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慘烈的相親局

一個男人單身久了，一般會走向兩種極端，要麼對女人極端渴望，要麼對女人極度絕望。前者的表現就是日夜奔波在相親路上，做夢都想告別五姑娘。後者則是終日宅在家裏，活在自己的元宇宙。

老陳是前者，只不過相親這事，實在不是他擅長的。相親十六年，他同學的孩子都開始打醬油了，他卻依然活躍在相親市場，成為了市場上的釘子戶，親身經歷了它的幾波牛熊。寂寞難耐的時候，他會爬起來走到窗前抽煙減壓。昨晚，他發現了一隻蟑螂，於是跟它聊了很久，把對生活的不爽，投資的失意，工作的壓力，發泄給它聽。抽完煙，再一拖鞋狠狠拍死。沒辦法，它知道的太多了。

自然，在經濟可承受、消費可預測的前提下，老陳的相親局還是有一些的。據說杭京的剩女已經突破80萬，像老陳這樣有着歲月沉澱的男人，反而成了搶手貨。為了儘早解決個人問題，老陳也是有棗沒棗打一桿，至少礦泉水他還是買得起的。

這不，周三晚上，同學賈小嘉給老陳組了個相親局。女方年歲與老陳相當，有房有穩定工作，但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忙着工作，忽視了個人問題，以至於年過四十還是獨自一人。看到同學發來的照片，老陳感慨，女媧怎麼能捏出這麼美的人？當即答應了相親！

華國男性總人口比女性多3000萬，適婚的也多出1500萬。看數字，很嚇人，狼多肉少。但其實華國有三億男性月收入不到一千，這在房價高企、開銷巨大的華國城市，是很難生活的。而老陳不一樣，他擁有月入高達一萬RMB的世界500強穩定工作，年終還能多進個三五斗，拋開房子問題，基本面還是可以的。

夜晚的杭京，是燈紅酒綠不夜天的世界。特意準點下班的老陳，在出租屋裏穿上了他最貴的衣服——一套嶄新的工服，在頭髮上抹上幾滴免費的自來水，照照鏡子，感覺自己又帥了幾分。拾掇完畢，坐上價值五千萬的杭京地鐵，他早早地來到約定的小燒心飯店。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杭京的美是自古而來的。漫步在通往飯店的路上，老陳深呼吸，用心感受着杭京的春色，春花處處，紅紅翠翠，到處是春的氣息。此情此景，再翻看手機里女神的照片，不覺讓他春心蕩漾，春潮湧動，浮想聯翩。

走進飯店包廂，賈一嘉已經在了，還叫了他的好友錢星星。不一會，本次相親局的女主和閨蜜也到了。賈一嘉上前介紹女方姓藍，是杭京百貨公司的一名主管，憑一己之力在杭京買車買房，早已躋身都市中產階級。老陳看到眼前的女子，對比手機上的照片，心中是萬馬奔騰，這TM完全是兩個人嘛！這照片要是沒開十級美顏，他就把手機吃了。無奈，答應來了，流程總要走完的。

相互介紹之後，眾人紛紛落座。對於一般的相親局，老陳戰略上是積極的，但戰術上又是保守的。如果不喝酒，他就不太說話，保持戰術性矜持。但是今天，老陳是真的不想說話。

因為老陳不說話，藍女士也不能太主動，自然得由其他人來說。這時候的賈一嘉，充分發揮了他銷售鬼才的語言能力，介紹老陳是性格內斂，人到四十，見慣滄海，不輕易言語，正所謂一年學說話，一生學閉嘴。一番胡謅，把那藍女士給騙得一愣一愣的。

對於不想開口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喝酒。這個時候，就需要杜康兄出場了。錢星星今天負責帶酒，於是，他及時拿出了兩瓶散裝茅茅酒，據說是華國國酒茅台的兄弟酒，長得幾乎是一毛一樣，但價格差了一百倍，物美不美不知道，價是絕對的廉。

“這是82年的貴州茅茅酒，茅台酒的兄弟，很難買到，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我特意帶了兩瓶，大家嘗嘗看。”錢星星一番話，勾起了在場眾人對這茅台兄弟的興趣。錢星星說這酒難買，也確實不假，這麼便宜的劣質酒，一般小店怕喝出事都是不敢賣的，也不知道他是通過哪個渠道灌裝的，瓶子怕是比酒還貴。

“今宵難得，大家一定要盡興！”今天的組局人賈一嘉率先舉杯，對着眾人說道，“來，把酒滿上。”

“來來來，走一個！”錢星星快速響應，拉開了今天相親局的序幕。

三杯老酒下肚，老陳也搞不清女方長相了。他提着酒壺走到她身邊，把酒滿上，開口就是：“我老陳，粗人一個，我敬你一杯。”

雖然老陳的開場詞說得有些粗獷，但藍女士見老陳主動，反而開心。都說女人如花，但她這朵花開得太久了，現在很需要牛糞來支撐。而四十歲的老陳，雖然髮際線開始后移，雖然些許青絲也變了白髮，但四十歲的年紀也是散發著男人特有的成熟魅力。見過世事滄桑，老陳就像伊利老陳一樣，反倒多了一分歲月的韻味。藍女士看向老陳，心中暗想，或許他就是她那命中注定的牛糞。於是，她也主動把酒滿上，豪氣地說了一句：“我喝完，你隨意”。

這一下，激發了老陳的戰鬥欲。作為單位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湧現出來的傑出優秀喝酒代表，老陳同志向來是以酒品取勝，以酒量服人。面對女人，他自然是不能認輸不能慫。

很快，接下來的畫風就變了。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杯，你再來一杯，我再回兩杯，一來二去，兩人好像忘了自己是來相親的，變成了激烈的斗酒局。那賈一嘉作為媒人，自然也少不了，而藍女士的閨蜜也是同道中人，喝到興起，直接拎壺沖了又沖，場面極其感人。唯獨錢星星不走尋常路，他大出血帶了酒過來，這回賈一嘉請客，他只顧埋頭苦吃，要把酒錢吃回來才行。

因為喝得太快，老陳有點懵逼。兩瓶茅茅酒喝完的時候，他已經下去七兩多了，不過他一屁股坐回位置的時候，看着還正常。但坐在他對面的藍女士發現，老陳似乎是在慢慢向下移動。前一秒，她還能看到老陳的肚子，在吃了一塊毛豆后，她發現只能看到老陳的胸了，再吃一口豬蹄，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只能看到老陳的頭了，她以為自己喝多出現了幻覺。於是，她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結果，“咚”地一聲巨響。她以為她腿廢了，正準備驚叫的時候，卻聽見旁邊的錢星星和賈一嘉已經在驚呼：“老陳！你怎麼了？”原來，是老陳摔下去了，徹底躺倒在了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