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 錯過

時間一晃，又是三個月。今天，是念希在加州獃著的最後一天。在她與梁心以及趙齊合租二人合租的公寓裏，四處擺着她打包的行李。這些整齊擺放的包裹，佔據了客廳一半的位置，卻並不讓人覺得空曠。

直到現在，念希才猛然發現，原來四年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要用物質衡量，也不過是這麼幾包東西而已。

“小希，這些東西你打算帶走么？”正在發獃的時候，趙齊的聲音讓念希回過神來。

“哦，是些什麼啊。我看看。”見到趙齊氣喘吁吁地搬着一個紙箱往屋裏走，念希趕緊迎了上去，打開箱子隨便翻了翻：“呀，都是我在這兒買的書。”

“所以我說你要不要帶着走啊。怪沉的。”趙齊齜牙咧嘴地說著，邊說邊將紙箱放到了地板上。本來慵懶地盤在一邊的阿姆斯特朗因着這動靜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打量了那高大的紙箱一會兒，便循着這書香之氣而來。

念希也沒管在自己腳邊轉圈的貓咪，只是低着頭看着那些書發獃。好半晌才道：“不然留給你們吧，都是一些討論人生哲學的書，看了挺有用的。最好你都看看，修身養性一下。”說著，她便抬起頭來很認真地與趙齊對視。那表情彷彿是在說，現在你就是個沒有緊箍咒的潑猴。

趙齊聞言，無奈地聳了聳肩道：“好，好。你說什麼都是好的……這書就留在我這兒吧，這胖貓也是。”話音剛落，趙齊就輕輕在阿姆斯特朗的軟肚子上來了一腳。

阿姆斯特朗抗議地叫了一聲，又開始踩着優雅的貓步在他們與紙箱之間遊走。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又像是追憶着什麼。

“麻煩了。”念希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二人又沉默了下來。這三個月以來，這樣的沉默似乎時常出現，且次數還越來越多，多到讓趙齊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無奈之下，趙齊只能摳了摳後腦勺，沒話找話地問道：“怎麼，今晚上就要去迪斯尼了？”

“嗯。”念希又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你……”趙齊張了張嘴，猶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小聲問道：“不去行不行。”

“為什麼？”念希抬起頭來看着她，趙齊發現，念希在問這句話時，好看的唇角邊，竟然還噙着一抹笑意，淡淡的，如溫柔清風，讓人捉摸不定。

“……我不想讓你受傷害。”趙齊皺了皺眉頭，眼神不自在地在這不大的房間裏四處飄蕩。

“你是想說，他不會來和我見面吧。”念希笑了笑，看起來是那樣的無所謂。正是這樣的堅強，才深深刺痛了趙齊的心。

“是，我是覺得他不會來。你沒看到那些新聞報道么？小希，咱們就默默離開好了，再也不想這些事情，想那些人。忘掉這些，重新開始。或許你會開心很多。”

“如果我是一台電腦，有delete功能，或許我會按下那個鍵。可惜……我不是。”念希低着頭，看着阿姆斯特朗在自己的腳邊磨蹭，忽然就蹲下身子，將他抱了起來：“就讓我去吧，不夠痛，我是不會放手的。怎麼樣，都是最後一晚上了……或許是我最後一次抱阿姆斯特朗，也是我最後一次能夠見見他了。好么？”

念希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來看向趙齊。趙齊默默地看着念希，雙拳攥緊了半天，才慢慢鬆開，“真拿你沒辦法”，只聽到他嘟囔了一句什麼，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念希的房間替她收拾房間去了。

……

張不凡握着一樽玻璃酒杯，坐在這沙龍宴會的角落裏，一張撲克臉完美地遮掩了他心中真正的情緒。

今天對他來說，太過特別。

只要過了今天，他說不定就可以將真相公佈天下，成為整個美利堅合眾國平民百姓眼中的英雄。然而，他並不稀罕做什麼英雄，他只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平常人生活而感到興奮。

因為，只要是當了普通人，他就可以自在的生活，可以遵從自己的心意與念希在一起。

想到這裏，張不凡便激動地將杯里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再抬起眼來看着人群的他，用大拇指隨意地擦去唇邊的酒漬，看起來充滿了狼性。

“餓狼。”

“在。”站在一旁默不吭聲地餓狼走到他身邊，伸手接過了張不凡手中的空杯。

“今天晚上，將是咱們的最後一次狂歡了。你好好把握。”張不凡站起身來，在餓狼身邊低聲說著，爾後拍了拍餓狼堅實的臂膀。

“……是。”餓狼抬頭看着他，眼裏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一閃而過，可這樣的情緒，卻立馬被他壓下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要隱瞞的這個消息，對於張不凡來說極其重要，重要到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卻並不是這個。今晚稍有不慎，或許真的會要了他們的命。

想到此，餓狼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向了張不凡漸行漸遠的背影，又低頭看着手中的空杯喃喃道：“對不住了，念希小姐……”