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人即地獄
“阿利克斯·祖拜爾先生，多久不見，我們本次還是像上一次一樣，就是一個簡單的例行檢查，瞧瞧您的病情。我會先問您一些問題，然後根據您的回答做出一些判斷。”一位醫生拿着病情檔案，扶了扶眼鏡框說道。
坐在木椅上的阿厲克斯點了點頭，開始了一連串的問答。
“阿利克斯先生，請問我是否如您一個月前所見的模樣一樣，如果有改變請說明一下。”
“好的，瓊齊醫生。你和一個月前沒有多大的差異，要說有差異的話就是換了一副更昂貴的眼鏡吧。”
瓊齊醫生在紙上輕輕地打了一個紅勾，然後接續問。
“那麼，您可以說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嘛？也就是簡單介紹一下自己。”
“好的。我叫阿利克斯·祖拜爾，21歲，男，孤兒院長大，十八歲考上喬·塞繆爾學院的古代歷史專業。”
瓊齊醫生又接着在紙上輕輕打了一個紅勾，繼續問道。
“那麼阿利克斯先生，最近是否有跟其他人有所交流呢？無論是誰也好，可以說一下嘛？”
阿利克斯看着醫生手上的紙，沉默了一會兒，便說。
“這個月我幾乎在寫我的論文，並沒有跟其他人有很多交流。最近說話最多的人，應該是我前幾天剛搬進去的福利公寓房東太太，她是個熱心腸的人，無論我多晚回來，都會向我問好。說實在的，我也勸過她，這麼大年紀的，沒必要總是守夜，休息才是她該做的。”
瓊齊醫生聽完，還是一副面帶笑容的樣子，把所有資料放在一旁，又向旁邊的護士示意讓她出去。待護士出去后，房間僅剩下兩人，醫生緩緩開口說。
“那麼，阿利克斯先生，能否和我聊一聊您眼中的世界，這對我們所採取的治療很重要，還請您不要抵觸，只需要好好接受治療，我相信您是可以恢復的。有關那個女人，也就是你背後的那個女人，她依舊存在嘛？”
阿利克斯回過頭，令他絕望之物依然站立在那兒，這個世界依舊瘋狂。他的情緒又開始變得激動，但是他強忍着內心裏的種種情緒，因為這是在醫生面前，過激的行為在醫生眼裏只會顯得自己更加瘋癲，他轉過頭來，說道。
“是的，醫生，她最近離我越來越近了。”
瓊齊醫生拍了拍阿利克斯的肩膀說道。
“沒事的，阿利克斯先生，這可能是因為您最近在寫自己的論文，精神壓力比較大。還有其他異常的地方嘛？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助您的。”
阿利克斯看着面前這位瓊齊醫生，準確來說是看着瓊齊醫生的背後，他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地說道。
“其實，醫生你的背後，噢，不，醫生沒事，你說的對，是我最近太累了。”
瓊齊醫生似乎受到些驚嚇，也回過頭看着自己的背後，可背後就是木門以及電燈的開關，他拿起木桌上資料，在紙上畫上一把紅叉，並給阿厲克斯遞上用白紙所包的藥物，還是用着職業般的假笑對着阿利克斯說。
“阿利克斯先生，您應該多集中注意力在您的論文上，多去研究您喜愛的歷史，也許這樣可以減輕您的幻想，然後還是繼續服用我為您開的葯，每日一次，睡前服用。請繼續無視那些幻想，多與人交談，切近現實生活，這有助於您的治療。”
阿利克斯接過藥品，看着瓊齊醫生背上掛着的小女孩，他不敢告訴醫生自己所見到的事物，太過荒謬，
太過離奇，也太過瘋癲。唯有保持沉默，默不作聲，這樣一切都是合理的，一切都是正確的，自己也不再是患有什麼精神疾病的患者。
阿利克斯打開精神診斷室的木門，剛剛離開的護士嚇了一跳，她剛剛正在貼着木門偷聽着，女護士露出尷尬的笑容，便繞過阿利克斯進入診斷室，關上了木門。
而阿利克斯也學着護士的樣子用耳朵貼着木門，想這樣試一下，試試能否聽着到裏面的對話聲音。
“阿利克斯先生的病情感覺又加重了呢，他住的明明是學院的福利公寓，哪裏來着什麼房東太太。”裏面傳出女性的聲音，就是剛剛正在偷聽的護士。
得知根本不存在什麼房東太太的阿利克斯內心崩潰了，他快速衝出醫院大門，朝着福利公寓的方向猛衝。冬天寒冰的風吹着阿利克斯的臉，鋪滿整個地面的雪結成冰，讓阿利克斯打滑，狠狠地摔在地面上。可他快速爬起，不顧其他路人驚慌的目光，衝刺，沖向公寓一樓，敲開公寓管理員的大門，還能看見那位慈祥的老婦人，溫柔地向他打招呼。
“阿布斯蒂娜房東太太，請您開開門！”阿利克斯用力敲打着公寓一樓的管理員室，內心渴望着那位老婦人開門。
咚咚！咚咚！
阿利克斯敲門聲逐漸變得急促，聲音也越來越大，引起了公寓其他人出門觀望。一位不耐煩的青年直接朝着阿厲克斯喊道。
“這位同學，我們這是福利公寓，沒有房東，你再怎麼敲都沒有用的，有什麼事情可以去學院後勤處找公寓管理員反應，他們一般都不住這。你就別在這發瘋了，大家都在休息！”
阿利克斯將這位青年撲到在地，死死壓住面前這位稱自己為瘋癲的青年，他兇狠地說。
“我沒瘋！阿布斯蒂娜房東太太就是存在，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有幾位青年一把拉開阿利克斯，並安撫道。
“同學，冷靜，冷靜下來！”
阿利克斯甩開旁人的手臂，看着眾人的眼神，都有些恐慌地看着他，憤怒充斥在他的內心，他用力地踹開管理員室的木門，自顧自地衝進去。
落滿灰塵的傢具，長期無人使用的電燈佈滿了蜘蛛網，無人居住過的房間無情地宣判着阿利克斯的瘋癲。
他沉默地離開了房間，在眾人詭異的眼神下，走回自己的435號房間。不大的公寓裏突然存在着兩類人，一類是正常人，還有一類是瘋子。
阿利克斯低聲說著。
“大概，這兒就是地獄吧。”
回到房間的阿利克斯拉開木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把破舊的手槍，他跪坐在地板之上，用嘴含住槍管，此刻死亡的味道便是銹鐵味。阿利克斯用大拇指扣在扳機上，手臂開始顫抖，金屬槍管與牙齒撞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阿利克斯內心不斷喊着。
扣下去！這樣一切都結束了，不會再有瘋狂的世界，不會再有他人的蔑視，不會再有非人的痛苦，只需要扣下扳機，就可以解脫了。
窗戶在此時徐徐打開，寒風吹進房間，捲起了阿利克斯的論文，在極度恐懼下的阿利克斯看着一頁頁翻開的論文，他驚奇地發現，自己近幾月苦苦撰寫的論文全是奇怪的文字。他放下手槍，抓起論文稿紙，一頁頁地閱讀，可這哪是文字，全是歪歪扭扭的線條，雜亂無章地畫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圖畫。
“我的論文呢？這不是我的論文！我的論文是什麼來着的？”阿利克斯深感自己的癔症越發越嚴重了，他開始相信自己是真的瘋了。
“圖書館二樓，神話史區3A41號。”
這是論文最開端寫得唯一可以識別的文字。
碎片式的記憶湧進阿利克斯的腦海，他想起一年前自己曾經藏匿了某個東西。
他打開自己的懷錶一看，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離圖書館冬季閉館時間只剩一個小時了，他連忙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將手槍藏在大衣內置口袋裏，前往圖書館，去尋找過去的自己藏匿的事物。
正當阿利克斯推開圖書館大門，昨天的值班學弟見到他說。
“學長，您又要繼續通宵寫論文了嘛？那就像上次一樣，當您離開這兒的時候記得鎖上門，然後把鑰匙歸還給值班教師。”
阿利克斯正想接過鑰匙，面前這位學弟突然消失，而手中的鑰匙也不見蹤影，他有些驚恐地環顧四周，無人的圖書館，以及一張貼在圖書館大門的通知。
“由於同學反應值班制度過於勞累，現圖書館改為自治式，全天開放，請各位同學在離開時關好大門即可。”
右下角的通知時間正是一年之前。-
各種離奇事情的發生已經讓阿利克斯感到麻木，他現在只想知道，一年之前他到底藏匿了什麼東西。他認為，一切的答案都會在那裏，圖書館二樓神話史區3A41號。
阿利克斯走上圖書館二樓，樓道上掛着優秀畢業論文的表彰。他一眼掃去，上面竟然有自己的名字。
“優秀畢業論文：《龍王時代的風俗店研究》作者：阿利克斯·祖拜爾。”
“評語：從龍王時期的政策里大膽猜想魔女的出身，並通過巧妙的方法證明，解答了歷史遺留問題。”
阿利克斯內心開始有些激動，他覺得自己離一切的答案越來越近了，只要去到那裏，找到那個東西，那麼一切都會有答案了！
神話史區，無數關於古老神話書籍都被存放在這裏，書籍上的灰塵說明它們並不受學生的歡迎，在這個大家拼了命想盡辦法賺錢的時代，哪有人還會去研究這些沒有任何價值的古老神話呢？
咚咚！咚咚！
圖書館二樓發齣劇烈的聲響，地板也開始有些搖晃，有些書籍甚至掉出書櫃砸在阿利克斯的頭上，電燈也隨着震動開始搖蕩起來，由光所照射出的影子隨着電燈搖晃開始忽大忽小。
阿利克斯走到了3A區域，抬頭尋找着41號。地板的劇烈晃動讓他不得不抓緊書櫃，在書櫃的中間最右端，他抽出了那本書，準確來說，是一本日記。
“當我寫完這篇論文的時候，世界開始變得瘋狂。”
這是日記開頭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