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面之緣
“雲公子認得我?”蕭言卿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問完迅速掩面輕咳了一聲。
“有過一面之緣。”雲行簡垂手而立,溫聲道。
聞言,福王抬眼看去,雲行簡上揚的嘴角讓他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躲閃了一下他的視線,目光卻又很快落回了他的身上。
“既然有緣,此物便贈你。”
不知何時出現在福王手中的琉璃瓶,在陽光下泛着霞光,透亦不透。
“此物我偶然得來,只要是尚有一口氣在的人,服下就能至少撐三日,就算是我贈與這份緣分了。”
“這太貴重了......”
“有緣才是最難得的,收着吧。”福王打斷了他的話,將琉璃瓶遞到他手中。
雲行簡抬起頭來,眼中似倒映着碎裂的星星,周身透着一股清韻淡然,竟比手中的琉璃瓶更讓人移不開眼。
“那便多謝福王殿下了。”
“今日我隻身而來,雲公子要是想謝我,不如你我二人結個伴。”蕭言卿勾人的鳳眸,笑起來卻有些嬌憨。
雲行簡笑而不語。
隻身而來?
好像城外與十來個貴公子跑馬的人不是他一樣。
“雲公子不願與我結伴?難道是......有約了?”蕭言卿微微側頭看去。
清風拂過雲行簡衣袂飄揚,桃花飄落,亦不敢沾染這般乾淨的人:
“今日乃亡母忌辰,早就和家妹約好了,家妹大概已經等候許久了。”
“那我同你一起。”
轉身間,蕭言卿青絲如潑墨般在風中飛展,纏繞着空中飄下的花瓣,散發著少年意氣,風流恣意。
雲行簡從並不喜歡用惡意揣測別人。
對於突然出現,還如此熱情的福王,他也不多問,只不急不緩地向雲昭處走去。
守在院門的金六右眼猛地跳了幾下,揉了揉眼睛,更警惕地盯着四周,沒想到一轉頭,就看見了雲行簡身後的福王。
金六:......
雲家公子肯定不認識自己,但福王肯定認識自己,這個祖宗怎麼和雲家公子如此熟稔的模樣。
他心虛的往其他侍衛身後躲了躲。
“小六子?你怎麼在這,你家主子也在?”
福王朝他擺了擺手,向院內張望道。
金六硬着頭皮向前走了一步,躬身行禮:
“拜見福王殿下。”
“讓本王猜猜,是不是你主子養不起你了,你就出來做雲家的侍從了。”
福王調侃的語氣不言而喻,金六行禮的動作卡在半空,尷尬得根本不敢抬頭。
雲行簡也跟着打量了金六一眼。
“阿兄。”
雲昭推開房門,看見院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也愣了一下,“這位是?”
“昭昭,這是福王殿下。”雲行簡介紹道。
雲昭站在房檐下,屈膝一禮:“臣女拜見福王殿下。”
“起吧。”
蕭言卿看着她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又看了看金六,一下就想了起來。心裏頓時有個大膽的猜測,殷歲晏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玩的真野。
將承恩公府的小姐打扮成男子,帶到風月樓,九千歲果然好趣味。
“本王看你有點眼熟呢?”
雲昭:“......”
“可能是我與兄長有幾分相似,殿下看着眼熟。”
金六悄悄打量了雲家兄妹一眼,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就是毫不相干,雲公子和雲姑娘就沒有一處相似的,連周身的氣場都是天壤之別。
雲公子溫潤如玉,雲姑娘......殺起人來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福王唇角微揚,也沒有拆穿她:“親兄妹自然是像的,是吧雲兄。”
“自然。”雲行簡看向雲昭,問道:“這位應當不是我雲家侍從,不知怎會在昭昭處。”
聽着福王和金六的對話,他一時不知道金六是誰的人了。
雲昭輕咳了一聲:“我在路上碰見殷大人......來禮佛,而且今日崇福寺香客眾多,殷大人心善,就派人把我送過去。”
殷歲晏禮佛!
還心善?
福王險些笑出聲來。
也看出來這小丫頭是誆騙雲行簡呢,開口解圍道:“時候不早了,既然是承恩公夫人的忌辰,不如早些前去。”
“是啊阿兄,法事已經準備妥當,我們還是先過去吧。”雲昭有對素雪吩咐道,“將我抄寫好的佛經帶上。”
崇福寺主持早就將法事準備妥當,雲昭和雲行簡需要做的事情並不多。
對於雲行簡來說,葉愫是世上最好的母親,是他的第一任啟蒙夫子,教他明是非,辯黑白。
因為他自幼孱弱,葉愫更是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相反,雲昭出生不久葉愫便離世了,對於雲昭而言,葉愫只是夢裏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她只能將別人口中的葉愫拼湊在一起,想像她的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個和兄長一樣溫潤乾淨,光風霽月的人。
“昭昭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一會。”
二人跪了一個多時辰,雲行簡見她失神的模樣,以為她累了。
雲昭突然低聲感嘆道:“要是母親還活着,定然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至少雲家不會如此烏煙瘴氣。
雲行簡微愣,目光落在為吳愫供奉的長明燈上,心道:母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昭昭的。
“母親不在還有兄長呢。”
他即使在盛夏也有些微涼的手落在雲昭的頭上,想揉一揉,卻又怕弄亂她的頭髮,最後改為輕拍了一下,安慰的意味十足。
雲昭眨了眨眼,試圖將險些湧出來的淚水逼回去。
弱者才需要眼淚,她不要做弱者,她要找到神醫為兄長續命,要幫葉家擺脫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阿兄,我好多年沒有見過外公了,我想去南疆。”
雲行簡眼中閃過一瞬的驚詫,隨即恢復如常:“外公除夕前就會回京述職了,多說也就四個月,昭昭再等等好不好?”
“阿兄,我必須得去,而且不想瞞着你偷偷去,阿兄你就答應我吧。”雲昭扯着他的袖子,眼中雖是哀求,卻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