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耀星之弩】

第49章 【耀星之弩】

“轟隆!”

魔物撲入之際,賈斯特橫過閃閃發光的【真理之劍】,眼神比刀銳利,高高跳起,向魔物凸出的胸口骨頭一個明顯細瘦的關節處斬去。

對付魔物,他不是新手,永冬之森鍛鍊出的熟練戰術和從小苦練的高明劍術,讓賈斯特哪怕面對未知,也能無所畏懼——之前的逃跑,僅是對體內能量不足的擔憂而已。

“咔嚓!——咚!”

長劍與複雜的指骨相撞,糾纏了幾下,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而短短的一秒之內,賈斯特渾身黃金鬥氣大作,覆蓋左手綁住的【真理之盾】,側身向魔物的胸膛撞去。

“嗚靈!”

斷裂聲夾雜着魔物的慘叫,賈斯特的盾牌砸碎了它的“脖頸”。

魔物節節後退,怨毒的小眼睛緊緊盯着賈斯特,斷裂的爛肉從前端掉落在地,抽搐了幾下,驟然縮小,很快化成一灘水、一陣難聞的氣體和一些顆粒狀的石子。

葉法蘭的能量開始了分解,迫切地回到天地法則的懷抱。

賈斯特視而不見,手腕翻轉,再度上前。

傷害魔物是沒有用的,唯一的致命弱點只有頭顱。

魔物向後退了一步,並非出於恐懼,而是墓室的空間過於狹窄,它無法在進入的同時,再用那條彎曲的尾巴重擊它的敵人。

可賈斯特怎麼可能讓它在空曠的地方用出全力?

只要魔物後退,他就撿起震動中掉落的石塊,包裹鬥氣,重重砸在它的身軀上。

“嗚——鈴鈴鈴——嗚鈴——嗚嗚嗚嗚!”

魔物發出凶戾的叫聲,比剛剛更為狂暴,瘋狂地甩動蟒蛇般的尾巴,想要衝進這間狹窄又堅固的墓室,卻無能為力,只得伸進一半身子,用胸口蠕動的白骨刺向賈斯特。

紅髮騎士遊刃有餘,黃金鬥氣毫不吝嗇地激發,華美的光澤閃爍個不停,不停傷害魔物的各個部位,企圖尋找那顆不知所蹤的頭顱,魔核的碎屑撲撲簌簌地落下,與灰塵和石粉一起散落在昏暗的空間裏。

克里羅傑·菲勒爾絕對想不到,他用以陪葬的魔核,最後將成為送他永眠的工具。

魔物玻璃珠子似的小眼睛裏,嗜血的紅光愈來愈明顯。

忽然,它停止胡亂的攻擊,往裏縮成一團,賈斯特緊緊盯着它,全身緊繃,蓄勢待發。

下一刻,魔物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只聽“咔咔咔”的聲音從翹起的尾巴一路蔓延到前端,脊背的外骨骼從肉里被“擠”出,像是幼蜂從蜂蛹里破出,令人頭皮發麻。

它們有意識地對準目標,從上到下地朝着賈斯特發射。

“嗖嗖嗖——叮叮叮!”

新的攻擊手段……

短小的骨節鋪天蓋地,賈斯特眯起眼睛,鬥氣包裹盾牌護住上半身,一把拎起亞伯,跳進靈柩台後方。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堅硬的大理石在骨節的攻擊下發出斷裂的哀鳴,恐怖而瘋狂的氣息四處瀰漫。

賈斯特轉頭問亞伯:“找到什麼有用的嗎?”

剛剛,趁着賈斯特對付魔物,亞伯翻動着陪葬品,封建領主一般會把跟隨自己四處征戰的超凡物品代入墳墓,近代貴族則更傾向於繼承給子嗣。

亞伯點點頭,拿出幾把品質不凡的細劍,末端有些生鏽,反射暗紅色的冷光。

“這些佩劍的金屬里都混入了超凡材料,擁有強大的元素耐受力。”亞伯說,“除此之外,

我還發現了這個。”

他從手腕卸下一根堅固的木製硬弩,模樣凶厲,弧度倒是優美得堪比天鵝頸部,長長的弦連接着末端,弩身上一行銘文寫着:

夜越黑,星星越亮,

悲痛越深,離神越近!

——【耀星之弩】。

“一把弩?”賈斯特眼神一亮。

“不錯,品質非凡。”亞伯彈了彈柔韌的弩弦,發出錚錚之音,“我有個想法。菲勒爾城堡墓葬群的陪葬品豐厚,魔核幾乎取之不盡,不需要擔心能量單元的問題。我嘗試了一下,這張弩大可有其他用途。”

“比如,射‘劍’?”賈斯特馬上會意。

“不錯,正是如此。”亞伯拿起佩劍,對比硬弩原本配置的箭矢,前者略微沉重了些,但長短大差不離,“木質箭矢基本沒有元素耐受力,但把佩劍細長的劍刃拆下來,換掉箭矢,使用得當的話,它們能發揮出相當於一名【正式】的威力。”

賈斯特點頭:“我們該慶幸,中古時代的弓弩有近代這麼輕便小巧。”

“咔咔咔——!”

深深的裂痕隨着魔物的撞擊愈發龜裂,交談的兩人透過這條縫,外面在昏沉光芒中的魔物身影清洗可辨,玻璃珠般的瞳孔充滿瘋狂,一明一暗燭火隨着劇烈撞擊搖擺不定,給它披上一層斑馬紋。

“除開這個墓室,我們還有三次機會。”賈斯特看向右方,暗示着封鎖的墓室,“當我和魔物周旋,你用這把弩攻擊它。趁着空檔,我會儘快找到它的頭顱。”

“魔物的‘頭顱’到底長什麼樣?說不定我能幫忙。”亞伯自告奮勇。

賈斯特扯了扯嘴角:“等這隻魔物死了,我再告訴你。你的信仰太不堅定了,我不想、不敢逼你高強度地直面魔物。從這種失控的葉法蘭怪物散發的紊亂氣息,很容易造成連鎖反應,逼瘋附近的超凡力量者。”

不知安慰或譏諷的笑容刺痛了亞伯的心,他很羞愧,也有些惱怒。

“你說過,你跟我是一樣的人。”

“我依舊這麼想。但你還不夠成熟。假以時日,你一定會變得更加堅定,因為你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亞伯,我們從不苟同輝光教會、星落教會、穹頂教會或普世教會宣揚的信條。大眾價值在我看來不過是控制愚民的手段,我自己的思想就是我自己的教會。”

“拋棄了全能者,怎麼確認你的想法、你正在做的事情是有價值的?萬一一輩子過得碌碌無為,甚至走上歧途怎麼辦?”亞伯反駁道。

“必須有人,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宣佈什麼是正確、什麼更有價值嗎?”

賈斯特低頭看向亞伯,那是一雙高貴而嚴肅的眼睛,當他用這個眼神說出的任何話,亞伯都不自覺地信服。

是啊,他為什麼掙脫不了世俗給予的枷鎖,被細枝末節之物束手束腳?

一扇無形的牆壁在亞伯的腦海轟然倒塌,長久以來困擾他的鬱結之氣煙消雲散。

“不接受主流的價值,並不意味着我放棄了對與錯的概念。我信仰誓言、堅持和正義的理念,且對它們很有信心。我相信我的道德——它永遠回應我的心——比那些做正確的人的道德更加確定和真實,因為他們只是怕報應和復仇。”

紅髮騎士抓起長劍,全身黃金鬥氣之光大作,火紅的頭髮迎風而動。

“亞伯,跟我來!”

他往旁邊一跳,嗜血之色在魔物的眼珠中一閃而沒,知道賈斯特特意用狹窄的墓室卡住它,魔物特意改變攻擊方式,尾部往下蜷縮,前端身軀匍匐在地,接着猛地衝出。

賈斯特向左劃出一劍,“叮”的一聲撞在魔物外凸的骨骼上,借力往左側歪倒,從它的側方擠出了這間狹窄的地方。

魔物自然是暴怒,發出“嗚嗚”高頻的尖銳叫聲,咆哮着沖向門外。

趁着魔物高大的身軀移開一小段距離,亞伯緊隨其後。

誰料,魔物看似“轉身”,那條蜷曲的尾巴卻有意識似的,末端對準亞伯,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難以形容的惡臭倏地鑽入鼻孔——亞伯連忙激發全身鬥氣,冰雪復仇者舞動,紫藍之光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能量天網,只聽“噹噹當”的撞擊聲不絕於耳,能量互相衝擊、毀滅、四散開來的漣漪向兩側蔓延。

猛烈的能量亂流擦過亞伯的全身,涼意從四肢百骸點燃,頂着鬥氣保護,他依然被魔物混亂的能量割得血肉模糊,空氣中的能量波也令亞伯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朦朦朧朧中,他隱約發現自己的劍尖命中了一排類人似的扁平牙齒,毒藥般綠色的口水滴落下來。

原來這條尾巴的頂端,竟是魔物的嘴巴?

亞伯猛地瞪大眼睛,“口腔”里沒有舌頭,一排排牙齒的打着旋向內延伸,組成了蠍子尾巴般螺旋式的內部,深不見底。

那麼……它的頭顱會不會……

魔物集中於賈斯特,一次攻擊不中,它的上半身舒展,“乓”地一聲,山崩地裂的震動傳來,半拱頂的墓室近乎往下墜落了半米,想來是魔物將第三個墓室撞破了。

面對致命的壓迫感,亞伯深吸一口氣,他不想被賈斯特看輕。

右手緊握冰雪復仇者,亞伯用牙齒咬住兩把佩劍的劍身,嘴裏滿是腥氣,不知是從胃裏湧上的血或者劍刃劃破的傷口,左手抓着【耀星之弩】,心臟跳動,將能量輸送到全身,鮮血滾滾燃燒。

“嗚靈——嗚靈!”

第三座墓室中,賈斯特和魔物展開搏殺。

魔物難以完全擠進墓室矮小的空間,而賈斯特以大理石靈柩台為庇護所,充分利用空間優勢,打得難捨難分。

先按照他的吩咐,畢竟我不能確認魔物的“頭顱”。亞伯想。

他拿起佩劍插入耀星之弩,精神力操控着鬥氣單元,盡數注入佩劍,直到心臟處傳來收緊的感覺,預示着他的能量見底。

佩劍發出“咔咔”之音,瀕臨崩潰。

紫藍之光大作,覆蓋住整根劍身,周圍能量肉眼可見地微微顫動,令風景都有些扭曲。

亞伯的能量總量已達到5單元,此刻凝聚成一擊,甚至超越了賈斯特的鬥技。

收攏雙指,亞伯瞄準了魔物狂躁蠕動的上半身,在它向賈斯特甩動前肢的瞬間,“嗖”地脫手而出。

“猙!!!”

“嗚嗚嗚嗚!——靈靈!”

先是尖銳的破空之音,接着是魔物凄厲、難聽又痛苦的慘叫聲。

精純地鬥氣單元順着皮開肉綻的傷口源源不斷注入,其破壞力猶如絞肉機,穿透魔物互相糾纏的血肉,將擋路的白骨斬斷數根,疼痛令它不斷翻滾,粘稠液體從身體滴落。

“隆隆、轟隆隆……”

墓室愈發下沉,石屑漫天飛舞,菲勒爾城堡的地基震動不止。

賈斯特怎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不等魔物再做反擊,他的膝蓋彎曲,猛地發力,在空中掠過一道極短的弧線,眨眼間來到它的面前。

【真理之劍】黃金光芒大作,對準一點,集中爆發!

“嗚嗚——嗚靈嗚靈——嗚嗚嗚!”

令人作嘔的粘稠氣息飛濺,濺在賈斯特冷峻的臉龐,“呲呲”的腐蝕性氣體灼傷了皮膚,發出腐爛的氣味。

後方的亞伯掐碎兩顆魔核,急速補充着失去的能量,【耀星之弩】拉滿,這次準確無誤地刺入魔物倒轉的胸腔。

“喀嚓——!”

魔物賴以活動的骨骼碎裂一半,亞伯感受到它對自己擇人而噬、毫不掩飾的怨毒和嗜血,不禁不寒而慄。

作為葉法蘭失控的聚合體,魔物不知死亡為何物,自然也不可能懼怕死亡。

它怨恨世界,怨恨生命,怨恨一切。

值得慶幸的是,雙管齊下的攻擊讓這隻魔物受了重傷,長劍破開它堅韌的表皮,賈斯特雙臂用力,劍尖從一隻眼珠狠狠插入,捅進魔物本該是頭顱的臉龐,骨斬肉斷,手腕扭動,在內部橫衝直撞。

“咕嚕!咕嚕!咕嚕!”

內部組織被黃金的鬥氣破壞殆盡,魔物全身發出凄慘的悲鳴,胸腔再度長出的骨頭無力地想停止這份痛楚,卻因為尚未癒合,長度不夠,只得拚命地拍打地面,震動響徹整座城堡。

賈斯特不顧虎口撕裂,長劍向前突進,直到劃出一條完美的直線,忽然手上一輕。

“啪嗒。”

輕微的聲音響起,原來魔物半個上半身已被從前到后的一分為二。

“嗚嗚嗚嗚嗚!”

魔物發出極高分貝的慘叫,身軀頓了頓,做出跪地的動作,長着眼珠的部分“哐當”一聲從怪異的身體上滑落在地,剛失去聯繫,就碎成了肉眼不可見的齏粉,惡毒的、扭曲的、無序的能量四散。

“嗚嗚嗚——嗚嗚嗚鈴鈴鈴——”

然而,它並未衰弱,高分貝的聲音繼續着。

離它最近的賈斯特再怎麼意志堅定,難免全身戰慄,差點握不住手中長劍,身為鬥氣初心者的亞伯耳朵滲出鮮血,“轟”地開始嗡鳴,短暫地失去聽力,眼前金星亂冒。

沒有“腦袋”的身體微弱地痙攣着,切段部分藕斷絲連的肉芽如同腫瘤般鼓起,周圍的元素妖精狂躁不安的顫動,被它不斷吸納進去。

怎麼回事?怎麼沒死……?

亞伯撐開眼皮,虛弱地望向不斷扭動翻滾的魔物。

它的傷口處噴出一陣陣腥臭屍氣,那根蜷曲的尾巴不斷甩動,沙包大的重物左右擺動,大理石靈柩台登時碎裂一半,墓室被破壞得面目全非。

“向下一間墓室!”賈斯特嘶聲叫道。

不等撤出這件墓室,亞伯回頭一看,魔物跪倒在地,兩側的額骨慢慢裂開,順着脖頸一路向下,直到脊椎末尾的尾巴尖!

一層硬殼脫落,掉在地上,透明的表面反射出燭火搖擺不定的光,照亮了亞伯蒼白的臉。

“嗚——零——嗚——零。”

隨着傷痕纍纍的表皮脫落,魔物的身體從傷痕纍纍的肉塊變得光潔平整,覆蓋著如龍如魚般漂亮的鱗片,霜雪的霧氣般環繞,周圍氣溫驟降,傷口的位置蠕動如何,血肉撕裂,化作一張血盆大口,極凍的風暴如瀑布般噴吐出來。

“喀嚓!”

水道處流淌幾百年的活水開始了冰晶化,這隻魔物的吐息竟比永冬之森更冷!

如獲新生!

兩人的攻擊非但沒有削弱魔物絲毫,反倒令它愈發進化,愈發強大完美了!

白費力氣的挫敗感催生了各種負面情緒,紛至沓來,亞伯眼皮直跳,絕望的黑暗從胸口湧現,彷彿魔物哈出的寒氣將他的靈魂也凍結了。

“不要緊,亞伯,這沒什麼。我們確認了它的腦袋不在上半身。”賈斯特冷淡的聲音傳來,“對於魔物必須命中頭顱,不然無法消滅,且一直不斷重生,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不知恐懼。”

話是這麼說,魔物千奇百怪,失控成無法解釋的形狀,找到它們的頭顱成了一大難題,賈斯特剛才用“常理”推斷,認為它的頭應該和眼睛處於統一地區,誰料大錯特錯。

“嗚靈!!!”

震耳欲聾的尖嘯滾滾而來,魔物調轉方向,變小了些、覆蓋堅硬鱗片的身軀滑溜地鑽進倒數第二個墓室。

“轟隆!”

大地戰慄,城堡震動,音浪回蕩。

亞伯在靈柩台前站定,壓下企圖吞噬內心的負面情緒,堅定地抬起頭。

這一次,直面葉法蘭的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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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行星沉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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