他都願意做。</p>

“好，只要您能救我母親，我什麼都願意做。”</p>

蕭幼姝輕笑了笑，說道:</p>

“以後你只能跪我。”</p>

嚴瑤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垂下的衣擺，謙卑恭敬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塵:</p>

“我的命也是您的。”</p>

蕭幼姝看向他手中帶了裂痕的玉佩，眉頭幾乎不可見地皺了皺，低聲道:</p>

“這玉佩沒用，你回不去。”</p>

嚴瑤知道她話中之意，但他也根本沒想過回嚴家。</p>

他幼時也曾對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抱過一絲幻想，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也猜到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是母親口中那般完美。</p>

那人根本就是從未在意過他們母子。</p>

“我知道，但母親的願望就是讓我認祖歸宗，我總要試一試，不能讓她失望。”他扯出一抹苦笑。</p>

蕭幼姝沒有多說，轉頭吩咐帶出來的侍從，讓人將府醫帶去嚴瑤住處。</p>

雲昭見她似是要和嚴瑤一同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多留，打了個招呼便獨自離開。</p>

她直奔葉府，去見了將離。</p>

恰巧問一也剛剛回來。</p>

“主子。”</p>

雲昭側頭吩咐道:“我已查到蕭曄在北郊有一處私宅，問一你帶上幾個人，隨我一同去探查一番。”</p>

“主子要親自去？”問一有些焦急。</p>

殷歲晏的計劃，羌疾已經告訴了將離等人。</p>

但這會雲昭要提前去探查，會不會打草驚蛇暫且不說，這本就是將她自己置於危險之中。</p>

而且殷歲晏對自己主子的態度，問一也能看出他並無惡意。</p>

在京城這塊地界，主子要是有了殷歲晏這個靠山，不說在京城橫着走，那是個報名符。</p>

雲昭:“我親自去。”</p>

問一頓了頓:“主子已經和殷大人說好了後日一同前往，現在提前過去，要是讓殷大人知道，屬下擔心......”</p>

“擔心殷歲晏覺得我不信任他，最後失去這座大靠山？”雲昭都不用動腦子，也能猜到問一後面沒說的話和顧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