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這話霸道,只讓人氣得說不出話。

可竟也讓人無從反駁。

見他們都不說話，衡泰道君這才冷冷哼了一聲，又將目光投入秘境之中。

剛剛長澤仙君在的時候不吭聲,現在跟他說什麼計較的話。

有話跟長澤仙君當面說啊！

就算有怨鬼宗這插曲，也憂心秘境內的弟子,可試煉依舊繼續,畢竟危機過去,裏面還有不少機緣。

一個弟子只會進入秘境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機緣難得，他們自己恐怕也不願倉促出來。

不過可惜，被長澤仙君救出的弟子,這次機緣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一點都不可惜。

因為狸貓也就窺視了這麼點天機，得到了想要的沒了遺憾,剩下的也不大想得到了。

她正跟師姐師兄們被凌素精心地放在萬里舟艙室的小床上。

另一側的床鋪上,躺着餘下的三人。

一隻雪白且龐大的兔妖翻着廋廋的乾枯肚皮暈倒在地上，舌頭都耷拉下來。

過於可憐,雖疑惑自家弟子中冒出陌生的妖族,可韓瑜心軟,一邊往聞人一和成師兄的嘴裏小心地喂靈丹，一邊也給這弱小的兔妖餵了一些。

他忙着照顧同門，凌素照顧兩位姑娘家。

見她們氣息平和,她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抬眼看向艙室的一旁。

那裏正站着一個紫衣男人。

俊美無儔,束髮,雙目淡淡地看向窗外，俊美的臉就像是冰冷的岩石沒有半分波動，也對艙室里忙忙碌碌沒有半分興趣。

可哪怕艙室有點繁忙吵鬧,他也沒有離開。

想到正是長澤仙君救下了自家師弟師妹，凌素忍着對宗門大長老的畏懼，先把金雙雙跟常娥都安頓好，便拱手說道，“多謝仙君。”

長澤仙君冷冷地橫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好生照料。”

“是。”凌素肅容。

雖然遺憾金雙雙餘下的時間不能繼續試煉，可至少……想到剛剛幾個師弟師妹無聲無息的樣子，凌素只想感激。

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幸運。

“有衡泰坐鎮，不會再有危險。”長澤仙君頓了頓，似乎臉色陰沉了，莫名有幾分不知對誰的不悅，緩緩走來。

奇怪的是，他身上似乎攜一縷甜甜的靈果的甘美氣息。

凌素一愣的功夫，就見這威勢沉沉，俊美得令人心生畏懼的男人有過自己到了床邊，看着已經服下靈丹，已經毫無異樣的金雙雙。

他垂眸，修長的手中顯出一抹仙靈之氣，緩緩抹在這小姑娘白生生的大腦門上。

仙靈之氣融入小姑娘的額頭，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多謝仙君關愛。”凌素又急忙道謝，又有些疑惑。

怎麼……仙君對金師妹似乎不像是陌生……

迎着她有些困惑的目光，修長的手頓了頓，隱約之間，似有后槽牙被緊緊咬住的聲音。

又是幾顆靈丹從他手指上彈入眾人口中。

兔妖都沒錯過。

“哼！”他救了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眾人面前。他一走，這艙室之中那沉沉的，讓人靈氣都無法運轉的窒息感才消散。

韓瑜吐出一口氣，見凌素憂慮萬分照顧着外門幾個小年輕，便溫聲安慰說道，“凌師妹不必擔心。我剛剛檢查過，幾位師弟師妹並未重創，不過是損失了些精血罷了。好好將養便是。”

一時艙室安靜，韓瑜見並無旁人，猶豫片刻才繼續說道，“仙君專門點了師妹之名，可見對師妹印象不壞。因師尊任性的緣故，你雖然勉力修鍊，卻無法拜得嫡傳師長。來日，不如求常長老引薦你給仙君，求仙君法旨，約束我師尊幾分，免得耽誤了你修行。”

說起來，韓瑜對凌素另眼相看中總是有幾分愧疚。

畢竟凌素勉力修鍊，年紀輕輕就築基圓滿，即將結丹，卻無法拜入內門，成為仙宮哪位長老的入門弟子，得到悉心指點更進一步，都是因他師尊望離仙君而起。

因望離仙君乃是仙宮五大長老之一，仙威赫赫，只要不願與他有衝突的同門，哪怕知道凌素無辜，也不會為了她與望離仙君起什麼紛爭。

至於如外門常長老，敢跟望離仙君對着干，扣住凌素在外門，不許望離仙君打凌素主意的，也着實不多。

凌素愣了愣，微微搖頭。

“不過是與仙君一面之緣，怎能因這些事便去叨擾仙君，令兩位仙君之間也生齟齬。”

她神色晦澀，對韓瑜道謝說道，“多謝師兄為我籌謀。師兄……”

她笑着搖頭說道，“也不必處處為我着想。師兄並未虧欠於我，往日種種關照，若非師兄指點我也無法修鍊至今。師兄，仙君的錯……仙君做的事，並非是你的責任。”

她很感激韓瑜對自己一路的提攜與幫助，只是也希望這位善良的師兄明白，逼迫她的並非是他。

而望離仙君曾經對凌素所作所為，縷縷壓迫排擠，也並不是韓瑜應該來補償。

她很平靜。

韓瑜越發抱歉。

“你的事，本就是師尊的錯。我是師尊弟子，並非毫無瓜葛，總要補償你。”

“能為我說這樣的公道話，我已經很感謝師兄。”

望離仙君做的那些事，韓瑜身為弟子卻並沒有跟隨贊同，相反聽說他這幾年屢次勸諫已引得望離仙君不快，師徒生隙，凌素感激之外也心生憂慮。

她只擔心韓瑜會被望離仙君厭棄。她不由越過韓瑜俊美的臉，想到三年前，她第一次因修鍊出色，被引薦入內門時的光景。

那時候她渴望拜入內門，成就自己的仙路，努力讓自己成為外門弟子之中最出色的那一人，最終得償所願，去拜見內門諸位長老。

哪怕那時候有剛剛入門得自己幾分關照的金師妹一句似乎不經意的“進內門好哇！只是若喜歡師姐喜歡得都眼淚吧唧什麼的，莫不是以前認識師姐，和師姐又重逢喜極而泣啊？那還挺有緣分。”

她那時還失笑，覺得金師妹玩笑罷了。

她哪裏能以前就認識仙宮強者。

而且她並非資質出眾，難道還有哪位長老收她為徒還要滿意地哭出來？

可那日進內門，正逢望離仙君在，那位仙君自看了她一眼，竟怔住了，之後幾乎瘋狂地從高台起身快步過來，抓住她的肩膀。哪怕很快他就收斂，問她的名字，然後問她願不願做自己的弟子，可那時的異樣再輕微，卻讓凌素下意識想到金師妹的隨口的話。

她心裏對這種迫切的忘形莫名不安。

哪怕望離仙君仙階之尊，若為他弟子，這修真界無人能比她身份更高，可她依舊因這莫名的不安搖了搖頭。

如此不知好歹。

望離仙君頓時大怒，拂袖而去，卻並未因她不知好歹將她丟在腦後，反而在諸位內門長老複雜的目光下讓她回到外門后，又命人來問她。

他對她之前的無禮並不計較，只問她願不願意拜他為師，做仙君弟子。

那時候來的就是臉色不好的韓瑜。

似恐她當真願意，韓瑜猶豫再三，還是說了一句。

“凌師妹與我師尊座下另一位師妹生得真像。”這話含含糊糊，可想到望離仙君見她時的忘形，凌素頓時如一頭冷水被潑下來。

生得真像，這並不讓人不快。

就算是因她生得與誰相似而拜師，對於希望能成就仙道的凌素來說，這點算不上什麼屈辱與丟臉。

讓她恐懼的是望離仙君望向她時，那難以控制的，藏着複雜感情的眼神。

那是凌素並不願意去接受的。

她不願意去佔據屬於另一位女修本該得到的感情。

她聽懂了韓瑜的言下之意，就依舊拒絕，因此惹怒瞭望離仙君，強硬地，霸道地要她去他的道場做服侍弟子。

只是這命令被外門常長老駁回，幾次爭執，常長老與望離仙君翻了臉，結了仇。

因這，她在諸位長老眼中自然是燙手山芋，不願捲入望離仙君的恩怨之中。她也沒有辦法再拜別人為師。

因望離仙君的緣故，韓瑜對她有幾分愧疚，私下裏便指點她修鍊，出門在外也有幾分關照。

想到這幾年的瓜葛，凌素難免也生出幾分疲憊。

因艙室中安靜，她又忍不住笑着問道，“師兄對我的關照，也是因我生得像是那位師姐么？”

她並不在意被移情，只是若當真如此，她日後也得回報那位給自己留下了幾分恩澤的師姐。

聽到這裏韓瑜微微詫異，搖頭說道，“自然不是。你是你，她是她，我並未移情。”

對凌素的照顧，只因她是凌素，而不是她的旁人。

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與他的交往經歷完全不同，怎可能會錯認。

哪怕已經默認並不在意移情，被人當做替代，可當聽到這，凌素也眼眶微微一熱。

“那一定是位很好的修士。”

“還好。師尊……”韓瑜沉默半晌，緩緩說道，“與她糾葛頗多。我那師妹失蹤多年，師尊很想念她，思念成狂，不過卻不應該連累你。”

凌素垂眸不語，就在又是沉默中，就聽細微的聲音，金雙雙等人已經悠悠醒轉。

凌素頓時顧不得自己的事，忙去看金雙雙，卻見小姑娘頭一個醒來，迷迷糊糊坐起來，看見自己身處所在，呆了呆，繼而臉色大變。

“師妹，沒事。”凌素安慰說道。

此時接二連三，眾人都醒來，凌素又將眾人在秘境之中遇險被長澤仙君救下的事說了。

狸貓聽說自己被救，先緊張得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骨，想想沒有被長澤仙君直接扒皮，可見仙君沒看破她的真身，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馬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身邊，沒有摸到熟悉的暖暖一團，頓時變了臉色。

“小紫……我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