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針鋒相對
“撲通。”
亞伯從楣梁跳下來，落在地上，濺起一陣乾枯的稻草和灰塵。
“負隅頑抗么？我是您的話，就會祈禱有一個體面的死法。被吸血鬼咬死絕對是世界上最漫長的酷刑。”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您成了叛教者，而我保持着人類的自尊。”
亞伯拔出佩劍，嘴上這麼說，他還剩大約3個能量單元，加上魔核補充，也根本不是男爵對手，更何況【正式】級別的存在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優勢。
例如，格蘭特領的正式斗師好像提到過，通過鬥氣之種的跳動，他們的能量上限隨着時間自動增加，而且恢復得速度極快，遠遠超過【入門】級別時的12小時1單元。
吸血鬼放棄了人類作為大地生物的特性，及【循環】、【博物】和【短生種】，換取到了黑暗生物的【夜毒】、【自愈】和【永生種】。
【自愈】亞伯見識到了，這個【夜毒】估計就是腐蝕性能量的源泉，它跟亞伯的鬥氣、或任何一種人類鬥氣格格不入，散發出要死不死的腐臭氣，就像墓園裏生活的拉米亞們。
“不必站在至高點地批判我，我的道德是健全的。從小到大，我是個虔誠的新月教徒。從榮耀王庭伊芙大學畢業后，我進入布若塞爾宮廷，盡職盡責地完成公務，然而國王認為我跟革新派‘走得太近了’，二話不說，把我趕出了萊茵城。”
維舍男爵張開雙臂，昂首挺胸。
“實際上，我在聽從我的校友——雨果·伊芙琳的指使。為什麼他卻輕鬆脫了身？很簡單，問題並非政治立場，而是出在個人身上。我來自男爵家族，超凡力量方面也毫無建樹，甚至不如您，蘭斯先生。”
“那次行動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Omeendieftemaken，maakjeeeneigenaar;ommisdaadtecre?ren，wettentemaken.（弗：定義小偷，就定義失主；定義犯罪，就制定法律）弱小不一定總讓您倒大霉，但在強者面前一定毫無反抗之力；規則永遠由強大、高貴、堅定的人制定。”
“於是我斷然拋棄了平等和仁慈的信仰——當您過於弱小時，思考是一種過錯，因為力量是唯一捍衛尊嚴、帶來權力、贏得戰爭的真理。所以我效忠了逆月教派，短短兩年就踏入【正式】，修鍊速度超越了過去幾十年鑽研的鬥氣。”
亞伯沉默不語，調試着佩劍的趁手姿勢，任由維舍男爵自我辯解。
吃到苦頭的維舍男爵不敢輕舉妄動，視線鎖定在亞伯的手指和脖頸間，他不清楚亞伯還有多少魔法符文，它們又有什麼效果。
等到維舍男爵說完后，亞伯抬起頭，眼神倏地變了。
“沒有人能自稱道德標兵，我更不是一個完美的聖人。”
維舍男爵有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少年分明還是那個他看不起的鄉巴佬，可這一瞬間，他已不再仰慕、妒恨或懼怕自己與自己所在的階級，亞伯正以平等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
“男爵先生，做正確的事可以有很多錯誤的理由，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但濫殺無辜從來沒有正確的理由。永遠不會。”
沒來由的，維舍男爵勃然大怒。
“您懂什麼！我是為了維舍——為了家族與榮耀！像您這種卑賤如塵、平凡如草的賤民，怎麼可能明白我的苦楚！我所遭遇的——迫不得已做的事情，
您這種傢伙一輩子無法想像！”
說罷，他的血管根根暴起，血紅能量圍繞周身，如同一頭髮瘋的公牛般向亞伯沖了過來，速度之快，普通人的眼睛只能捕捉到殘影。
亞伯不甘示弱，他觀察了半天周圍的地形和維舍男爵的戰鬥方式，雙手握住佩劍，朝着維舍男爵刺了過去。
針尖對麥芒，決鬥一觸即發！
避免維舍男爵的血紅能量掃到自己的氣場，亞伯精神力快速勾動魔法符文【暴雪】，周圍的冰雪元素立刻活躍起來，空氣驟然下降到凜冽而寒冷的溫度。
由於菲勒爾城堡靠近永冬之森，冰屬性的元素格外活躍，不需要多複雜的操作，這個三環魔法以旋渦式地規則凝聚在一起，而亞伯超乎常人的精神力有些生澀、卻精準無比地操控着元素的組成。
冰晶從無到有出現，維舍男爵瞳孔縮小。
“嗖嗖嗖——！”
冰元素怒吼着沖向逆月教徒，妖精們長了千萬顆牙齒，咬住了傲慢地被放出來的血紅能量，猶如真正大雪山深處的雪災。
“呃啊！”
男爵只得操控血霧化作保護自身的盾牌，逆着冰元素抗衡，可他剛剛進階正式不久，遠不是三環魔法的對手，被暴風驟雨般襲來的冰雪和暴風沖得直往後退去，重重撞在穀倉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
好容易支撐到魔法符文失效，維舍男爵被暴雪阻礙的視線逐漸恢復，他發現冰元素不僅撕裂了他的能量，還在皮膚上刺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流出黑紫色粘稠的液體。
男爵即將成為吸血鬼，基本失去了造血功能，只能依靠吸食他人的鮮血維持生命，可以說他體內的血流一點少一點。
血囊鼓動，瞬間修補了全身的傷勢，維舍男爵放下保護面部的雙臂。
第一次攻擊就出師不利，他神情陰沉，眼神愈發怨毒。
沒有時間詛咒亞伯，鋒利的劍劃開尚未完全消散的冰雪，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插向了維舍男爵的咽喉。
深紫鬥氣流淌，不易察覺地劃過男爵的致命處，帶起一陣心慌的恐懼。
維舍男爵從未見過紫色鬥氣，以為這是什麼未知的魔法，本能地身體彎曲，做出匪夷所思的柔軟動作，以牆壁為支點靈活地拐了個彎，蜘蛛似的爬到半空，躲過了亞伯的攻擊。
血紅的眼睛鎖定了亞伯的身影，維舍男爵手上能量凝聚，箭矢破空而出。
“嗖——！”
一處木箱炸裂成齏粉，撲撲簌簌地飄零在空氣里。
亞伯及時就地一滾，躲過了這一擊。
“該死，卑賤的混賬！”
維舍男爵雙目充血，吼聲透露着壓抑不住的暴怒，但他沒有因情緒化失去理智，挑釁的話語僅想激怒他的對手。
亞伯不為所動，他當機立斷地激活了符文【黎明曙光】，元素護盾包裹全身，朝着維舍男爵攻了過去。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到處是元素相撞后爆裂的聲響，維舍男爵倒掛在窗框上，血紅箭矢接連不斷地射向亞伯，後者將元素護盾凝聚在落點處，巧妙地讓血囊的能量化為烏有，騰出手不斷刺擊着男爵的身軀。
然而，黑暗生物長出的尖銳指甲給了維舍男爵便利的行動力，他如蝙蝠般在空中直轉三四個彎，無論亞伯怎麼迅速出劍都無法傷到絲毫。
不到20秒鐘，亞伯的能量已見底了！
他當機立斷地掐碎魔核，5顆鬥氣單元湧入身體，饒是如此，亞伯虛空地揮出一擊，臉上刻意變了表情，假裝沒料到體內的能量已消耗殆盡。
“哈哈哈！”
下一刻，維舍男爵發出猙獰的笑聲，重振旗鼓地攻來。
而他的目標，正是亞伯戴着戒指的右手！
最後一枚符文的所在處！
精神力覆蓋的範圍內，嗜血的光點迅速靠近，亞伯默默在心裏數着。
三、二、一。
很好，就是現在！
維舍男爵拋棄得不僅是人類的身份，不知是不是憤怒的緣故，他還拋棄了貴族正統的戰鬥方法，那毫無章法、雜亂無章的殺戮姿勢，在身經百戰的亞伯看來破綻百出！
若不是害怕接觸到男爵周身縈繞不散的血霧，亞伯早跟他正面硬碰硬了。
佩劍染上魔核赤黃的能量，像是被火焰燒得滾燙，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向維舍男爵的破綻刺去，只聽“噗嗤”一聲，男爵發出嘶啞的喊叫，亞伯竟在他伸出的左手掌戳了個洞！
“去死吧，去死！”
儘管維舍男爵反應力極快，受傷的剎那間驟然出手，完好無損的右手對着亞伯的額頭抓來，尖銳的指甲恨不得貫穿他的天靈蓋。
風聲狂嘯，他抓了個空，亞伯一擊脫離，早已不在原地。
一株堅韌的藤蔓勾住半空中的楣梁，另一側纏繞在亞伯的手腕上，支撐他的身體離地而起，盪過了一個完美的圓弧后，雙腳用力蹬在牆壁上，又刺向了維舍男爵瞪大的眼睛。
“呀啊啊啊！”
維舍男爵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雙手捂住被佩劍整個貫穿的眼眶，疼痛幾乎貫穿靈魂，粘稠的液體從傷口處流下，緩緩落在地上。
“噹啷！”
為了不被維舍男爵抓住機會偷襲，亞伯乾脆把佩劍留在原地，當維舍男爵痛苦地渾身抽搐時，它掉落在地，發出響亮的呼喚。
亞伯的精神力本就強大，冥府之行中告密女妖的靈魂增強了他的靈魂和意志力，如今靈性的觸鬚和他合為一體，心念一動，【可控藤蔓】靈活地編織出三股繩結，令他降落下來，又伸向掉落的武器。
不過，維舍男爵不是吃素的，耳畔呼呼異響回蕩，他察覺到亞伯的意圖，僅存的獨眼怒目圓睜，指甲猛地暴長，猶如銳利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抓向亞伯的藤蔓。
“刷刷刷！”
血霧瀰漫，慾望之母的能量渾厚釋放，逆月教徒的指甲堪比刀刃，狠狠將被元素支撐的藤蔓割斷，它們掉落在地，失去精神力的操控，散落成了元素妖精，迅速消失不見。
亞伯退後一步，旋即意識到退無可退。
“死吧，賤種！我要殺了你！”
傷口的劇痛和燃燒的狂怒令維舍男爵徹底失去理智，瘋子般尖嘯着向亞伯撲來，血盆大口中的獠牙清晰可見，戰鬥撕裂了他上好的布料，胸口血囊凸起，猩紅光芒流轉不定，像是一顆碩大的腫瘤。
生死關頭間，亞伯曾經所有學過的技巧忽地融會貫通。
沒有長劍？
其實從來不需要武器！
肉搏戰是他十六年來最擅長的戰鬥方式！
空氣中的能量整齊地顫抖，亞伯不停激活體內殘留的鬥氣單元，如同一頭獵豹，撲向了張牙舞爪的維舍男爵。
“刷！嗤！”
男爵的雙手抓住亞伯的肩膀，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但是，趕在獠牙開始吸血前，亞伯一把抓住維舍男爵胸口顯眼的血囊。
僵持不下的局面持續了不到一秒，突然，意外發生！
“呃呃呃！”
一瞬之間，充滿死亡氣息的冰冷能量從亞伯的手臂倒灌而來，源源不斷地沖入他的心臟處，連阻擋或操控也來不及！
這種感覺，就像吸納魔核的能量一樣！
不但是臉色變得蒼白的維舍男爵，亞伯大驚失色，超凡力量者之間的能量只要入體，就會互相破壞，尤其是兩者智慧物種之間！
大多數時候，被擊中的一方必死無疑！
當亞伯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時，血紅能量非但沒有大肆破壞他的四肢百骸，反倒引出了乾枯的深紫鬥氣，後者剛碰到陌生的能量，像是遇到了什麼開胃小菜，一口咬了過去。
與此同時，維舍男爵猛地推開亞伯，噔噔噔退後三步。
血霧淡去，他全身的肌肉乾癟，看起來好似一具從墳墓里挖出的木乃伊。
發生了什麼？！
這也是魔法符文嗎？
可惜，黑暗生物沒那麼容易死，維舍男爵的血囊色澤變淡，連忙收回血霧，咬牙切齒地瞥了站在原地的亞伯一眼，轉頭離開穀倉。
城堡里的其他僕人可以為他補充體力，反正他們都是他特意從下城區挑選來的外地人和偷渡者，沒有身份、親戚或者朋友，哪怕死了，也不會讓任何人在意——甚至知道消息。
穀倉重歸寂靜，唯有風聲沙沙作響。
元素妖精仍然顫抖不止，回味着剛剛此地發生的激烈決鬥。
留下的人並非勝者，亞伯不像維舍男爵想像得那樣遊刃有餘，他停步的原因是……全身上下完全動彈不得了！
亞伯僵在原地，心臟處深紫鬥氣和血紅能量交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