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恐慌
第九十九章恐慌
這句話,換來的是趙酀鋪天蓋地的吻。
趙酀的力氣過大,余心樂險些後仰栽倒,趙酀已經摟住他,一手緊緊圈住他的腰,恨不得將余心樂嵌進身體中,另一隻手抱住余心樂的後腦勺,炙熱的親吻很快使得余心樂沉溺其中。
趙酀更是一把抱起余心樂,便往床榻走去。
肚裏忽然泛起的不適,令余心樂回過神,余心樂掙扎着推開趙酀,喘氣道:“不、不行……”
趙酀動作未停,余心樂手上用力掐趙酀的手臂,趙酀這才回了點神,低頭不解地看他。
余心樂噘嘴:“都說了不行啦……”
趙酀與他臉貼臉,難得軟了聲音:“好幾日不見,你不想我么。”
好像撒嬌一樣,余心樂好喜歡,他雙手摟住趙酀的脖頸,甜甜親趙酀一口,趙酀蹬鼻子就要上臉,又想動,余心樂再將他推開,哼道:“我身體不舒服,不可以!”
趙酀不再胡鬧,腦袋也逐漸清醒,想起余心樂今日照舊嗜睡,不禁伸手撫他額頭,又問:“這幾日還是犯困,瞧過大夫了?”
“嗯……”余心樂將臉貼在趙酀脖頸里,點頭道,“還是很困,胃口也不是很好……”
天未亮,趙酀便起身,給還在熟睡的余心樂將衣服穿好,又用厚厚的狐裘裹緊他,留下字條,便抱上余心樂回城。
余心樂實在太困,幸災樂禍沒多久,便在趙酀懷中睡熟。
趙酀用手點點他的鼻子,卻是睡不着,抱着這麼個寶貝,誰還能睡得着……
他們有自己的孩子啦!
對於自己懷了孩子的事,余心樂原也沒覺得如何,見到趙酀,躺在趙酀的懷中,想到這個小寶寶是屬於他與趙酀的,流着他們倆的血液,自己的血也不禁沸騰起來。
今日這麼多事,他爹娘也沒顧得上說孩子的事,到宮裏,黃御醫那麼好的醫術,又見多識廣,肯定會立即發現的,就給趙酀一個驚喜好啦!
余心樂用臉蹭蹭趙酀,小聲道:“我用手幫你呀……”
余心樂直笑,趙酀又狠狠親他幾口,余心樂再問:“真的不用我幫你呀……”
余心樂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他笑,心裏又在想,明天趙酀知道小寶寶的事,會很高興嗎?會不會高興得哭出來啊?
趙酀的眉頭不由擰緊,手上示意他不必跪,步子邁得更大,直接走進內室,宮女們立即福禮,看那帳子拉得嚴嚴實實,他便知道,余心樂還沒醒呢。
趙酀哭笑不得,用鼻子撞撞他的鼻子,啞聲說道:“祖宗,快睡吧。”
趙酀眉頭輕蹙,很是擔心,親親他眉心,嘴上安慰他道:“快睡,城門一開咱就回宮,我叫黃御醫再給你看看,沒事的,放心。”
偏生今日事多,下朝時,太陽都已經高高掛在天空的正中央。
他有些不好意思說出自己肚子裏有個小寶寶的事。
他先去撩開帳子看了,余心樂睡得很香甜,面色也頗為紅潤。
回到宮中,他直接抱着余心樂去上朝的大慶殿側殿,一邊穿朝服,一邊等黃御醫過來,無奈上朝時間已到,他也只好先去前頭上朝。
余心樂當然很放心啦。
他由衷地覺得非常幸福。
趙酀將他摟得更緊,輕拍他後背:“過會兒就好,快睡。”
本朝並不興行跪禮,君臣相見,除非是重要場合的大禮,抑或是犯了什麼大罪。
趙酀來不及換衣服,匆匆趕到側殿,黃御醫正在走來走去地轉着圈,看起來非常焦慮,聽到他的腳步聲,更是大駭看來,嚇得竟是要立即下跪。
基本上,這種私下裏的拜見,趙酀也不是苛刻的皇帝,根本無需下跪。
他將帳子放好,這才將黃御醫叫進來,問道:“說罷,到底是什麼病。”
“這——”黃御醫吞吞吐吐,又看了幾眼房內伺候的人。
趙酀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趙酀面色已是十分凝重,黃御醫亦是感受到滿身的威壓,壓得他無法直起腰,嘴唇幾次顫動,他到底是跪下道:“啟稟陛下,臣在余少爺身上把出了滑脈……”
趙酀怔住,房中靜謐許久,他才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陛下,臣反覆把了幾十次的脈,每次都是滑脈,除此之外余少爺身子沒有任何不適!臣也懷疑是自己把錯,本想請陛下多叫幾位御醫過來,臣卻又聞到余少爺身上有淡淡藥味,這是安胎的葯!”
說完,黃御醫上半身便貼在地面,不敢再動。
趙酀略通醫術,但是這輩子沒有為任何女子把過脈,是以也不知滑脈竟是這般,否則前幾天他屢次為余心樂把脈,便該有所察覺。
趙酀還要再問,帳子內傳出動靜,趙酀先起身,大步走去,撩開帘子一看,是余心樂醒了。
余心樂剛睡醒,還有些茫然的雙眼,倒映進趙酀的影子后,立時便亮了。
余心樂朝他笑,又軟聲道:“我想喝水。”
趙酀壓住心中百般情緒,走去倒茶,想想又重新倒了盞溫水,想要走過去,又怕這水涼,自己嘗過,溫度剛剛好,他才走到床邊。
余心樂自己要撐着坐起來,他已經彎腰摟住余心樂,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余心樂道:“我可以自己喝的呀……”
這時,余心樂瞄到還在地上跪着的黃御醫。
他“啊呀”一聲,仰頭去看趙酀:“你知道啦?”
趙酀眉頭再次皺緊,不回答他,還要喂他喝水。
余心樂正是敏[gǎn]時候,見他這樣,立即委屈起來:“幹什麼啊,我不喝了!”
“聽話。”
“不聽話!”余心樂用手打開趙酀的手,直接就開始掉眼淚。
趙酀也慌了,趕忙哄:“哭什麼?”
“你嫌棄我!你知道我肚子裏有小寶寶!你覺得我是怪物!”余心樂生氣地大聲指責。
黃御醫早就爬起來滾了,哪裏還敢留在這裏聽。
趙酀抱住他,說道:“我沒有,我只是尚未回過神。”
“你就是因為嫌棄我才沒有回過神,我爹娘都是很快就回神了嗚嗚嗚!!”
“乖寶貝,求您別哭了,都是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趙酀低頭去吻他,余心樂不讓他親,臉避來避去,邊哭邊嚷嚷着要回家,不要再待在宮裏。
“這裏是你的家,寶貝。”趙酀到底是抓住他的臉,雙手捧住,看着他的雙眼,認真道,“我怎會嫌棄你?你就是我的命,你肚子裏有小寶寶,那是我們倆的血脈聯繫,我怎會不喜歡?”
余心樂委屈哭道:“可是你知道這件事後一點也不高興,你還凶我,嗚……”
“我是在擔心你,男子生子,聞所未聞。”
說到這裏,趙酀的眉頭又深深皺起。
余心樂癟着嘴巴,再問:“真的不嫌棄?”
“我只怕你會嫌棄我。”
余心樂的眼淚這才漸止,又道:“我要喝水。”
趙酀心中再擔憂,也不由失笑,喂他喝了一盞的溫水,喝過水,趙酀溫言軟語哄半天,余心樂又高興起來,他抓住趙酀的手指頭玩,並問:“你想要一個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呀?”
“男女我都喜歡。”
“我想要女寶寶,小姑娘可愛!我娘也喜歡小姑娘!”
“我母后也喜歡。”
“真的?!”余心樂仰頭看他,幸福地笑道,“那我們叫人多做點小女孩的衣服吧,催一催,送子娘娘知道我們心誠,就會生出個女寶寶啦!”
看到這樣的余心樂,趙酀由衷地疼愛,卻也極度恐懼。
但他不想叫余心樂失望,沒有再表現出一點不對。
余心樂摸摸肚子,可憐道:“我餓了……”
“我抱你回長樂殿,好不好?早膳都已經準備好,還得叫黃御醫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余心樂點頭:“好呀。”又道,“家裏的白大夫給我開了很多葯膳方子的。”
“我這叫人去將白大夫接進宮,讓他與黃御醫商量着來。”
余心樂笑眯眯再點頭,直接朝趙酀張開雙臂,趙酀裹好他,抱起他回長樂殿。
不用趙酀吩咐,黃御醫已經將今日準備好的早膳檢查過一遍,挑出幾樣不能吃的,又趕緊坐在那裏寫各種方子。
趙酀喂余心樂吃早膳,余心樂吃得很香。
趙酀看在眼中,更加恐慌。
余心樂的食量他是知道的,如今肚子裏多了個還未成形的孩子,竟然就能吃這麼多,且他吃到一半又開始吐,吐得眼淚都出來了,即便這樣難受,向來嬌氣的余心樂也沒有叫苦,反而紅着眼睛繼續大口吃,還笑着告訴他:“我可以不吃,肚子裏的小寶寶不可以,她很餓的!”
趙酀的手都在抖。
但他不能嚇到余心樂,一點害怕也沒有透露。
余心樂吃過早膳,要去曬太陽,趙酀又抱他去朝陽的窗下,將他安置在炕上,書準備好,甜水準備好,狐裘給他裹得嚴嚴實實,他靠在那裏看了會兒書,便又在暖洋洋的陽光里睡着。
趙酀坐在他身邊,看他很久、很久。
趙酀邁着沉重的步伐從卧房出來時,在外間小聲商議的黃御醫、白大夫慌忙起身,給他行禮,趙酀頭也沒抬,揮手叫他們起來,他在椅子坐下,沉聲道:“都說說吧。”
此事白大夫知道得更多,黃御醫示意他說。
白大夫在民間也有“神醫”之稱,因此才會被余家請回家中常住,他平常見過的世面倒也不少,卻是頭一回直面聖顏,自是忐忑的。
他穩住心神,從頭到尾開始說,說著說著倒也不再緊張。
趙酀聽罷,閉眼,用手指捏着鼻樑,皺眉問:“是以,你們倆行醫生涯中,皆是從未親眼見過男子生子的事?”
兩人應下:“是。”
黃御醫又道:“不過臣方才與白大夫商議,我們二人皆有雲遊在外的好友,亦是不輕易露面的高人,想必總有見多識廣者,白大夫已經去信詢問,想來不久便有迴音,臣稍後也會寫信。”
趙酀繼續捏着自己的鼻樑,再道:“你們皆是醫術高超之人,與朕說實話,此事風險幾何。”
兩人不敢說話了。
趙酀緩慢睜眼,冷冷地看着他們倆,兩人激靈着又跪到地上。
“說。”
最後是黃御醫顫着聲道:“啟稟陛下,男子與女子不同,生子時恐怕要在肚上動刀子,臣與白大夫都有法子暫時麻痹余少爺的痛覺,但這……”
“你只說到底幾成!”趙酀聲音中已滿是不耐煩與焦躁。
“最、最多五成……”
聽了這話,趙酀的眼神好似冰刀,直接刺向他們二人,他們嚇得連連磕頭。
趙酀雙拳緊握,沒有再管他們,而是猛地起身,轉身又往室內而去。
余心樂還在睡覺,暖融融的陽光罩在他身上,他被白色狐裘裹緊,吃了那麼多,吐得更多,卻是更瘦了,下巴依舊尖尖的,睡得那樣酣甜,是世上最美好、最珍貴的存在。
幾名宮女陪坐在旁邊,紛紛低頭,面帶微笑地在做粉色的小衣裳。
這是余心樂吃早膳時剛吩咐的,說要給還未出生的女兒做小衣裳,宮女們都很高興,也都很榮幸,都搶着做。
懷孕,生子,新生命的誕生,是天賜的祥兆,從來都是大喜事,尤其是在皇宮這種地方。
每個人都在期待小生命的降臨。
可這降臨卻是以余心樂的性命安危作為代價!
趙酀寧可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