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哪裏登對？
聽他倆文縐縐的對話聽得累，蘇津迫不及待：“夫君，這是莫三娘，也是個凡人。三娘，這是時桑。”
不給他們再次行禮的空隙，她快速同莫三娘道：“時桑一整日都未進食，我那又沒什麼可吃的，所以帶他來你這蹭一份面。”
時桑赧然。
蘇津說要帶他來吃面，他可沒想到是這副景象。
擾人清夢，只為自己的口腹之慾，着實羞愧難當。
他即刻補上一句：“突然造訪很是唐突……”
“不唐突、不唐突。”莫三娘連連擺手。
時桑心道：這般習以為常，莫不是蘇津慣常做這等欺民之事？還真是一方惡霸！
“你們在這坐會，我去去就來。”莫三娘快步朝着廚房走去。
時桑甚是同情地望了她一眼。
麵館不大，幾張木桌，各方擺了一條木凳。
蘇津就近尋了個位置坐下，時桑坐在她旁側一面。
坐定，他便接上門前的話，側目看向蘇津，十分威嚴：“你既是山君，位高權重，當是以勸為民，而不是以權謀私。”
蘇津一頭霧水，“我何時以權謀私了？”
左右掃視一圈，時桑再言：“麵館既已打烊，你強行迫使其開門待客，豈不是強人所難？”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
“我是為了你啊。”蘇津委屈。
“我並未要求你如此。”
“……”
說不過，實在是生氣。
蘇津暗罵：這個人怎麼這麼冷漠？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呀，總有那麼情急的時刻嘛。
她嘀咕：“三娘都沒說什麼，倒是你就會啰里啰嗦。”
聞此，時桑更是冷峻地凝視她半晌。
隨後二人各望一處，不再言語。
蘇津拎起眼皮，撐着臉頰，嘴裏嘰里咕嚕地默然咒罵，沒出聲。
當此時，她發覺時桑還是不說話時最可愛，一開口准沒好話，討厭程度與司命不相上下。
難道九天的仙官都這副德行？怪不得仙族一日比一日沒落。
哼，算了算了，細想來，倒也沒那麼喜歡他，等百山考一過，還是把他送回去罷。
等等。
不行，就這麼送他回去，豈不是順了他的意？
哼。他不是不想承認他們是夫妻嘛？那更要表現出夫妻的樣子，氣死他！
“面來嘍！”不多時，莫三娘端着熱騰騰的面返回來。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時桑幫着端出瓷碗。
三娘遞上木筷，在時桑對面落了座。
她像是看晚輩一般看着時桑，滿目慈祥。
麵條的香氣直往鼻子裏鑽，時桑垂涎欲滴。
他從前未發覺，原來，人能在餓極時進上一頓熱乎乎的麵食，已然是天大的幸福。
若是以往，這般在旁人的注視下進食，着實會感到尷尬，可眼下，他也顧不上了。
倒有一點，饒是按捺不住，也不忘道一句：“多謝。”
“山君夫你真是太客氣了，在這裏不必言謝。你們既已成親，往後要是在山中住下了，每日都可來我這吃面。”
見時桑這風度氣質，莫三娘打心眼裏喜歡，始終笑眯眯，“時公子，我一瞧您，就與山君很登對。”
“咳咳。”時桑差點一口面噴出來。
登對？哪裏登對？
“慢點兒，慢點兒。”莫三娘着急道。
嗯，就是現在！絕佳的氣死時桑的時機。
蘇津立即收起撐在桌上的胳膊，朝時桑歪過去，伸手在他的後背上順了順，嬌滴滴地說道：“夫君~別急噢~又沒人和你搶！”
神色複雜地瞟了她一眼，時桑愈發難以下咽。
莫三娘則是滿臉喜悅，一副丈母娘看女兒女婿恩愛的神情。
艱難咽下口中的麵條，時桑真誠發問：“您從何看出我們登對？”
“山君為人活潑，您瞧着冷靜自持，一動一靜，很是互補。二來，你們郎才女貌，屬實是天作之合。”
蘇津齜牙咧嘴，“我也覺得我們是天作之合！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昨兒就……”
時桑：“咳咳！”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這個蘇津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見時桑臉上發紅，蘇津把戲得逞，興奮道：“三娘你覺得我們哪裏合？不妨展開說說？”
不想繼續深入聊這個話題，時桑揚聲打斷：“三娘，您既是凡人，為何會來到這裏？”
聞此，蘇津驀地瞪起眼一拍大腿，喊道：“對哦，我這才發覺不對勁！我們都來這麼久了，怎麼不見莫空嵐？”
“阿嵐他去南海尋粉珍珠了，過幾日才能回來。”莫三娘答道。
說罷，她轉而看向時桑，向他講述了她來此定居的緣由。
莫三娘原是金國一個獵戶家的女兒，家住邊界，與百山地界接壤。
那裏，正是人間結界的邊緣。
她與父親靠打獵為生，偶爾會在不知情時走出結界，從而遇上些山精妖怪。
一日，她遇到一頭壯碩的狼妖，狼妖正在捕食一隻兔妖，兔妖受了傷，楚楚可憐。
狼妖發現了她，想順便把她也吞入腹中，兔妖分明已身受重傷，卻還拚命保護了她。
她迅速喊來父親，父女二人齊心協力狼口奪兔，事後還把兔子帶回家中養傷。
莫三娘為兔子取了名字——莫空嵐。
沒人時，她常會和莫空嵐說話，只是，這隻兔妖一次都沒回應過她。
後來，莫空嵐傷好，她將其送回到百山地界。
出了結界，莫空嵐終於得以化作人形，才向她解釋：原是因他魂元等級太低，入了地靈設下的結界后，法術被壓制，所以不得展現人形。
那之後，每次莫三娘來到百山地界，莫空嵐就會尋來保護她。
平日裏，他也常會入結界，以兔形跟在她身邊。
幾年後，莫父病逝，莫家只剩莫三娘一人孤苦伶仃。
金國官稅苛重，莫三娘整日都需打獵，她又不比她父親那般心狠，時常空手而歸，於是，她尋了個新生計，去幫鎮上的藥鋪採摘貴重藥材。
只是，此行當收益微薄，只能苟延殘喘地維持生計。
好在，莫空嵐一直陪在她身邊，還會幫她採藥。
不幸的是，麻繩專挑細處斷，翌年開春祭典上，她意外被官家的小兒子相中。
那廝素來橫行霸道，不管三娘意願，一心要對其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